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氏兩兄弟看到了山上冒著的濃煙,一路望著濃煙的方向尋了過來。


    寶琳的目光下意識地去看江姝靜主仆二人,卻在觸及她們的麵龐時發了愣。


    還沒等到寶琳反應過來,薑何深已經走到了近前,揚聲喚道:


    “寶姨娘!”


    寶琳隻得按下心頭的疑惑,用袖子摁了摁唇角,福下一禮:


    “薑二公子!”


    薑何深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還沒等到她起身又急吼吼的問道:


    “寶姨娘,你可看見江姑娘了?”


    寶琳麵上閃過遲疑之色,下意識地看向站立在一旁的江姝靜。


    薑何深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眼睛停留在對方如冰雪般清冷的麵容上久久迴不過神。


    直到江姝靜皺起柳葉一般的細眉,一邊伸出胳膊將橘紅擋在身後,一邊不悅的偏過頭去,薑何深才恍然般移開了目光,輕聲道:


    “冒犯了!”


    江姝靜細細的“嗯”了一聲,並不多話。


    薑何深雖則移開了目光,可心頭卻有些疑惑:


    這雙眼睛怎的這般眼熟?


    “寶姨娘,你可見過江姑娘?”


    薑何深按下心頭的疑惑,還是繼續找江姑娘要緊。


    寶琳在江姝靜的目光示意下指了指地上被燒得幹淨的屍骨,結結巴巴的迴道:


    “都......都在這裏了。”


    薑何深皺眉,這才注意到自己腳下整整齊齊擺放的五具屍骨,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半晌,薑何深才意識到寶琳話中的意思,不可置信的盯著那一團灰點。


    此時,薑何齊也趕到了此處,目光落在江姝靜周身微微一轉,露出一點了然的笑意來,不動聲色的與她點了點頭。


    握拳抵在唇邊,薑何齊輕咳了兩聲,問道:


    “這兩位姑娘是?”


    江姝靜攥住了身邊橘紅的手,對視一眼便默契的泣下晶瑩剔透的淚珠來,低聲道:


    “稟公子,小女子名喚江雪,家中遭了難後與妹妹江月一路逃難過來,沒成想被這裏的土匪擄上了山頭,想要強娶我們姐妹。


    好在沒多久聽說朝廷派人攻打這幫土匪,他們被打得潰敗逃散,我與妹妹這才尋到機會躲起來,本想著躲幾日之後再下山,沒想到就遇到了你們。”


    “嗯。”


    薑何齊點了點頭,繼而將目光轉移到寶琳身上,詢問的意思不言而喻。


    此時寶琳也聽明白了江姝靜的意思,見薑何齊和薑何深兩個人的目光都釘在自己身上,“撲通”一下就跪倒在了雪地裏,不住的磕頭求饒道:


    “公子容稟,這一切都是我家......不,都是李進做的,妾身完全不知情啊!”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李進他做了什麽?”


    寶琳渾身顫抖,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味的哭著求饒。


    薑何齊無奈的捏了捏眉心,示意一旁的江姝靜將人扶起來,溫和的承諾道:


    “你且放心大膽的把實情說出來,隻要真的與你無關,我自然不會為難你。”


    江姝靜的手輕輕的托在寶琳的背上,低聲安慰道:


    “別怕,我在。”


    淚眼朦朧裏,寶琳隻看到了那一雙讓她心安的眼睛,心中的慌張與不安倒是慢慢沉了下來。


    抬袖擦了擦眼淚,寶玲斷斷續續的說出把那些土匪是如何攆著李家的馬車上了山,李進又是如何為了活命自爆與宋義有所勾結甚至賣子賣女,以及最後土匪為了替宋義報仇雪恨將李家一家子都殺了毀屍滅跡。


    末了,寶琳抬眼看了看江姝靜,又將李進臨死前承認了是他害死了江父江母的事情說了出來。


    “荒唐!”


    “該死!”


    薑何齊和薑何深兩人同時怒吼出聲,薑何齊的眉毛皺成了個“川”字:


    “恐怕蘇清跌馬受傷一事也與李進脫不了幹係!這一家子作惡多端,到頭來死在自己人手裏,也是活該!”


    說著瞥了一眼捏著拳頭指節發紅的薑何深,歎息道:


    “隻是可憐了江姑娘,不僅受了李進迫害,還因他遭了這無妄之災!”


