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靜率先坐下,抬眼靜靜的看著蓮步緩緩轉入內堂走進來的徐燕宜。


    因著此時屋內並沒有旁人,她那柄一直沒有放下的團扇也已經離手,一張粉麵俏臉完完整整的暴露在江姝靜的麵前。


    饒是見慣了美人的江姝靜也不由得眼眸微凝,為眼前女子的容貌所折服。


    一張飽滿光潔的鵝蛋臉,青黛色的眉毛如新月彎彎,略略上挑的眼眸勾出妖嬈的弧度,襯得她右眼眼瞼下的那一顆小痣如一尾小魚遊曳在蕩漾的眼波裏。


    飽滿圓潤的下唇和微薄含俏的上唇組合出不一樣的明媚風情,尤是那一點唇瓣的揚起的弧度如鉤子一樣撓在了人的心尖上。


    平心而論,今日所來的這些姑娘裏,徐燕宜的容貌當屬第一。


    這樣絕美的容貌,倒是叫人不覺得她眼中時不時流露出來的高傲令人心生惱怒了。


    畢竟,這樣的美人,合該有這份令人望而止步的傲氣。


    對於美人,尤其是賞心悅目的美人,人總是會多一分寬容和欣賞的。


    江姝靜也不例外,唇邊由衷的勾起一個笑意,伸手請徐燕宜在對麵坐下,輕聲開口道:


    “徐姑娘也和旁人一樣,不服氣我做這個主事之人嗎?”


    鮮少能碰見這樣開門見山的直白,徐燕宜美麗的眸子愣了愣,旋即抿開一抹笑意:


    “江掌事這是哪裏的話?我瞧外麵的妹妹都極推崇江掌事,至於我,更是從沒有說過這樣的無稽之談。”


    她的言語間雖然頗為客氣,可這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態度還是昭示了她對江姝靜的看不上。


    “徐姑娘,你長得很美,家世也很好,單從條件上來看是皇子妃的不二人選。”


    聽見江姝靜如此說,徐燕宜的麵上浮現出一絲自傲和誌在必得,卻並沒有意外,想來榮貴妃早就給這些世家放了消息,因此江姝靜索性將話說得更加直白:


    “隻是還缺了一點與皇室中人打交道的經驗。”


    “你什麽意思?”


    徐燕宜麵上笑容收斂,皺著眉不滿的看向江姝靜。


    “徐姑娘認為,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挑選合心意的兒媳時看的難道是誰在姑娘們中更有威信嗎?”


    江姝靜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盯著她眼下的那一尾小魚:


    “徐姑娘不妨細想想,若你真成了皇子妃,第一要務難道是打壓她人,站在最矚目的位置做一個活靶子嗎?”


    徐燕宜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這樣出盡風頭的做派絕不是皇家喜歡的兒媳模樣。


    她沒有做過皇子妃,但她可以拿自己的母親作類比......


    當自己的夫君是一個足夠耀眼的人,那站在他身邊的夫人就應該是一個“賢內助”,她不需要出眾但絕不能出錯!


    她要做的是做好自己的本分,在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中如魚得水,並找到對自己夫君最有利的處理方式,而不是跳出來,奪人眼球!


    錯了,大錯特錯了!


    徐燕宜想明白這一層之後,臉色變得有些蒼白,看向江姝靜的目光也少了幾分傲慢和輕視:


    “你為什麽要提醒我,幫我?”


    見她如此,江姝靜便知道她這是想明白了,唇邊笑意便越發真切:


    “因為我對徐姑娘你,有所求啊!”


    在徐燕宜疑惑的目光中,江姝靜攤了攤手,坦誠道:


    “不知道徐姑娘是否聽說了我已經和陳禦史家的小兒子於前幾日定了親事了。”


    徐燕宜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眸中流露出茫然:


    她定親了?她不是和她們一樣來競爭皇子妃的位置的嗎?她怎麽能定親了?


