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音覺得老太太的話飽含深意,她想細究,卻不知從哪開始琢磨,眼下她隻能順著老太太的話問道:“您說的靈物是什麽?”


    “一種能壓製所有魔性的東西。”老太太也不賣關子,“隻要你將那件靈物拿在手中,別說是成為地魔,你就是變成了魔頭都能給你半路叫醒。”


    這樣的東西,說白了就是喚醒猴子的靈丹妙藥。


    “那靈物長在哪?”林南音覺得自己有點奇怪。


    她是很感激猴子沒錯,也願意想辦法幫猴子恢複神智,但按道理來說,這份感激並不包括讓自己為她下刀山火海不顧一切幫他,他們的情分還沒到她為了別人犧牲自己的那一步。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在詢問老太太東西在哪的時候唿吸卻忍不住壓輕。


    她好像很在乎這個答案。


    “在地魔老巢。”


    地魔還有老巢?


    聽到後這是林南音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但她轉念一想,也是,傳聞中地魔從地縫中爬出,那麽多地魔殺不絕,它們在地下肯定有窩點。


    怪不得老太太說她到不了。


    地魔這東西有點兇殘,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沾了‘魔’字的怪物都會有點癲,同等修為下的人族根本不敵地魔。隻前段時間入侵的地魔就已經讓長生宗傾巢而出才沒被滅宗,那地魔老巢肯定會更危險。


    連長生宗乃至整個修仙界都不敢進去的地方,她一個連靈根都沒有的小嘍囉憑什麽能接近那裏?


    “那看來是沒戲了。”林南音歎道,心裏不知怎麽就卻在設想要如何才能進入地魔老巢。


    等她察覺到自己這樣的想法時,她不禁在心裏直笑自己不自量力,竟然這樣的夢都敢做。


    老太太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反正位置我給你指出來了,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


    她今日突然出現,也不過是覺得這個後輩資質差的過於離譜。已經過去了這麽久還是練氣一層,這樣的根骨在外麵得多逆天的運氣才能有進入此地的資格。


    人大概或許天生帶有一絲反叛心。從前她見過不少好苗子,那一個個的不是變異靈根就是上等體質,她看多了都懶得瞧上一眼,哪怕他們就這樣死了她也不覺得心疼。


    偏偏就這個靈根一絲都沒的讓她一直記掛在心,想看她能走到哪裏。


    “多謝前輩指點。”得了人家的好處,該謝還是得謝。


    謝完,林南音一看老太太攤位上的東西,竟然少了三樣。其中一樣在她手裏,另外兩樣看來是‘賣’出去了。


    “希望前輩生意興隆。”林南音衷心道。


    老太太不答話,林南音邊上晏溪卻是趁她們聊完,恭敬詢問道:“前輩的東西如何售價?”


    “無價,緣到了就會賣。”老太太實話實說道。


    晏溪再問,“那晚輩緣分可到?”


    老太太看向他,她對這個後輩印象還算不錯,至少


    有修士風骨,比那些賊眉鼠眼成天惦記著別人儲物袋裏的東西強。


    “你想我幫你修複靈根?”老太太哪不明白他的心思,她本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卻又變成了別的內容,“我幫是能幫你,但代價你付不起。”


    晏溪聽她承認,便知這位前輩果然非尋常人,他心中略微激動,但語氣仍舊保持平和:“什麽代價?”


    接著老太太私語了他一句,晏溪原本激動的情緒瞬間平複。


    他朝老太太拱了拱手,“是晚輩唐突。”


    言外之意,就是壓根不考慮的意思。


    老太太還是那德行,“我隨意。行了,你們既然不買東西就別擋道了。”


    聽她趕人,林南音雖然好奇老太太提的條件,但還是先待著晏溪和猴子離開了這裏。


    等他們三個走出很遠後,她才問晏溪:“那位前輩說的代價是什麽?”竟讓他迴絕的如此幹脆。


    晏溪沒有瞞她,“她讓我同她簽下魂契。”


    魂契通常是一主一仆,晏溪現在靈根受損,自然不可能當主人。


    “這換我我也拒絕。”代價太大。


    兩人這一遭遇到老太太,實實在在的收獲幾乎沒有,不過可能是一直想要做的事有了點微乎其微的渺茫希望,林南音情緒其實比之前好了很多。


    有希望總是好的。


    他們兩人繼續在獵魔戰場上尋找著地魔心髒,偶爾林南音也會好奇地魔心髒的味道:“這玩意好吃嗎?”