    “絕對不能放過這幫土匪!”


    薑何深將拳頭捏的咯咯作響,恨不能立時將寶琳口中的那些土匪餘孽都抓到眼前來。


    “這是自然,我會吩咐此處的太守加緊城內的追捕,定要讓這幫流匪歸案!”


    “哪一個是她?”


    薑何深手指顫了顫,麵對寶琳迷茫的眼神又重複了一遍:


    “江姑娘,哪一個是江姑娘?”


    寶琳頓了頓,試探著指向李芷蘭的屍骨。


    薑何深走到了李芷蘭的屍骨旁,手指顫巍巍的去碰,卻在堪堪接觸的時候猛地縮迴了手,狠狠擦了一把泛淚的眼眶,低聲罵了一句:


    “討厭鬼!”


    尋了一個黑木匣子,薑何深親手一點一點將地上“江姝靜”的屍骨收斂到了匣子裏落鎖,珍重的抱在懷中。


    “哥,我想要帶江姑娘迴京,來日請旨冊封她為側妃,葬入皇陵。”


    薑何齊皺著眉抿唇聽完他的話,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在觸及薑何深執拗倔強的眉眼時啞了聲。


    望著薑何深悲傷的背影,江姝靜有些愣怔,她沒有想到薑何深竟然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現在告訴他也還來得及,我從旁幫你勸說,不消幾日他也就消氣了。”


    薑何齊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江姝靜的身後,與她低聲耳語道。


    江姝靜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與橘紅一左一右攙扶著崴了腳的寶琳跟在身後下了山。


    薑何齊安排好了密城的事宜,一路上倒是沒有再生波折的趕迴了京城。


    入了京,薑何深先一步抱著黑木匣子與眾人作別離去。


    薑何齊則帶著江姝靜等人去了她名下的一座私宅,甫一進門就有丫鬟上前來引著橘紅和寶琳下去梳洗。


    江姝靜則是獨身一人被薑何齊帶到了後院內堂,一進門便對上了三雙齊刷刷明亮亮的眸子。


    這三人的目光短暫的在江姝靜身上繞了一圈,便朝著薑何齊圍了過來:


    “殿下,你終於迴來了!”


    明眸皓齒,花團錦簇,這三位金絲銀線般的美人將薑何齊團團圍住噓寒問暖,很快就將江姝靜擠到了一旁。


    薑何齊溫和的一笑,抬手向江姝靜道:


    “你們先彼此認識一下,我先去後麵梳洗一番,待會兒還要入宮。”


    三位美人這才不再糾纏,齊齊福身行禮下去。


    待到薑何齊離開,眾人這才將目光再一次齊刷刷的聚在了江姝靜的身上,打量的同時又透著隱隱的警惕。


    江姝靜垂著手任由她們打量,目光坦蕩如雪,唇角彎起的弧度半分都沒有變化。


    為首的青綠色折腰打扮的女子暗暗在心中讚了一句“好沉穩的心性”,率先打破了沉默:


    “既然殿下讓我們互相認識,那我們就彼此介紹一下自己。我們雖然不是這裏的主人,可到底先姑娘一步,便先開口了。”


    見江姝靜點頭,那女子繼續道:


    “我叫謝文韻。”


    剩下的兩位姑娘緊隨其後:


    “我叫陶阮阮。”


    “蔣如雪。”


    江姝靜一一點頭見禮,最後溫溫柔柔的一笑:


    “諸位姐姐好,我叫江雪。”


    此言一出,那位名喚蔣如雪,眉眼英氣逼人的姑娘便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悅:


    “你的名字裏也有雪?我怎麽沒有聽說過你?你家中可有父兄在朝為官?亦或者別有名號?”


    江姝靜在心中挑了挑眉,當時隻是見漫天漫地都是茫茫雪色,這才隨口編了一個名字,倒沒想到會和薑何齊身邊親近之人相撞。


    “我是從南邊逃難來的,幸得殿下好心收留,並沒有什麽家世。”


    “那你能對殿下有什麽幫助?”


    蔣如雪心直口快,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另兩位女子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覺得江姝靜到底是殿下親自帶迴來的,蔣如雪這般逼問恐有不妥。


    彼此對望了一眼,陶阮阮輕輕的搖了搖頭,彼此默契地都沒有說話,等著江姝靜的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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