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朝夕生,秋風淒長夜。憶郎須寒服,乘月搗白素。


    時光如白駒過隙,任我如梭。當揚州的蕭宅別苑,沉浸在一片大紅色之中,所有人都在忙著籌備著幾日後的喜事時,一道禦令,快馬加鞭送到了蕭府上!蕭南楓之前一直所關注,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五皇子蕭續逃亡至北魏境內,煽動北魏皇族,將嫁來北魏和親的公主的真實身份給揭穿了。北魏皇族怎會知道,嫁來的其實隻是一個普通的官家小姐!震怒之下,不光將那頂替的公主給殺了,還不斷騷擾起大梁邊境,已經奪了邊境幾座小城,如今更是大兵舉境大梁境內!北魏號稱有四十萬大軍,勢要攻下建康,大戰一觸即發。


    蕭衍本想禦駕親征,奈何年事已高,再加上建康城中不能無人鎮守,這時蕭統自告奮勇主動請纓想要帶兵對敵。可是蕭統沒有任何帶兵打仗的經曆,在派出沈豫章這一大將後,蕭衍決定將身在揚州的蕭南楓召迴,以監軍的身份從旁指揮協助這場戰事。


    而蕭南楓接到的聖旨便是要他即刻動身趕往建康,和沈豫章蕭統他們的軍隊會合,意思就是所有人此刻都在等他。


    戰事刻不容緩,蕭清月雖心裏有些不太舒服,畢竟這事落誰身上都不好受。眼看這都快要成親了,新郎卻在這時候要出遠門,不管心裏如何不適,可表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此時,來送聖旨的幾個人正恭敬的等在一處,事情緊急,他們已經給蕭南楓將千裏馬都已經準備好了。


    蕭清月什麽話也沒有說,進了蕭南楓的屋子替他收拾起行囊,現在天氣越來越冷,這打仗她雖沒有親眼見過,卻也知道,此去沒個一年半載是不會迴來的,又會不會。。。迴不來。。。。


    想到這,那慌亂收拾衣服的手都跟著抖了起來,一旁跟著進來的連翹和綠蘿都擔心的,看著臉色突然變的煞白的人。


    這時,蕭南楓進了屋子,示意連翹和綠蘿暫且出去。。。兩人行了禮後,退出了房間。


    男人走過去,一把抓住那發抖的手指,那指尖的涼意讓他擰了擰眉,輕搓著有些發冷的手指。。。


    蕭清月低垂著眼,眼眶早已紅了,終究是沒忍住,一滴晶瑩的淚珠落下,滴在男人的手背上,更是燙進了他的心裏。


    眸子微斂,俊美壟起,伸出雙臂將人緊緊擁進懷裏。嘴裏安慰著,“別怕,等我迴來,娶你。。。”


    “嗯。。。我等你。。。此去一別經有年,我自當日日為君焚香禱告,願君一切安好。。。”


    擁著的雙臂又收緊了幾分,仿佛要將這懷中的女子揉進自己的骨血裏一般,連著愛惜的吻了又吻女子泛著清香的頭發。


    “等我,月兒”


    。。。。。。。。。。。。。。。。。。。。。。。。。。。。


    建康,將軍府


    蕭右玉正在為沈豫章收拾著衣裳,北魏發兵大梁,這事來的突然,現在建康城裏已是人心惶惶。戰爭之下,受苦受難的都將是無辜的老百姓,這太平日子還沒過多少年,這會又要打仗了。


    蕭右玉一邊收拾著,嘴裏不忘一直囑咐著,“現在越來越冷了,我給你多準備了幾件禦寒的襖子,你記得拿出來穿”


    一旁靜靜站著的男人隻是兩眼不離的,溫柔看著收拾的人。


    “鞋襪我也給你備了幾雙,還有。。。”見一旁雙手抱胸的人一直不說話,她側頭看了一眼,“你怎麽不說話,還需要帶什麽,你跟我說,我去準備”她也不知道行軍打仗除了帶足衣物外,還要帶些什麽。


    這時,已經看了一會的男人,放下手,走過來捧起女人嬌嫩的臉蛋,微低頭,就是一吻落在她殷紅柔軟的唇上。


    “若是可以,我想把你帶在身邊”之前去巡防營兩日沒有見到她,他就開始想她,如今要遠行,他真不知道這日子該如何過。也許,隻有上了戰場,對這女人的思念才會稍減弱一些吧。


    蕭右玉不禁一下子紅了臉,雖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還是羞澀的迴道,“若是可以,我何曾不想跟著你,伴你左右”他們成親的日子還不長,就要分開,她心中很是不舍。


    男人心中一動,再次俯首含住了她的雙唇。。。嬌羞的閉上眼,她能感覺到自己胸腔裏劇烈跳動的心髒,雙手攀在男人的肩頭,承受著男人不停的索取。良久之後,抱著已經渾身癱軟的人坐在床前,兩人享受著這即將離別前的溫存。


    “我不在府中,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顧好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你也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不要讓自己受傷”


    “恩。。。”


    這一刻,外麵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與他們無關,兩人的眼裏心裏隻有對方。又過了一會兒後。。。


    “你。。。。”


    “我。。。。”


