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共主幽震臉朝虞都方向,背對著他。


    “阿櫻在哪?”


    “那兒。”


    幽震指著此時正遭遇熊熊大火燃燒和諸侯聯軍攻伐的虞都城。


    雲敬梧穿上鞋就要往城中跑,被幽震的人控製住了。


    幽震吸吸氣,說:“你說的沒錯,韓氏是佯裝投降,實則是想將聯盟軍聚到一起用毒人一並消滅。”


    “那還有什麽問題?我們擒賊先擒王,把覃虛和姚歲引誘出來之後,我們就能慢慢滲透入虞都了。”這是雲敬梧原本的打算。


    “但是,我們臨時更改了會麵地點,不是在虞都城外麵而是城內。”除了會麵地點,更主要的是他們更改了誘餌,這也是藍櫻要求的。


    於西良方而言,在城內會麵更有利,他們自然滿心接受。


    “我在這兒,那誰去參加會麵?”


    “是祈皓。他找來了中州最好的易容師,打扮成你的模樣,也虧得他跟了你那麽久,把你的神態學得惟妙惟肖,得到了阿櫻的認可,然後在阿櫻的護送下,他們隨韓氏入了虞都城。”


    “為什麽不按我的計劃進行?”


    幽震說:“阿櫻,許是與你待久了,也是有自己獨到的想法了。她親自找到我,說她有比你更好的,更迅捷的辦法。她說,從外一點點試探著攻入,不如從裏麵突破,釜底抽薪。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阿櫻說得對,覃虛的毒人源自孤地異人,隻有消滅了異人,才能根除毒人,不然,就像野草,殺了一撥又一撥,覃崧的弟子遍布中州,除了覃虛,靳林,甚至南杵北縉都有他的弟子,他們會憑借異人不斷試煉新的毒人藥人,我們根本製止不了。夜閣主說過,五年前,他與虞國王子斷了煉製毒人所需的再生花,暫時製止了覃虛的毒人之術。可五年後,他們卻找到了新的煉製之法。如此,何時是個頭呀?況且。。。”


    “況且,阿櫻自己也是一個目標。”夜望白從外麵走進來接過幽震的話繼續說,“即便阿櫻身上的異人血幾乎消失殆盡,可覃崧之門不會這麽認為,他們會用盡一切辦法抓到阿櫻,然後像對待慶忌那樣對她,用她來煉製毒人藥人。”


    這些,雲敬梧早就知道,他隻是不願意接受,他接受不了。


    “獻祭者!哈哈哈哈。”雲敬梧笑著掙開押解他的兩個人,放聲笑了出來,笑著笑著就哭了,“哈哈哈哈,獻祭者?!好一個獻祭者,真是所謂的獻祭者啊!”


    “共主,”有士兵來報,“大軍已攻入東門!”


    一會兒以後,報:“大軍已攻入北門!”


    報:“大軍已攻入南門!”


    報:“大軍攻入西門!”


    幽震看一眼悲痛得難以自拔的雲敬梧,走出營帳,躍上戰馬,帶領將士往城中奔去。


    “兄長,心兒在何處?”


    “朔雪照看著!”


    “朔雪?朔雪!哈哈哈,都是她,都怪她!”雲敬梧之言阻止了帳外準備入內的朔雪,一旁的朔風同她一起止住了腳步,無奈而心疼地看著她。


    之後,雲敬梧又說了許多“如果”之類的話,隻是說的人,和聽的人都知道,世間沒有“如果”,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或許是天意,或許是人為,但卻是誰也無法改變。


    等雲敬梧發泄完,夜望白才問,“敬梧現在可要隨我入城?”


    或許還能見到阿櫻。


    他們出營帳的時候,看到了朔風朔雪,彼此心裏難受,並未打招唿,便上了隨從牽過來的馬,往虞都城而去。


    等他們離開,朔風才走過去攬住朔雪,發現她哭了。


    “朔風,你說我是不是就是個禍害?”


    朔風沒有迴答,隻是默默陪伴。朔雪生性開朗活潑,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哭過。經此一遭,朔雪便不再是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女孩了,她也是個有經曆懂人情與人心的女人了,這該是一種長大吧!人長大後,就不會是無憂無慮的了。


    。。。


    共主幽震帶著聯軍攻入西良王宮,生擒了國主宇和姚氏族人。


    在最後關頭,姚歲試圖挾持幽汝公主逃離虞都,可幽汝公主卻反攜著他一起躍下了高高的宮牆,死之前,幽汝公主宣誓,生生世世,她都會與姚郎同生共死。


    藍櫻帶著夜望白製成的藥,摧毀了覃虛的毒人基地,為了徹底消除異人,她帶著“同生共死”和毒人源慶忌一起消失於熊熊烈火中,成就了所謂的“獻祭者”之名。


    大火持續了兩天兩夜,將覃虛的所有產業燒了個精光。雲敬梧在灰燼中翻找所有可能和藍櫻有關的東西,終於,他找到了兩柄已經燒得隻剩劍刃的短劍,那是自己第一次送給阿櫻的禮物,阿櫻很珍惜,一直將它們帶在身邊。劍刃旁邊留有一枚玉蟬,經烈火焚燒,玉蟬半點沒傷,卻比當初玉蟬大師贈予他的時候更加明亮,更加晶瑩剔透。


    之後,虞都城下了數日的雨,澆滅了城中的大火,和這一場持續了數月的戰火。而雲敬梧,懷抱著兩柄斷刃和一枚玉蟬在灰燼中一動不動坐了數日。


    朔風朔雪帶著心兒找到他的時候,他幾乎成了一尊化石。


    “阿爹,娘親!”心兒想要跑過去,可滿地的灰燼雜物增加了她去見雙親的難度。朔雪牽著她撥開燒盡的殘木走近他。發現他靜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手裏緊緊地握著一件什麽東西。朔風試著歎了歎鼻息,還有氣。可看他的模樣,莫非是,入定了?


    “公子,公子。。。”


    是阿櫻的聲音,阿櫻在喚他。茫茫白霧中,雲敬梧環視四周,想要找到聲音的來處。他知道,在人間,他再也尋不到阿櫻,在這裏,他可以再見到阿櫻。


    “阿櫻,你在哪?”“阿櫻!”


    一連喚了數聲,終於,有一個影子由遠及近走來,漸漸地,影子變得清晰,是阿櫻。她不是白發,而是一頭漂亮的烏絲,一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和兩個淺淺的梨渦。是他的阿櫻!雲敬梧迫不及待地跑過去擁抱她。


    “阿櫻,我終於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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