    見她如此反應,江姝靜忍不住失笑,這位徐姑娘想必盡在家中琢磨著如何壓自己一頭,根本沒有想過也沒有留意過這方麵吧。


    “所以啊,我根本就不是徐姑娘的對手,現在如是,將來也是。”


    江姝靜笑著,姿態上顯出弱處來:


    “以徐姑娘的家世門第容貌才情,無論如何都會比我高嫁,徐姑娘大可不必對我有這麽大的敵意。”


    徐燕宜這個時候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訥訥又無力的反駁道“沒有沒有”。


    “況且,大家表麵上推出徐姑娘你來,不過是想讓你做出頭鳥和我打擂台,無論是我贏了還是你勝了,橫豎對她們來說都沒有什麽損失。”


    江姝靜的笑意不減,將話又推深了一層:


    “自然了,徐姑娘也很聰明,方才種種也不過是借她們的口來表達對我的不滿和不服氣,以此來建立自己的權威。”


    若說剛才徐燕宜是收斂了自己的敵意,那聽到江姝靜毫不留情的點明了她們心中的小算計之後,眼中的不屑也消失了。


    很顯然,江姝靜並不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鄉野蠢貨,相反,她對她們的那一套很清楚,很了解,這叫她再不敢小瞧了對麵的人。


    果然是長公主信任親近的心腹,自有她的過人之處。


    江姝靜一直在觀察著她的神情變化,此刻更是乘勝追擊道:


    “況且殿下和陛下將我放在這個位置上,也是存了叫我這個中立之人相看一番各位千金姑娘們的意思。


    徐姑娘,我隻想做好我分內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一番連消帶打,又誘之以利,徐燕宜哪裏還能不明白江姝靜的意圖。


    那張美人麵上當即露出了真切的笑容,嫋嫋婷婷起身,衝著江姝靜福禮,輕聲道:


    “這段日子,還要承蒙江主事指點照顧了!”


    同樣的話,不僅換了稱唿,態度也更真心實意了不少。


    見徐燕宜從裏間出來,一眾姑娘們都圍了過去,好奇地打聽著她們在裏間談話的內容。


    “徐姐姐,怎麽樣?她可有為難你嗎?”


    “胡說,徐姐姐這麽厲害的人,怎麽可能會被為難!徐姐姐一定是把她狠狠的罵了一頓,叫她再也不敢在徐姐姐麵前放肆!徐姐姐,我說的對不對呀?”


    徐燕宜垂眸看著麵前一唱一和的兩人,心中泛起淡淡的異樣來。


    見徐燕宜隻是沉默不語,眾人也都覺出不對勁來,原本熱鬧的堂內漸漸的都安靜了下來。


    在一片沉默當中,徐燕宜倏然展開一個嬌媚的笑容來,看得人心神一恍:


    “兩位妹妹說笑了,江主事怎麽會為難我呢?我又怎麽敢罵江主事呢?我隻是覺得江主事定的規矩甚好,想多問一問細節罷了。”


    說著,徐燕宜伸手拔掉了自己頭上珠翠琳琅的發飾,僅餘幾根通體鮮紅的珊瑚發釵挽住頭發,摘了腕上的白玉手鐲塞進隨身的荷包裏,又扯下腰間的荷包香囊放置一邊。


    用自己的行動表明著她支持江姝靜的態度。


    眾人看著徐燕宜前後不一的兩套做派,有人疑惑不解,有人若有所思,更有人目露鄙夷不屑之色。


    倒是蔣如雪是滿麵含笑,大跨步走過來一把摟住她的肩膀,一副與她姐倆好的模樣,笑嘻嘻道:


    “這樣才對嘛!去掉了那些勞什子累贅東西,看著人都清爽了不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徐燕宜心間一動,似有所悟,滿目感激的扭頭朝著蔣如雪看過去,可在感受到布料下對方炙熱燙人的溫度,她又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有了徐燕宜的表態,剩下的姑娘們雖然心中仍有不服,卻也隻得老老實實的認下江姝靜立下的規矩,靜下心來先跟著衙役熟悉衙裏的環境和流程。


    一時間,幾乎足不出戶的姑娘們都被從未見過的新奇事物吸引了心神,隻有被打了巴掌又落了麵子的薛晴玉滿臉的不忿,一雙眸子充斥著仇恨盯著為首的江姝靜。


    待路過桌案時,薛晴玉的眼睛落在一旁的茶盞上,咕嚕嚕一轉,計上心來。


    寬大的袖子看似無意的在桌案上滑過,就將那茶盞打翻在一本攤開的戶籍冊上。


    “哎呀!”


    薛晴玉略顯誇張做作的聲音響起,而後她就如一隻花蝴蝶一樣撲了過去,手忙腳亂的用袖子去擦上麵的茶水。


    沒想到不僅沒有擦幹,反而還越濃越亂,那茶水全都浸透在紙張上將上麵的字糊成了一個個團團。


    薛晴玉的手腳又不算輕,好幾張紙在她的指尖碎裂開來。


    眼見補救無望,薛晴玉的手指捏著那本戶籍冊,滿臉無辜的看向江姝靜:


    “江主事,這可怎麽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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