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西,有一處麵積不算太大的私宅,那宅子的周邊種滿了梅樹,整座宅子就好像被包圍在一片梅林裏。在這座被梅樹包圍的宅子後方,有一座衣冠塚,塚前立的石碑上沒有寫埋在這裏麵的人是誰,上麵隻有兩個字,‘勿忘’。


    顏夕霧一身淡綠色碎花裙裝,長發披散著,整個人顯得淡雅端莊,清麗脫俗。此時,她正好奇的看著那座寫著勿忘兩字的石碑。今日她閑來無事,便在這宅子的四下逛了逛,正好發現了被幾株梅樹簇擁著的這座衣冠塚。塚前除了落滿的梅花,還有一些擺放整齊的果盤,看來是經常有人來祭拜。


    看了一圈之後,她問向陪在一旁的人,“這是誰的衣冠塚”


    沒有什麽感情的聲音響起,“屬下不知”


    不知?顏夕霧看了眼那說話的人,這女侍衛倒是很少見,她隨即又開口道,“你是叫。。。冉雨?”


    “是”冉雨倒很是惜字如金,自從接到命令來到這裏以後,她每日的任務便是保護這個女人,平時也都是她問什麽,她答什麽,從不多言。


    這時,顏夕霧走到那微垂著頭,恭敬的站在一旁的人跟前,從頭至尾的打量了一遍這個膚色偏暗,個子高挑的女侍衛。


    “冉雨,我聽聞城東,王爺的蕭宅別苑裏,有位夫人”


    冉雨依然一副不動如山,麵無表情的模樣,靜聽著這人接下來的話。。。


    “聽說那位夫人,來自建康,生的十分貌美,王爺很是寵愛她。。。不知,我與那位夫人比起來,哪個更貌美一些。。。”


    冉雨一直沒有看向說話的人,可她依晰聽的出這話裏有對那位主院夫人的挑釁。


    恭敬迴道,“姑娘與夫人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各有千秋,不分上下”她雖不知這女人與主子的關係,但是主子特意將她調來保護她,看來這女人對主子十分的重要,說不定以後會成為主子的側妃也說不準。想到這,她不禁有些擔心起主院裏的蕭清月。


    顏夕霧見她說話一板一眼,木訥的很,這幾天除了一直跟在她身邊之外,就跟個木頭人一樣,連一個字都不會多說。本來還想借著打探一些那住在主院夫人的消息,看這種情況,怕是也問不出什麽來。有些沒趣的看了會後便又四下賞梅去了。蕭南楓將她帶迴揚州之後,便將她安置在了這個宅子裏,隔三差五的會來看她一次,更是派了許多手下保護她。可這種金屋藏嬌似的日子,卻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有句話說得好,這人就是經不住念叨,上午顏夕霧還一直在念叨的人,午後,便來了。蕭南楓每次來都是在宅子裏小坐片刻,之後便又匆匆離開,從未在這留宿過。


    顏夕霧見他來,親手沏了一壺好茶過來,她的烹茶手藝極佳,深得蕭南楓的歡心。她說,這是她還在蘇州時跟一個茶藝師傅學的。


    這宅子雖小了一些,可裏麵的一應器物都是價值連城,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上乘精品。宅子裏服侍的幾個下人也都是依著伺候女主子的樣子,伺候她。


    冉雨不禁心下有些反感這個女人,跟蕭清月相處過許久,不管是之前在宮裏,還是後來在蕭宅別苑,她從未見蕭清月鋪張浪費過。而這個女人,卻是極盡奢華,吃穿用度樣樣都是精品。作為屬下,她沒資格去管主子的家務事,隻是蕭南楓這樣背著蕭清月將一個女人養在這裏,令她著實為蕭清月感到心寒和不值。


    此時,顏夕霧斟好了一杯茶送到坐在主位上的人手中,“王爺,請用茶”


    男人的視線從進了屋子後便一直盯著她,看了看遞到自己跟前的茶杯,他微勾唇角笑了笑,接了下來。


    拿開茶蓋,杯子裏瞬時飄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蕭南楓看著杯子裏微微冒著熱氣的茶水,眼裏卻染上一絲冷意。淡淡開口吩咐道,


    “其他人都先退下”


    守在一旁的李勳和冉雨聽到命令,恭敬的作揖退了出去。。。


    這時,依舊端著茶水在看的人,突然將手裏的茶水緩緩倒在了地上。


    顏夕霧見狀臉色微變,“王爺這是為何?”


    男人將手中的杯子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人也跟著站了起來,臉上也已蒙上了一層寒意,定定的看著一臉疑惑的人。


    “你真不知?”


    “夕霧不知”


    男人聽到這,不禁微抬了抬下巴,眼睛也跟著危險的眯起。


    “你在茶裏,下了什麽,你會不知?”