    “不好吃。”


    “什麽味道?你給形容形容。”


    “苦。”


    “一個苦字就想打法我?”


    晏溪遂想了想,“大概是一百個苦膽的汁合在一起熬成一滴的味道。”


    林南音模擬了一下那口感,皺起了臉,從此不再對地魔心髒的味道感到好奇。


    獵魔戰場寒冷且枯燥,原先林南音還期待自己好運附身,僥幸撿到什麽儲物袋或者得到什麽寶藏遺跡,從此一飛衝天等等。


    可晏溪地魔心髒一個個加起來都快吃到了兩百個,她的修為卻還是練氣一層。


    時間一久,林南音的幻想逐漸被獵魔戰場的寒風吹散,她每天按部就班修煉,煉體,唯一能解悶的事就是和晏溪聊天。


    晏溪不是個多話的人,他很少主動開口,基本都是她去找話題。


    沒辦法,誰讓她耐不住寂寞,總覺得有人說話會有點活人氣兒,不然她真的就要被這周圍的寒氣醃透,哪怕不喝地魔的血,也會成為冰冷的地魔。


    “晏溪你還記得我們家院子裏的海棠樹嗎?其實我一直都奇怪那樹怎麽不在當季還開花。”


    “那株海棠已經生出靈智。”晏溪解答道。


    “哦,所以你天天坐樹下吸靈氣都不告訴我是吧。吃獨食,記一筆。”


    晏溪:“……”


    ……


    “這裏真冷,多說話或許會暖和點。”


    晏溪沒迴她。


    ……


    “話說你靈根是變異冰靈根,為什麽你身上還冒熱氣兒?”


    “……大概因為我還活著。”


    兩人的對話七零八落,林南音也懶得動腦子,想到什麽就說。不拘說什麽,隻要別那麽安靜就行。


    這無盡血色的平原裏,除了他們的對話聲便隻有風聲。無形的孤獨包裹著他們,也讓他們的關係在不知不覺中親近了不少。


    林南音自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鬼地方,心裏也做好了發生一切的準備。


    可等她碰到差點將她殺掉的地魔時,她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準備死亡來臨。哪怕她已經見過好幾次死亡的場麵,但一旦輪到自己麵對那感覺又有不同。


    “往左閃!”那日她正和往常一樣走在猴子身邊,耳邊突然傳來晏溪的嗬聲。她下意識順著他的話去做。等她剛往左閃身時,她的腳下突然出現一道赤色身影,緊接著她感覺小腹一陣刺痛,她低頭一看卻見自己的小腹已經被一隻赤色的手從身後貫穿。


    有地魔偷襲!


    在獵魔戰場這麽久還是頭一次遇到地魔,林南音心中一緊,顧不得傷口當即將自己的武器流星錘甩了出來。


    那流星錘重百斤,是齊不天的武器。齊不天死了後,她就幹脆繼承了他的武器,一直帶在身邊。


    林南音覺得自己反應不算慢,不過那地魔更加狡猾。她流星錘砸了個空,幸好旁邊晏溪銀槍已至,將地魔製在地上。他雖然沒有靈力,但他的武技還在,銀槍如練,那快到殘影出現的槍法很快就壓製住了那頭地魔。


    在晏溪的銀槍一頭紮進地魔的頭顱時,林南音手中流星錘也跟著飛至地魔心口,下一刻,地魔心口凹了下去,那頭地魔逐漸沒了動靜。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確定地魔死透,林南音這才鬆了口氣,緊接著小腹的痛楚這才朝著她全身蔓延。


    她忙拿出療傷丹藥,丹藥效果很好,她服用後,身上的傷口當場愈合,但內裏的傷還在,有點痛。


    “你還好嗎?”晏溪收槍問她。


    “有點冷。”林南音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太弱,咬牙說自己沒事。


    “先進帳篷。”


