玉堂殿中,若雪靜靜坐於主位之上,眸光迷離,不知想些什麽。


    自從柳筱筱被打入掖庭後,皇長子弘文愈發夜夜啼哭,非至天明不可,伏冥近來公務繁忙,更是無暇顧及後宮,左右睡與不睡,都睡不著,不如將一些白日不能辦的事,借著的漆黑的夜,悄悄辦了。


    大殿下,跪著一襲粉色宮裝的少女翠芝。


    “娘娘,奴婢該做的都做了,這……還請娘娘救命……”翠芝此刻怯生生,全然沒了白日裏的囂張與桀驁。


    “本宮知道,辛苦你了,也是個可憐見的!”若雪以手支頜,抬眸看了身邊的方晴一眼。


    方晴會意,微微欠身,手中毫光一閃,一方精巧的赤紅色盒子出現在她手中,她嫋嫋婷婷行至翠芝身邊,將那赤色描花的盒子微微打開,一顆金燦燦的藥丸散發著明黃色的耀眼光芒,靜靜的躺在其中。


    “將它服下,你腹中的隱毒也就散去了。”若雪微微挑眉,神色平靜道。


    “謝娘娘,謝娘娘!”翠芝如蒙大赦般接過赤色小盒,電光火石間已將那枚金色的藥丸吞下了去。


    下一瞬間,她原本直挺挺跪在地麵上的身軀竟是微微顫抖了起來,腹部丹田部位,一簇金燦燦的火苗緩緩遊走於五髒六腑,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勢而來,隻消片刻功夫,翠芝臉上的驚恐似乎都還未散去,整個人便以極度惶恐的姿態煙消雲散,化作一陣隨風搖曳的塵埃。


    三界之人,死後皆有一縷魂魄,根據生前所做之事,至冥司地獄報道時,會有不同的處置結果,或往生,或受刑,或下十八層地獄。


    但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傷了那一縷魂魄,便從此消失於三界之中,魂飛魄散,不得往生,如同山石塵埃般,再無絲毫氣息,更遑論追溯根源。


    翠芝自然是留不得的,柳筱筱在伏冥心中是何等的地位,後宮眾人皆看得明白,若哪一日伏冥興致再起,柳筱筱雖已神居掖庭,也說不好便會重臨高台,若是追查起來,誰也擔當不起。


    既然是個隱患,那又何必留著呢,當初將翠芝指給柳筱筱時,便在她身上下了毒,需定期服用解藥,柳筱筱被貶飛雪軒時,翠芝剛好毒發,若雪賜了緩解的丹藥後,心生一計,才天衣無縫的陷害了翠芝身邊的采信,更將柳筱筱置於現如今這般地位。


    這樣的事情,若是被翻出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冥司不比三界任何一處,即便人死了,若要追查,伏冥也總有他的辦法,為著永除後患,翠芝最後的結局,也隻能是個灰飛煙滅的下場罷了。


    須臾,一陣清風從半開著的窗柩中斜斜而入,刮起大理石地麵上薄薄一層粉白色的塵埃,若雪輕輕掩了掩鼻子,似有些淒淒道:“都是可憐見的,但長姐的話說得對,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本宮不願要她的性命,落下這麽個結果,也的確讓人惋惜。”


    若雪這話,說得也過於冠冕堂皇了些,但當著這滿殿的宮娥太監,她卻不得不如此這般假惺惺,若她太過心狠手辣,隻怕手下之人再也不敢為她賣命,推給織雪也好,至少眼下,隻能推給織雪。


    “娘娘仁慈!”方晴會意的陪著做戲。


    “罷了,既然這壞人已經做了,便隻能做到底了,長姐終究是本宮的長姐,她容不的人,本宮自然也不能容下。”說到這裏,她再度抬眸道:“方晴,本宮讓你打聽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迴娘娘的話,柳氏入了掖庭後,被那群廢妃打了個半死,後來又被一個叫做葉芽的小丫頭救走,安置在了掖庭最西邊的幽月閣中,那幽月閣曾是許多廢妃懸梁自盡之地,地理位置極為偏僻,若非生無可戀之人,是斷不會去那的。依奴婢看,那柳氏那是活不了幾日了。”方晴一字一句,娓娓道來。


    “嗬嗬!”若雪冷笑道:“這便是她的本事和隱忍了,住在幽月閣,便不會有人擾了她的清淨,沒了翠芝時常佩戴的噬心花粉,她的瘋症很快就會痊愈,腦子也很快就能清醒過來,以她的心機,清醒過來之後會做些什麽,你我都無法預料,這樣吧,你就這麽辦……”


    主仆二人交頭接耳,耳鬢廝磨的耳語了幾句,時不時發出嗬嗬嬌笑聲,言罷,方晴鬼鬼祟祟的帶著幾個人往掖庭的方向匆匆而去。


    獨自望著窗外清冷的月色,寒意漸漸襲來,柳筱筱身上裹著一襲灰黑色粗製棉被,夜更深,不知不覺間,一陣朦朧的睡意緩緩襲來,柳筱筱不禁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當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柩中灑進來時,攜裹著冬日獨有的溫和,柳筱筱也醒了過來。葉芽那丫頭也不知給柳筱筱用的什麽藥,一夜之間,身上的傷痕竟都不疼了,破口的地方也結了道道觸目驚心的咖。


    柳筱筱慵懶的伸了伸胳膊和雙腿,方要起身,卻“啊”的一聲叫了起來。


    天啊,她究竟看到了什麽,一張慘白的臉,萬千發絲亂如枯槁,血紅色的舌頭長長的伸著,舌尖甚至還滴著血,鮮血滴在地麵上,傳來清晰的啪塔啪塔的響聲,一條大刺刺無比晃眼的白綾中,掛著一顆令人心驚肉跳的頭顱。


    大驚之下,柳筱筱隻覺得渾身的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從前隻是聽說這掖庭中廢妃時有自戕,她卻從未得見,猛然見之,恍惚間隻覺三魂沒了七魄,柳筱筱驚慌失措的咽了咽口水,躡手躡腳的跑出了幽月閣。


    不一會,便有身著宮裝的小太監使了一方破破爛爛的草席,隨意將那上吊之人一裹,一邊走一邊議論紛紛。


    “又死了一個,這掖庭還真是晦氣。”


    “別說了,扔了亂葬崗,咱們趕迴去交差。”


    “走吧走吧!”


    “……”


    經此一事,即便柳筱筱從不信奉鬼神之說,卻也心生忌憚,再也不敢獨自一人住在那幽月閣中,若每日晨起都見到那樣一幕,她即便不瘋,也得被活活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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