    顏夕霧一愣,臉色微僵,他怎麽會知道茶裏麵下了東西!她卻沒有因此感到任何的慌亂,相反的眼裏升起了霧氣,一臉的哀怨道。


    “我是下了東西,王爺是要殺要剮,任憑處置”


    這話一出倒是出乎了蕭南楓的預料,剛才那一瞬他還以為自己看到了蕭清月。剛才他掀開茶蓋聞到味道時,便已察覺,這茶裏被下了藥,不是什麽毒藥,而是迷情藥。


    “你為何要這樣做”


    女人嘟著張嘴,沒有直接迴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嗔道,“王爺如今將我安置在這小院裏是什麽意思”


    男人見狀,腦海裏閃現的又是蕭清月生氣時的臉。。。定定看了一會後,“你是要本王留下來。。。”


    女人這會又撇了撇嘴沒有說話,算是默認。孰不知她這番模樣,跟蕭清月生氣時的模樣,一般無二。


    這時,男人情不自禁的往前跨了幾步,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手更是不由自主的撫上了那張一模一樣的臉龐。


    像。。。真是太像了。。。


    放柔語調問道,“在這裏住的可還習慣”


    依舊撇著嘴的女人點了點頭,悶聲道,“王爺,夕霧知道自己身份卑賤,可也是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王爺如今這樣是將夕霧當成什麽”


    男人挑了挑眉,眼裏微醞起笑意,“你想做本王的什麽人”


    顏夕霧微抬眼眸看向近在眼前的絕世美顏,“我說什麽,王爺就會給嗎”


    “說來聽聽”


    “我想做王妃”


    此時,男人眼裏的笑意不禁越聚越多,隻是那笑看著讓人陣陣發寒。


    “你可知本王為何會將你帶迴揚州”


    顏夕霧一臉無害道,“不知”


    聽她這樣迴答,男人的嘴角也跟著整個彎起,眼裏的笑意已被一絲絲的冷意替代。


    “不知嗎。。。”此刻那仍撫著她臉的手,慢慢移向那小巧的下巴,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手上的力道也跟著漸漸加重。


    男人微湊到她的耳邊小聲繼續說道,“從你跟著我大梁軍隊迴到建康時,本王便已知曉你的身份。。。”


    從剛才一直表現的無任何破綻的人,這會聽到這話,眼裏閃過一些慌亂,嘴上否認道。


    “王爺這話何意?王爺是在懷疑夕霧的身份嗎!那王爺大可將我關起來,嚴刑拷問一番!”


    男人放下手,冷哼一聲道,“嚴刑拷問?本王如何舍得,你要感謝你這張臉,如若不然,以你對太子做的事,讓你死上十次都不夠!”


    聽到這,顏夕霧一直偽裝的麵目終於如冰麵一般,一點一點裂開,他居然什麽都知道?!還一直裝作什麽都不知情的樣子,這人真是太恐怖了。


    蕭南楓已經轉身負手而立,不再看向那已變色的臉,“好好在這裏待著,本王給你的,你就收著,不給你的,你連想都不要去想!”說完這些話,男人已經邁開步子準備離開。。。


    顏夕霧見狀急急喊道,“王爺!”


    男人停住步子,依然背對著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既然早已被拆穿,顏夕霧也不想再掩飾下去,“王爺就不想知道怎麽救太子嗎”本來她混入大梁就是要伺機下毒謀害蕭統!


    男人冷笑數聲,慢悠悠的轉過身來,“若是本王沒有猜錯,你並不知你給太子下的是何種毒,所以,你更不會知道解毒之法”


    顏夕霧再次被赫住,他居然連這也知道!


    男人此時眼裏的寒光盡露,看向她的眼神也與之前的天壤之別,“你就在這好好住著,本王倒要看看,是誰打了一手這樣的好牌!”


    直到這時,顏夕霧才頹然的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原本以為能靠這張臉來迷惑蕭南楓,可怎會想到她早已被這人識破,本來她混入大梁就是要伺機謀害蕭統,現在她已經成功的讓蕭統中了毒。她自以為的神不知鬼不覺,卻早已被這人洞悉了一切,還被他不動聲色的給帶迴了揚州。看似派了許多人保護她,其實是為了要看住她!以前隻是聽聞蕭南楓素有美色,沒想到心機城府卻是這樣的深,她該如何全身而退。。。


    蕭宅別苑


    主院裏的梅樹已叫蕭清月用斧子,整個砍斷。。。看著折在地上的梅樹,她莫名的鬆了口氣。


    站在一旁的連翹和綠蘿都一臉憂心的看著已經累的滿頭大汗的人,蕭南楓已經迴來幾日了,可這兩人的關係卻看著一天比一天的奇怪。蕭南楓昨夜更是搬到了書房裏去住,她們都知道蕭清月有心事,可不管她們怎麽問,她就是什麽都不說。


    這時,徐福急匆匆的進了院子,對著正在擦汗的女子恭敬作揖道,“夫人,老奴有事稟告”


    蕭清月喘了幾口氣看向來人,“怎麽了福伯”


    “剛才侍衛抓住一個混進府裏的小廝,不知該如何處置還請夫人示下”說著,隻見兩個侍衛押著一個正在掙紮的瘦弱少年公子走了過來。


    那個少年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低著頭。。。看著被侍衛駕著的瘦弱男子,首先映入蕭清月眼簾的,是他那耷拉在胸前的完全沒有意識動靜的手。微微皺眉,這個人,她是不是在哪見過,想要看清那張臉,可那少年似在故意躲著她一般,將頭低了又低。


    見狀,她隻好直起自己彎著的身子,開口道,“你把頭抬起來”


    那少年卻仍舊低著個頭,一個侍衛見狀,一把拽起他的頭發,因為吃痛,被押著的人仰起了頭,露出整張臉來。


    而蕭清月和連翹,綠蘿,見到那張臉後,都有些驚訝,這張臉她們之前都見過。


    蕭清月更是擰著眉,一直盯著那少年。。。


    那少年不是別人,是之前刺殺過蕭南楓多次的高府餘孽,高上庸之孫高文凡。。。他不是早在一年前以謀逆刺殺的罪名被判斬首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蕭清月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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