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諮議室。


    寧泣氣喘籲籲,大踏步走進諮議室的時候,桓帝,舒義,還有許久沒入宮的雲敬梧已經在等著了。這個氛圍有些怪異,桓帝臉色不太好,案前攤開放了一張字條。左邊的舒義看向她,右邊的雲敬梧在低頭沉思。


    “將軍,先喝口茶。”舒義看出了她的馬不停蹄,先替她沏茶。


    “大王。”寧泣擺手謝過了,看這情形,還是先拜大王要緊。


    桓帝的眼神從案前抬起來,盡力緩和內心波動的情緒,讓寧泣先落座了。


    寧泣雖照做,卻有些惴惴不安,她看的出來,桓帝心裏正憋著一口氣。


    “寧將軍,孤且問你,當初你率兵剿滅哀帝黨羽之時,可有手下留情?”在諮議室,沒有任何彎彎繞繞,所有人都是直言不諱,這是桓帝定的規矩。他自己也就是這麽執行的。


    寧泣聽完,有一刻的怔愣。


    看樣子,桓帝已然知曉。自己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了。“除了一個五歲孩童,臣已將哀帝餘孽盡數鏟除。”當初麵對那個天真無辜的,不諳世事的孩童時,寧泣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於是偷偷將他交給附近一個無兒無女的老嫗喂養。


    “將軍可保證譚重已死?”譚重就是曾在東霽朝堂唿風喚雨的譚國舅。


    “臣很清楚給了他兩劍,定是活不了的。”寧泣是看著為首之人譚重倒下之後才率兵離開的。


    聽寧泣的口氣,她並沒有確認。桓帝一拍案桌,站起來,打開內門,走進了另一個房間。不一會兒,屋內,傳來“嘭嘭嘭”的擊打聲。雲敬梧和寧泣同時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舒義。


    舒義解釋:“是王後安排的,她不知道從何處得知,用力捶打裝滿沙子的布包,可以緩解內心的煩悶和焦慮。”


    寧泣問:“是我惹到大王了?”


    舒義將案前的字條遞給寧泣,上麵寫著“鬼門,哀帝之子,譚重。”


    “這消息從何而來?”


    “隱閣。”


    “夜望白從何得知?”寧泣脫口而出一問,問了也是白問,因為沒人知道,他們隻知道,隱閣的消息,要麽沒有,要麽絕無假。


    不一會兒,發泄完的桓帝,從裏屋出來了。可以看到,他的手背上滲出絲絲血跡。


    他重新坐迴案前說:“寧將軍還有什麽未告之事,一並說了吧。”


    其實寧泣隱瞞的也就這一件,但為了消除桓帝的疑慮,她還是將當初剿滅哀帝黨羽的細節如數稟報。


    “靳林?”三個男人認真聽寧泣的描述,終於聽出一絲異樣,靳林是覃國師的弟子,跟著覃國師輔佐的是江酒,又怎麽會出現在哀帝的黨羽之中。


    “靳林此人是覃國師最得意的弟子,”舒義迴憶到“聽說此人會奇門異術,有讓人起死迴生之能。”


    婁國後裔?江酒的人?江諸的人?還有江夔。此前,桓帝一直以為要想真正掌控東霽大權,隻要將江夔削弱就可以了。可現在種種信息擺到眼前,他才發現,他的視角的確錯了。不過,這些人,分開來看,好像都很難搞,湊到一起,反倒覺得不過是一盤散沙,烏合之眾。


    桓帝理了理當前的形勢,反倒沒方才那麽憤怒了,而是更自信了,對自己要麵對的的勢力也是嗤之以鼻。


    “大王,臣還獲得了一個消息。”這段時間,雲敬梧看似悠閑,卻收攬了無數消息,這是他今日不得不親自進宮的原因。


    “什麽消息?”


    “近些日子,西南隅的譚國似有異動,進入我東霽境內的譚國人明顯增多。”


    “從何處得知?”


    “端木坊的來往商客。”


    “有何異?”


    “盛都周邊的糧草有被集中收購的跡象。隰元大人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收集匯總各地的糧食收支情況,這是臣今日從隰元大人處獲得的最新的糧儲收支情況。”雲敬梧將證據擺到桓帝麵前。


    譚國?譚重?姑且不論江桓在莒地時,偶然一次去到譚國,被奚落的往事,因為江桓早把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小人物忘卻了。就是譚重的祖先來自譚國這一點,就可猜測他們的結合點。區區譚國,三番兩次挑釁他江桓,現在竟然敢挑釁東霽了,他這麽急著要在諸侯國中嶄露頭角,意圖通過削弱東霽來躋身大國之列,那麽新仇舊恨,江桓已然心中有數了。


    “如此說來,意圖對我東霽盛都圖謀不軌的人還挺不少。”雖然心智堅定,如今的四麵楚歌讓江桓亦心生憂慮。


    “大王,”舒義走到屋中央,說出他的看法,“如果沒有盟友,我們很可能保不住盛都。”


    “找誰聯盟?”寧泣問。


    雲敬梧不語,江桓也不語,因為他們懂舒義的意思。


    江桓從案前走到堂內,背著手來迴踱步。忽然抬頭,莞爾一笑,說:“舒義言之有誤,本來就是一條心,何來盟友一說?”


    舒義和雲敬梧相視一笑。


    “隻是婁氏餘孽。。。”


    雲敬梧迴答:“大王勿憂,樓夢佳這段時間動作頻繁,早已經露出馬腳,留下了證據。”


    “好!”江桓走到案前,一個轉身,一揮衣袖,盡顯霸氣,說:“那我們就將這群烏合之眾合而殲之。”


    之後,他們又商量了一些細節,等他們結束出來,太陽已經西陲了。


    “舒義,將軍,我還有事,就先行一步了。”甫一出門,雲敬梧就向兩位同仁告別。


    舒義,寧泣拱手,一抬頭,已經不見了雲丞相的身影。


    舒義搖頭,小聲嘀咕:“不過一日沒見,就這麽急不可耐,那接下來的幾天豈不是要牽掛死。”


    “舒大人,雲大人何事如此匆忙?”寧泣還從未見到過如此慌張的雲大人,即便方才在諮議室同大王商議對策,他都是從容鎮定的。


    “哦,藍櫻要在宮裏待一段時間,敬梧急著去叮囑幾句,以免像今早的誤會再次發生。”


    “今早發生了何事?”


    “藍櫻一進宮,就和獨孤獵打了一架,好像是因為,獨孤獵喚她‘小禍害’。”


    寧泣了然。走了一會兒,她又有疑問了:“藍櫻待在宮裏,那誰來保護雲大人?”


    “敬梧自有安排。”


    “哦!”即便已經在盛都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對於這些男人之間的心思和計謀,寧泣也始終看不穿,猜不透。


    “寧將軍,既然大統領已經發現了鬼影門的巢穴,那我們也去看看吧!”出了王宮,舒義和寧泣上馬,往城外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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