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星疏夜不眠,三尺柔萱韻怎填。碧樹落紅庭前瘦,一曲相思惹誰憐。


    姑蘇城西南方向,臨近太湖之濱,有一座白雲山,山中景色宜人,山水相連,山中不光有許多金桂,還有許多楓樹。


    每到金秋時節,這裏在被桂花甜香包圍的同時,也被漫山遍野的紅楓浸染,那一幅景象好比是一副風景畫一般。


    在這樣山水如畫的地方深處,卻有一座四平八穩的宅子。。。


    蕭清月站在院子的池塘邊,看著對麵成片的楓葉林,這讓她不禁想起了建康棲霞山上的楓樹,其實她真正想的是那個如楓葉一般絢爛的男人。


    蕭南楓將她在蘇州的安身之所,安排在了這裏。。。


    看著滿眼春意盎然的美景,她的心裏卻有些堵的發慌,自從來了這裏之後,她總是心神不寧。


    來這裏已快要半個月了,可揚州那邊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隨著一天一天的過去,她越來越擔心。


    連翹在門口看了看站在水塘邊出神的人,這幾天,蕭清月時常站在那裏發呆,盯著不遠處的楓樹林,一看就是大半天。


    從屋內拿出一件披風,走了過來,將披風披在那單薄的肩上,“公主,今日外麵風大,進屋吧”


    正在走神的人,下意識的拉緊了披在肩上的披風,迴過神來道。“我沒事,待在屋子裏太悶,這裏的景色這樣好,可不能辜負了”要是那個人也在就好了,山水田園,看楓看景,畫山畫水。。。


    連翹抬眼看了下今日有些陰沉的天氣,她知道蕭清月的心思根本不在欣賞風景上。


    “公主,你不要太過擔心了,王爺不會有事的”


    悠然長歎一聲,說出心中一直以來的擔憂,“怎麽能不擔心,他不是一般的皇親貴族,想要全身而退,哪有那麽容易”他可是臨川王,當今皇上唯一親封的親王,要脫離身份和她避世隱居,不是件容易的事。


    “王爺既然讓李勳跟來,肯定已經想好了退路,公主隻要耐心等待就好”


    “眼下,除了等著,也沒有別的辦法”但願一切都是她杞人憂天,想多了吧。


    這時江氏的聲音從屋內傳來,“飯好了,快進來吃飯吧”


    兩人聽到喚聲,都離開了池塘邊,迴到屋子裏用膳。


    蘇行和高文凡兩人住在山下不遠,時常會上來竄門,隻是這兩日卻沒見他們兩人蹤影,也不知是被什麽事給牽絆住了。


    李勳這幾日也是早出晚歸,不知在忙著什麽事。。。


    蕭清月有預感,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看著桌上擺著的幾個小菜,都是她愛吃的,可卻是一點食欲都沒有。。。


    在江氏和連翹的勸慰之下,她才勉強的吃了幾口,江氏和連翹見她日漸消瘦,都很是心急。


    本來蕭清月的身子就虛,再這樣茶飯不思的,早晚身子又會再出狀況。她們不禁都祈禱蕭南楓早些了結了所有事,抽身來蘇州。隻是不久之後,這樣的期願便被一則消息打破。


    蕭南楓,來不了蘇州了。。。


    晚上,已經外出一天的李勳終於迴來了,他迴來時已是大半夜,而此時的蕭清月卻沒有像之前那樣歇下,她一直在等著李勳迴來。


    在她的一再盤問之下,李勳才說出了幾日前便已從揚州得到的消息。。。蕭南楓被囚禁在了建康的臨川王府!


    蕭清月乍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一涼,她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當日將殷均抓到之後不久,建康便派了大隊的人馬前來揚州,表麵是解救殷均,實則是要找尋九轉還魂丹的秘辛。


    實際上蕭衍還是有些忌憚蕭南楓的勢力,特地下了道聖旨讓蕭南楓務必一起迴建康。


    蕭南楓原本打算趁此機會,將這事件擺平之後,便向蕭衍請求撤銷他親王的身份以及一切職務,這樣他才能徹底擺脫與皇家的牽扯,才能和蕭清月去過自在的日子。可是這一切,到了建康之後再度發生了變化。。。


    他低估了殷均,更是低估了殷均的恨!


    殷均不惜來了個魚死網破,將當初討伐北魏時,帶迴來的那個奸細的事,全盤托出!他更是反咬一口,說蕭南楓貪戀美色私藏包庇刺殺東宮的罪魁禍首!


    一石激起千層浪,蕭衍知道後很是震怒!雖沒有完全相信殷均的話,卻限製了蕭南楓的活動,蕭南楓一到建康之後,便將他直接軟禁在了臨川王府之中!


    此時臨川王府除了一些侍奉的下人,裏裏外外都是宮中的禦林軍,府中的人更是完全跟外界失去了聯係。


    現在外麵的傳言都是蕭南楓包庇大魏奸細,被皇上下旨圈禁起來,可蕭南楓知道蕭衍軟禁他卻是別有用意!


    夜間,起風了,細細的小雨也跟著洋洋灑灑,絮絮而下。。。


    臨川王府外,一輛豪華的轎攆緩緩停下,從裏麵出來一個身批黑色鬥篷的中年男子。雖看不太清他的樣貌,可披風下的錦袍上,若隱若現的龍紋圖案,暴露了他的身份。


    門口把守的侍衛一見到來人,立刻恭敬跪地行禮。


    來人沒作多少停留,直接開口問道,“六王爺現在在哪”


    “迴稟皇上,王爺此刻正在書房”


    “前麵帶路”


    “是!”


