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輕紗幔帳垂落下來,被半開的窗戶中吹來的風撩得飄飄揚揚,露出裏麵隱隱約約的兩道交疊在一處的人影。


    憑借著多年的夫妻情分,秦夫人一眼就看出來上麵趴著的正是自己的夫君。


    “秦懷遠——”


    多年曆練,秦夫人原本溫婉多情的嗓音早就被磨得又尖又利,直接掀翻了屋頂,直衝人的天靈蓋:


    “你這個殺千刀的混蛋,又背著我養人!還光天化日之下就和人滾到床上去了!”


    饒是這樣的聲響,床榻上的兩個人還是一動不動,一點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可見剛剛的酣戰有多激烈。


    秦夫人情緒激動的胸膛上下起伏,三步並作兩步趕至床榻前,一把將幔帳扯開。


    果見秦懷遠衣衫不整地伏在一具白皙雪嫩的胴體上,麵頰貼在對方雪白的肩膀上,雙唇還停留在一處曖昧的紅痕上。


    這場麵,糾纏,香豔,激得秦夫人的嘴唇顫動,一雙眼睛通紅。


    秦夫人伸手揪住秦懷遠的衣領,揚起巴掌“啪啪”給了他十幾個耳光,直接把他的麵皮都扇紅了,有些地方甚至還能看到下麵隱隱滲出來的血絲。


    一直扇到秦夫人覺得自己掌心有些火辣辣的生疼才住了手,手指一鬆像是扔什麽髒東西一樣的把人又扔了迴去。


    深吸一口氣,秦夫人覺得自己積蓄在心口幾十年的鬱氣都散了不少,整個人都通暢了起來。


    另一邊,被折騰了一番的秦懷遠總算是醒了,迷迷瞪瞪的睜開了眼睛。


    然後,就對上了秦夫人一雙半是怒火半是淚水的眼睛,他的腦袋空白了一瞬間,而後便被一道尖銳的聲音強勢的擠了進來:


    “秦懷遠,你這個負心薄幸的混賬!”


    捕捉到關鍵信息的秦懷遠迅速明白過來現在的狀況,大怒於秦夫人的脫離掌控,一把將人推倒在一邊,反手下意識地護住身側的佳人。


    一扭頭,卻與幽幽轉醒的錢民世四目相對。


    ......


    短暫的沉默過後,秦夫人立在原地發出一聲突兀的冷笑聲,而後飛快地拔下自己發髻上幾樣不值錢的珠花擲於地上,扯亂了自己的頭發,微微張開的雙唇間發出一聲尖銳爆鳴。


    哭著嚎著叫著,飛快地跑出了雅間,一路跑著一路喊:


    “你不僅青天白日裏和駙馬鬼混,還為了個男人動手打我,我不活了!”


    這話從二樓雅間傳到了一樓大堂,又從桐花酒樓內傳到了大街上。


    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的耳邊都飄過了一行字:秦祭酒和錢駙馬鬼混了!


    秦懷遠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由得眼前一黑,立馬起身就要追出去,把這個滿嘴胡言亂語的瘋婦抓迴來教訓一頓。


    奈何秦夫人帶來的十幾個人都不是吃素的,幾乎是秦懷遠起身的一瞬間他們就從門口湧了進來,將兩人隔絕開來。


    個個嘴裏恭敬地喊著“老爺息怒,老爺注意身子”,可實際上他們高大魁梧的身形將唯一的出口擋的嚴嚴實實。


    更有甚者,伸出雙手來在秦懷遠的身上拉扯著,摸索著,遊離著......


    “混賬東西!都給我滾開!”


    秦懷遠並不是個文弱的,可被一群身強體壯的仆從們團團圍住,他還是掙脫不開,甚至感受到了窒息一般的憋悶,無力的斥罵聲被淹沒在一個個長條粗壯的黑影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秦懷遠近乎要喘不上氣來的時候,他們如潮水一般退開了。


    秦懷遠再追出門去,卻早不見了秦夫人的蹤影,連帶著剛剛那些放肆的奴仆們也都不見了。


    而迎接他的是一道道隱秘而興奮的目光,那些目光毫不收斂的落在他的臉上,身上......像是要把他扒光了曬在陽光下一樣。


    “你瞧瞧他衣裳不整的樣子......”


    “你剛剛聽見了嗎?說他和駙馬爺......”


    “也不知道他和駙馬爺誰在上麵誰在下麵?”


    “你傻呀!剛剛秦夫人不是說了,秦祭酒偷了她的首飾,那肯定是送給駙馬爺討好他了呀!”


    “哎,此言差矣!你瞧秦祭酒頭上束發的可不是玉冠而是長簪,看起來還真有點像女人家的東西,說不定......”


