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傳來絲絲涼意,柳筱筱迴過神來時,卻見一把玉蕭置於手中,子夜的身形早已不知所蹤。


    長樂殿。


    伏冥靜靜屹立於楠木書桌旁那一方赤色的畫架前,定定的看著數月前,親自為柳筱筱執筆的畫像,眸光流轉,卻是不知在想些什麽。


    子夜獨有的魅惑氣息傳來,伏冥微微側目,微笑頷首,算是見禮。


    子夜淡然抱拳,算是迴禮,道:“不知冥君喚小王來,可是有什麽指教。”


    “筱筱的事,已經弄清楚了,本王已經發落了一幹人等,隻是姻親之事,還需與玄幽王商議。”伏冥三兩個閃爍已經來到了子夜近前,招唿子夜坐下後,不疾不徐的說道。


    子夜還是原來那副重度潔癖者的樣子,揮手在靠椅上安放一方貂毯,緩緩坐下道:“小王聽聞,冥君欲納神界九公主為冥司皇貴冥妃。小王的妹妹,再怎樣也是魔界的長公主,身份尊位,自然不能落於人後。冥君風流,後宮佳麗三千,小王不奢望冥君獨寵妹妹,但妹妹在冥司的地位,斷不能低了。”


    話音落下,伏冥微微蹙眉,皇貴冥妃之上,便隻有正妃冥王妃的位置了。神界九公主為皇貴冥妃,那柳筱筱不能落於人後,豈不是要讓他廢了織雪。


    織雪自嫁入冥司以來,並無大錯,且為神界長公主,為顧念神界麵子,況且她還是若雪長姐,伏冥又怎能廢之。


    正為難時,子夜嘴角含了一絲詭異的笑,吹著碗裏的茶葉,再度道:“小王知道,為顧念神界麵子,冥君心下為難。小王以為,你我不如各退一步,神界九公主與妹妹柳絮,不如同冊為貴冥妃,至於封號,小王倒是不願幹涉。”


    同冊貴冥妃,這倒也算是個主意。在冥司,貴慧淑德四妃本隻設四人,但若是冥君高興,額外再封一位貴冥妃,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隻是可憐了柳兮若,前世命薄,今生緣淺。


    為顧忌兩屆的麵子,伏冥隻得妥協,又與子夜商議了好些迎娶細節,事無巨細,子夜無不親力親為。最後,子夜以為妹妹籌備嫁妝為名,折返魔界,臨行前,隻靜靜的屹立於飛雪軒之上的虛空中,愣愣的看了一會柳筱筱。


    子夜心裏是難過的,親手將柳筱筱嫁出去,對於他而言,簡直如同在他的心尖惋一道碗大的疤,許多被塵封的記憶,如同幻燈片般在腦海中翻騰。


    要怪,隻能他當初太過懦弱,現在,又太過放手。


    罷了,能為你做的,我都做了,或許吧,你有你的生活,你的追求。我嘛?嗬嗬,我還是應當努力去做一個合格魔界王爺,合格的長兄。再見了,絮兒,再見了,我的愛!


    ……


    那日後,伏冥的旨意很快便曉諭冥王府後宮。


    飛雪軒柳氏筱筱,偶然淪落凡塵,修為盡失,卻實為魔界長公主柳絮,溫婉內斂,端莊大方,得天所厚,可冊為正一品貴冥妃,賜號絮,尊號絮貴冥妃。


    神界九公主若雪,天人之姿,秀外慧中,蘭心蕙質,可冊為正一品貴冥妃,賜號兮,尊號兮貴冥妃。


    聖諭一出,合宮嘩然,柳筱筱沉浮起落,心機手段令人歎服,若雪初入王府,卻恩寵至極,風光無兩。


    雖是同冊為貴冥妃,但從封號上,便不難看出,伏冥心中對若雪更為疼惜些,兮字,雖說不夠華美尊貴,但卻是先冥王妃的小字,可見若雪在伏冥心中的地位,早已是堪比先冥王妃柳兮若的存在。


    至於柳筱筱,賜號絮,卻頗有些諷刺的意味了,絮本是魔界長公主柳絮的小字,以此為封號,便能看出伏冥無心柳筱筱,連個封號都這般隨意。且以此號時時刻刻的提醒柳筱筱,你是魔界中人,是魔界的長公主,永遠都隻是伏冥心中忌憚的對象。


    兩界同嫁公主,明爭暗鬥自然是少不了的,神界雖說向來自恃清高,在這件事情上,卻極盡奢靡,幾乎網絡了整個神界仙寶玄器,為神界九公主做陪嫁撐麵子。


    魔界自然不願落於下風,再加上有子夜這位長兄的存在,陪送的嫁妝自然豐厚,以至於兩界觀禮眾人皆不由感歎,這冥君娶妾妃,竟是比當年娶正妃還要隆重。


    柳筱筱雖說已有身孕在身,但卻絲毫不顯懷,穿上華貴的鳳冠霞帔,因二人皆是妾妃,隻能著玫紅色吉服,但稍暗的玫色吉服,更加襯得柳筱筱膚白若雪,因著有孕在身,不宜長途跋涉,柳筱筱並未折返魔界,玫色喜嬌隻是將柳筱筱從飛雪軒迎入沁陽宮。


    若雪被封為兮貴冥妃,原本便是盛寵之至,伏冥更是將玉堂殿賜予她住,更是在大婚之時,親自引了迎親隊伍,親至九重天接迴若雪。


    同為貴冥妃,一位居殿,一位居宮,一位親自迎接,一位草草了之,厚此薄彼,明眼人一看便知。


    但柳筱筱卻已知足,經曆了萬水千山,經曆了沉沉浮浮,她也算是看開了,平安喜樂才是這世間最為難得的,君恩、富貴、尊崇,都不過風中沙畫而,都是些留不住的東西罷了。


    當日,賓客散盡後,伏冥已有些微醉,柳筱筱自知早已失了伏冥寵愛,一早便自己揭了紅蓋頭,累了一天,她實在沒有心思多想,隻洗漱完畢後,舒舒服服的躺在大床上休息。


    卻是沒有想到,她這邊將將躺下,門外卻傳來了采信怯生生的聲音:“參見王上!”


    柳筱筱眉心一條,伏冥與若雪大婚之夜,怎會棄若雪於不顧,反而來看她這個欺君罔上,魔界細作之人。


    未及細想,伏冥一襲赤色吉服的身影已經來到了寢殿中,攜裹著獨有的冰涼氣息。


    柳筱筱隻著了一件素白色絲質寢衣,見狀起身下床俯首行禮:“嬪妾參見王上!”


    伏冥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示意柳筱筱不必多禮,隨即重重坐在了寢殿正中央一方楠木八仙桌之上,楠木八仙桌傳來吱呀一聲輕響。微醉的伏冥,眸光迷離深邃,他定定的看了柳筱筱一會,心頭一陣滿足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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