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的家法,是用三十寸長的板子,用力打在腰下部位。


    一共十下。


    莫說體弱的姑娘,就是強壯的男人,都難挨,不躺個十天半月,下不來床。


    當然,受罪是一迴事,尊嚴又是另一迴事。


    沈棠要求現在就對薑止動用家法,一群人圍觀,對於姑娘家來說,這是莫大的羞辱。


    楚伯承點了根煙,良久沒說話。


    沈棠哼笑一聲,“怎麽,舍不得?”


    書房沉靜片刻。


    風吹過簾子一角,楚伯承聲音,帶著些許的涼意,“沒有,薑止該罰。”


    薑止不再辯解。


    不管他出於什麽目的,他心裏那杆秤,是偏向沈家的。


    辯解又有什麽用呢?


    她垂下頭,眼眶慢慢紅了。


    楚伯承沒看她,撣了撣煙灰,“薑止得罪小玥,現在立刻執行家法,胡副官,讓人上板子。”


    胡副官遲疑。


    楚伯承抬眸,“你沒聽見我說話?去照流程辦!”


    訕訕咧了咧唇角,胡副官下去安排。


    他先去了趟楚家祠堂。


    家法,要動用祠堂裏專門的板子。


    一番折騰下來,督軍府上下都知道,楚伯承要對薑止動用家法。


    楚老太太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正巧楚督軍來請安,她讓楚督軍扶她過去。


    老太太推開書房門的時候,薑止單薄的身子正被綁在長凳上。


    楚伯承拎著又長又粗的板子,正要下手。


    望著眼前這一幕,老太太氣得不輕,“這是在做什麽?”


    楚伯承擼了擼袖子,“薑止做了錯事,得罪小玥,沈伯氣不過,說要我當眾動用家法,給薑止一個教訓,我同意了。薑止確實該教訓,就算死也不足憐惜。”


    薑止用力咬牙,勉強壓抑著喉間的酸澀,才沒有狼狽流淚。


    楚老太太臉色極為難看,“有什麽事,先把人放下來再說。我倒要聽聽,薑止是怎麽得罪人了。”


    用力跺了跺拐杖,老太太被楚督軍,攙扶到書桌後麵坐。


    因為軍務,沈家的宴會,楚督軍讓楚伯承代替出席了,還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不過楚督軍臉色也不好看,薑止半個楚家人,當著外人的麵,被動家法,讓他覺得沒麵子。


    楚督軍問楚伯承到底發生什麽,竟然要到動家法的地步。


    楚伯承簡單解釋了一番,老太太先怒了,“胡說八道,薑止那麽膽小的一個姑娘,踩死一隻蟲子都害怕,說她害人,鬼才信,況且,她為什麽要害小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以前哪裏得罪過她。”沈玥沒料到老太太和楚督軍會被驚動,她顯然底氣沒那麽足了。


    “薑止。”楚老太太語氣淩厲,“你有沒有做過?”


    “我沒有。”薑止嗓子嘶啞,喉嚨哽咽。


    她不是裝的。


    是委屈。


    是屈辱。


    剛才,楚伯承親自把她綁在凳子上,冷言冷語,幾乎捏碎她心髒。


    他明明知道,不是她做的。


    可為了平息沈家怒氣,他還是做了讓她無比難過的事。


    楚老太太麵無表情,“這件事肯定有什麽蹊蹺,我不信薑止會害人。”


    “可是...那個服務生說,確實是薑止,胡副官和我父親一起查的...”沈玥不太甘心。


    楚督軍淩厲道:“那就從別的方向去查,查查是否有人故意冒充薑止。”


    楚老太太和楚督軍母子倆,並非是因為心疼薑止,而護著薑止。


    而是因為,當著沈家人的麵,向薑止動用楚家的家法,讓他們覺得沒麵子。


    打狗,且還得看主人。


    更何況,薑止還是督軍府的表小姐。


    再者,全府上下,沒人不知道薑止是個性子溫和內向、膽小懦弱的姑娘,他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薑止是被陷害的。


    楚老太太嗬斥楚伯承,“你從小就聰明,怎麽在這種事上犯糊塗,這陣子你是不是忙傻了。”


    楚伯承走到沈玥身邊,攬住她的腰,“小玥受了委屈,我給她出氣有什麽不對?”


    “你能百分百確定是薑止做的?”楚老太太更氣了。


    “不確定。”楚伯承溫柔地撫過沈玥額頭的發絲,“隻是我得給小玥一個交代,給沈伯一個交代。”


    “伯承...”沈玥感動不已。


    楚督軍對楚伯承胳膊肘往外拐的行徑,十分不滿,“我看你腦子被灌迷魂湯了。”


    中氣十足的吼聲,嚇了沈玥一跳。


    她聽出,楚督軍似乎有點兒指桑罵槐的意思。


    沈棠也聽出來了,不滿道:“督軍,你的意思是說,是小玥迷惑了伯承,伯承才對薑止動手?”


    一時間,氣氛有些劍拔弩張。


    楚伯承出來打圓場,“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我一時急躁,沒顧及薑止。既然這事有蹊蹺,那就慢慢查,至於薑止,暫時保留對她的處罰。”


    沈玥沒看到薑止被打,很遺憾,也很失望。


    她還想說什麽,可觸及到老太太不滿的視線,她生生把這口氣咽下。


    沈棠眯著眸子,“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薑止。如果一直查不到,難不成就把這件事輕而易舉揭過去?”


    “那你想怎樣?”楚督軍不滿沈棠的咄咄逼人。


    沈棠慢條斯理喝了口茶,“如果一直找不到其他證據洗清薑止的嫌疑,那隻能按規矩辦事,方才伯承說,先動家法,再把薑止逐出楚家。我看家法也沒必要,幹脆把薑止趕出洛川城。省得以後咱兩家以後真正結親,為了不值得的人,生嫌隙。”


    沈家父女的目的,仿佛就是為了把薑止趕走。


    從一開始,薑止就察覺到了。


    她猜測,今天的事,可能是沈家父女聯合謀劃的。


    沈棠如今大言不慚提出這種要求,怕是早就把證據毀了。


    而且,薑止根本猜不到,他們父女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把她逼到現在這種境地。


    楚督軍不高興被沈棠牽著鼻子走,沒有立刻答應,“楚家還是我做主,是否要把薑止趕出去,還是我說了算。”


    老太太腿疾發作,薑止伺候得很好。


    出於孝心,楚督軍也不願把薑止趕出去。


    沈棠冷笑,“督軍,你這樣包庇外甥女,就沒意思了。”


    話落,胡副官從外麵敲門,“督軍,少帥,喬寅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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