    堂下看熱鬧的人們並沒有多少掩飾的竊竊私語聲,像是一隻隻身形極其微小的蟲子鑽入他的耳中,深入他的腦中,繼而在他的四肢百骸隨心所欲的遊走。


    他又氣又惱,一張麵皮漲的青紅發紫,實在沒有勇氣邁步走出去追人,隻好又掩門退迴了房中,將那些目光和議論都關在了門外。


    一扭頭,就對上了錢民世陰惻惻的目光。


    錢民世的身份......成安侯的嫡子,黎平郡主的獨子,大長公主的夫君,哪一樣拿出來都能將他這個小小的祭酒砸地十餘尺。


    這樣身份貴重的人,竟然和他一起被捉奸在床,還鬧得這樣不可收場。


    秦懷遠光是想一想,就知道自己是完蛋了!


    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和錢民世分明都是受害者,若是能說動他,說不得自己能得一條生路。


    於是,秦懷遠腆著臉,扯開一個諂媚討好的笑容,湊近了錢民世問道:


    “您......您怎麽會在這?”


    錢民世看著自己身上昭示著曖昧的青紫紅痕,以及身後隱隱傳來的痛楚,一張白生生的臉早就漲的烏青烏紫的難看,盯著秦懷遠的眼神裏都透著蛇骨一樣的陰冷。


    見他居然還笑得出來,還敢往自己麵前湊,不由得勃然大怒,甩手就是一個清脆的巴掌唿到了秦懷遠的臉上,怒罵道:


    “你算個什麽東西!”


    “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冒出來的破落戶,也敢在本駙馬麵前放肆!”


    “一身窮酸味,給我滾遠點!”


    錢民世不僅僅是罵得難聽,手上也沒得閑,一下重比一下的唿在秦懷遠的身上。


    秦懷遠原本顧忌著他的身份質隻是閃躲著他的巴掌,後來錢民世罵的越來越難聽,捎上了他的父母祖宗和子孫,也不由得心生惱火。


    在錢民世一個重重的巴掌把他打偏了臉之後,秦懷遠也忍不了,“豁”的一下站起身來,伸手狠狠的推了一把錢民世:


    “駙馬爺也別太過分了,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您身份再高貴我再高攀不起,如今也是攀折到了的!”


    錢民世的身子不穩,一下子就被推倒在了床榻上,聽見這樣帶著侮辱性的話下意識地瞪眼,然後就和秦懷遠居高臨下帶著侵略性的目光對視上了。


    一種微妙的羞恥和恐懼感席上錢民世的心頭,這讓他閉上了嘴沒有繼續反駁怒罵,也沒有繼續動作。


    而此刻沉著臉沒有什麽表情的秦懷遠則是在心中懊悔著自己的嘴快,默默祈禱著錢民世不要因此對他趕盡殺絕。


    兩人各懷心思,屋內竟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篤篤。”


    正在此時,門外恰好傳來兩聲敲門聲打破了這份安靜,聽起來像是酒樓裏的夥計:


    “兩位大人今日受驚了,本店已經在後門處備好了兩輛車馬,若是大人們方便的話可由小人引兩位離開。”


    聞言,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事情鬧到這個程度,當務之急自然是避開眾人的目光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於是,在兩位低頭夥計的引領下,錢民世和秦懷遠遮頭掩麵的登車離開了。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桐花酒樓最頂層的房間裏,幾雙眼睛看著他們獐鼠一樣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


    錢民世逃一樣的迴到了公主府,卻被府內的護衛拒之門外。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竟然敢攔我!”


    錢民世過慣了在公主府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日子,根本沒有想過這種被無視被忤逆的事情會卷土重來。


    可府內的護衛輕蔑的眼神在日光下明晃晃的打量著他,而後提高了聲音道:


    “我當然知道您是誰了!您不就是今日被人捉奸在床鬧得滿城風雨的——駙——馬——爺——嘛!”


    護衛拖長的尾音像是一巴掌又一巴掌一樣狠狠的甩到了錢民世的臉上,把他扇得整個人都懵了。


    羞恥,憤怒,還有害怕等種種情緒,幾乎要淹沒了他。


    而周圍被護衛聲音吸引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每一個人,每一道目光,每一句話似乎都在對他的身心進行淩遲。


    他逃了,他飛快地竄上了還沒有走的馬車,催促著馬夫快些離開人群。


    秦府。


    倒是沒有人敢將同樣出了洋相的秦懷遠拒之門外,而是他充滿怒火的踹開了府門,怒聲道:


    “秦玉珠那個毒婦呢!把她給我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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