    宣侍殿的大監孫桂海在一旁恭敬的撐著一把雨傘,服侍著。蕭衍是微服出宮,身邊沒有帶多少隨從,隻帶了幾個大內高手保護,這其中也包括當初的禁衛軍副統領,秦夙。


    書房內,蕭南楓看到突然造訪的人,並未感到多少詫異,他迴建康已有些時日,一直不被召見,他知道蕭衍肯定會坐不住要來見他。


    恭敬跪地行禮,“臣弟拜見皇兄!”


    來人不悅冷哼,“哼!你還知道朕是你的皇兄!你眼裏除了那個蕭清月,何曾有過朕這個兄長!”


    “皇兄恕罪!長兄如父,臣弟的娘過世較早,臣弟自小便一直受皇兄教導,皇兄的恩情,臣弟是一刻都不敢忘卻!”


    蕭衍解下身上的披風,踱步走到書桌前,沒讓地上跪著的人立刻起身。


    此時書桌上正放著一本破舊不堪的書典,蕭衍不由自主的拿起了那本書翻看起來。書上的內容卻吸引了他的注意,這書上記載的都是他少年時候曾作過的詩詞歌賦,有一些連他自己都忘了。


    轉身不解的問向身後跪著的人,“這書。。。你是從何得來”他已有多年不舞文弄墨了,已不記得自己以前的東西何時被集合成了一部典籍。


    跪在地上的人平靜迴道,“皇兄許是忘了,這本書典是臣弟幼時,皇兄讓人摘抄成書,贈予臣弟的”


    蕭衍聽罷,蒼老的臉上陷入片刻沉思,好像是有這麽一迴事,看了看手裏破損的書,看得出來經常被這人拿出來看。


    “二十多年了,朕都已經忘了,沒想到你還留著。。。起來吧”


    因為這本書的出現,漸漸緩和了剛才一觸即發的壓抑氣氛,這也讓房中跟進來的另外兩人,孫桂海和秦夙都各自暗鬆了口氣。


    蕭衍將那書再次放到桌上,也許是年歲大了,看到一些以前的東西,總是會聯想到很多過往的事。


    “你生母過世的早,你自小便長在朕的身邊,朕雖是你的兄長,卻也擔著父親的責任”正是因為這樣的緣故,他當年從雍州發兵建康,在建康上位之後,那麽多兄弟,他卻隻將蕭南楓召進了京城之中。


    “你自小天資聰穎,學什麽都快,成年之後更是表現出過人的謀略和膽識,朕一直想讓你在朝中輔佐,可你卻將兒女情長看的太重”


    “是臣弟胸無大誌,辜負了皇兄的一片苦心”


    蕭衍重重長歎一聲,再次看了幾眼微低著頭恭敬的人。


    “六弟,你與殷均之間的恩怨,朕早有所聞,隻是這包庇北魏奸細一說,你作何解釋!還有。。。殷均說蕭清月複生,那還魂丹的秘辛究竟在何處!”這些時日,在揚州的官兵已將蕭宅別苑上下都翻遍了,都沒有找到那傳聞中的還魂丹的秘辛。


    “皇兄是相信殷均所說”


    “朕要是都相信殷均之言,朕就不是將你軟禁在府中,而是將你直接關進大理寺,讓大理寺全權負責審理!”他多少還是顧及了他們之間的兄弟之情。


    這時,蕭南楓抬起頭,坦然對上那有些蒼老卻又不失威嚴的人。他們雖是兄弟,可是從外人看來無論是外貌和相處上,卻更像是父子。


    “皇兄,殷均一直對臣弟懷恨在心,想要除之而後快。臣弟念及皇兄與中書令之間的故友之情,一再忍讓,可他卻並不領情!他既說臣弟包庇奸細,那不知如今這奸細在何處,皇兄可有在揚州的蕭宅別苑內搜查到此人。皇兄應該也知道,殷駙馬與已被貶的五殿下,交往匪淺,五殿下叛變失敗,殷駙馬卻能獨善其身。。。殷家本就忌憚東宮和沈家的勢力,皇兄,難道就不曾懷疑?”


    這一番話頓時讓向來生性多疑的蕭衍,再次陷入沉思,難道這事殷家也插手了?


    蕭南楓見他臉色已變,知道自己的這番話已經成功讓他心中生出疑慮。


    “至於皇兄所說的還魂丹的秘辛,臣弟確實不知”


    “那殷均說的振振有詞,你怎會不知”


    “當日殷駙馬行刺臣弟失敗,被臣弟抓住,臣弟親耳聽他口中所說,他怕臣弟重責於他,便暗中讓人迴京城向皇兄告發,這樣皇兄定會派人來營救於他”


    “此話當真?”


    “臣弟句句屬實,不敢妄言!”


    蕭衍麵色微斂,目光如炬,頓了頓道,“那蕭清月。。。現在何處?”其他之事可以造假,可以誣陷,蕭清月活過來的事,不可能是假的吧!


    蕭南楓聞言,眉頭微不可察的輕皺了一下,一時間選擇了沉默。


    蕭衍見他不言,再次出聲道,“六弟,你與朕兄弟一場,又有這麽多年的情分在,隻要你告訴朕,蕭清月的下落,這發生的所有事,朕都可以既往不咎!”


    蕭南楓定定看著那至高無上的王者,同時也在他的眼裏看到了野心,還有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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