    他們有隨身攜帶的簡易帳篷,平時休息都在帳篷裏。那帳篷上有陣法,能抵禦一部分寒意。


    林南音將帳篷放好,人鑽進去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傷的緣故,她感覺今天格外冷,以往覺得溫暖的帳篷處處漏風。


    在她蜷縮著身體想休息,可刺骨的寒意讓她連好好躺著都變成了奢侈。


    晏溪過了片刻才進帳篷。


    他進來側耳傾聽了會,大概是察覺到了她的冷,他將一直披在身上的大氅蓋在了她的身上,然後用力一裹,大氅將他們緊緊裹在一塊。


    有了大氅,這迴林南音不冷了。溫暖將她包裹,方才來不及仔細琢磨的死亡恐懼以及後怕這才後知後覺地籠罩在她心頭。


    就在剛剛,如果不是晏溪提醒,如果那地魔再往上一些


    ,她這會兒怕是已經成為了獵魔戰場上新添的屍體。


    怎麽會不恐懼死亡呢。


    但林南音不想讓這抹情緒一直纏繞自己。她隻是經曆的少而已,以後次數多了,總會習慣的。


    不去想死亡的陰影,同身側的人聊天就成了最好的轉移注意力的辦法。


    “周圍還會有地魔潛伏嗎?”林南音問。


    “我剛才查了一圈,沒有,我們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晏溪道。獵魔戰場如今還有長生宗的弟子巡邏,地魔被驅逐迴地下,他們今天算是倒黴。


    得他這句話,林南音人稍微放鬆了點,“好險,剛差點就死了。我才一十不到,什麽都沒嚐試過,就這樣死了也太虧了。”


    晏溪沉默了片刻,他本想勸她離開,但又知道她極有自己的主意,估計勸不動,於是順著她的話道:“你想嚐試什麽?”


    “那多著呢。什麽禦劍飛行、眾生朝拜、瓊漿玉露、天材地寶,話本子裏寫的,我都想嚐試嚐試。”林南音道。


    “我還以為你會遺憾沒能學七娘子招七個夫婿呢。”


    “哦,這也算一件。”


    聊天總是能令人感到輕鬆一些的,不需要說什麽,隻要有問有答就行。


    既然提到了七娘子和她的夫婿們,林南音忍不住又多和晏溪聊了些她道聽途說的有關七娘子的事,什麽夫夫爭風吃醋為此大打出手等等,說著說著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


    晏溪則一直在聽,偶爾點評上幾句,最後給出結論:“那位七娘子非尋常英傑。”


    “那肯定,尋常人哪能令那些男人臣服,據說他們還輪了單雙日和初一十五……”話沒說完,林南音聲音戛然而止。


    好像同人說別人的房裏事不太好,而且晏溪還是個男人。


    男人。


    原本身側的溫度突然就變得有點不容忽視起來,林南音躺在大氅裏,她的胳膊緊緊貼著晏溪的。哪怕隔著布料,她還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斷傳來的熱氣。


    忍不住喉嚨微動,林南音目光看著帳篷頂道:“晏溪,你好奇嗎?”


    “好奇什麽?”晏溪話音剛落,突然福至心靈,明白了她問的是什麽。


    他表情窘了一瞬,道:“男子元陽女子元陰對修行都很重要。”


    “也不一定吧,傳聞說修仙界也有雙修功法。”林南音說著,轉而又問晏溪,“等你靈根恢複了,你難道不打算找個雙修道侶?”


    “不打算。”晏溪想也沒想就道。


    “為什麽?”


    “我不需要。”


    “哦。”林南音想了想,旋即了然,“也是,你資質那麽好,就算雙修也是別人采補你。”


    真實情況自然不是這樣,晏溪隻是單純不想多出不必要的羈絆來。他也沒解釋,這樣的解釋總會給人一種高傲的感覺。


    林南音也沒再問,反而是想起了她自己,“你說就我這資質,雙修會不會修煉的更快一點?”


    晏溪也不知道話題怎麽就聊到了這裏,前麵才問他會不會找雙修道侶,現在又問她雙修會不會快點。


    這是在暗示她想與自己雙修?


    這想法一閃而過,晏溪雖然不討厭林南音,但卻也沒想過與她雙修。他正想該如何委婉拒絕此事,卻又聽林南音道:“如果雙修更快修行,那我以後得找個好看的道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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