    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隨即又同時笑了笑,默契十足。


    沈豫章開口道,“你先說”


    女人的眉眼已經笑成了一彎月牙,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這般幸福,“我想說的是墨梅的事”


    男人聽了輕拉開懷中的人,“我想說的也是墨梅的事”


    兩人隨即再次相視一笑。。。


    蕭右玉開口道,“你放心,有我在,我會照看好她的”


    “之前我與你說的事,你同墨梅說了嗎”之前他將蕭明明的事告知了蕭右玉,讓她從中找機會問問沈默梅的意思。


    “我昨日試探了一下她的口氣”說著搖了搖頭,“我看她那樣子,暫時是不會考慮這事的”沈默梅現在還在月子裏,身體上的傷痛和心裏上的傷痛,都還需要時間去愈合。


    沈豫章想了想又道,“這次蕭明明會留在建康鎮守,你屆時看時間適合了,安排他們私下見見也未嚐不可”


    “好,我會看著安排,你放心”


    將人重新擁抱入懷,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說的就是此刻這般吧。


    隔日,蕭南楓已快馬加鞭趕迴了建康,所有人都已整裝待發。蕭南楓更是還沒來得及多休息片刻,匆匆進了宮後不久,便又和大部隊一同出發,往邊境出發。。。


    他還沒來得及通知,潛伏在建康的冉雨,在進城時吩咐了一同而來的李勳去通知她,讓她即刻趕迴揚州蕭宅別苑。蕭清月身邊沒有個信得過的人保護,他很是放心不下。之前為了方便打探消息方便,他便將冉雨留在了建康城中。現在他和李勳都離開了揚州,隻能將冉雨再給派迴去。


    一大隊人馬,儼然有序的行駛著,前途未可知。。。而每一個等在家中的妻子,都在期盼,禱告,她們的丈夫能夠平安的遠去,再平安的迴來。


    隻是,有人能等到,又有更多的人,不能等到。。。戰爭殘酷,傷亡在所難免。。。


    兩個月以後。。。


    建康還是那個建康,並沒有因為戰事而有所變化,最近朝中時而得到捷報,沈豫章他們已將北魏大軍逼退到了大梁邊境五十裏遠的小城,已快要將北魏大軍趕迴自己的領土。


    這樣的好消息無不讓建康的百姓感到歡喜,可在這樣大好的時局下,長公主府裏卻顯得有些凝重。


    入冬之後,蕭玉姚的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眼下已到了臥榻不起的地步,蘇行已被特意請來診治過了,診斷的結果卻是,蕭玉姚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蕭玉姚很坦然的麵對這樣的結果,她的心早已隨那人離開建康之際,便徹底死了,再也不會跳,隻剩下一副軀殼,苟延殘喘著。


    殷均整日裏陰沉著一張臉,他已極力做到要放下心中的恨,可每見到蕭玉姚如今這般田地,他的恨又如何放的下。


    今日的天氣雖還是陰冷,可陽光普照,每一寸被照著的地方都是生意盎然的。


    此時,公主府的小院裏,蕭玉姚正躺在門口的小椅上曬著太陽,身上裹著厚重的毯子,躺在床上的日子多了,整日裏喝一堆難以下咽的湯藥,她都快要忘記陽光的味道了。。。一旁陪著的男人,依舊一臉陰沉,隻是今日那眼裏卻添上了更多的痛色。。。殷均知道,蕭玉姚的大限將至,她要走了,不管他如何愛她,如何待她好,都無法留住一個不曾愛過自己的女人。這一刻,他有些恨自己,若當初,他沒有開口要娶蕭玉姚。也許,她還能活著,而不是像如今這樣抑鬱而終。想到這,喉嚨處一陣哽咽,一滴男兒淚不自覺落下。


    蕭玉姚一直盯著懸掛在天空中的太陽,仿佛那光根本不會刺到她的眼睛,那光又似有魔力一般,正一點點淨化著她已死的心。直到此時,她才恍然發現,自己執念太深,錯過了太多,太多。。。


    有一口沒一口的唿著氣,蕭玉姚知道,身旁的人在流淚。。。主動伸出手來,握向身旁人的手。。。


    殷均怔愕的盯著出現在視線裏的纖弱手指,趕緊將自己的手移了過去。。。


    此刻,蕭玉姚的嘴角邊掛著一絲恬靜的笑容,“殷均,對不起”她想起蕭清月要和親出嫁當日跟她說過的話,若她此生注定無法愛上殷均,便趁早放了他吧。可是這一刻,她明白的太遲了。。。


    聽到這聲對不起,殷均有些激動,整個身子蹲到了她跟前,緊緊握著她的手。


    “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是我一開始就錯了,若我當初沒有娶你,也許。。。”她還會活的很好。。。說到這,又一滴男兒淚落下。。。


    “這不怪你,是我太過執著,眼裏,心裏,隻看到那個人。。。那個,注定無法得到的人。。。我覺悟的太晚了。。。殷均。。。希望你不要怪我”


    急急搖著頭,“我不怪你,我從來就不曾怪過你。。。”


    見他流淚,蕭玉姚不禁也是鼻尖一酸,“殷均。。。謝謝你”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話一點不假,這一刻,她是真心的謝謝這個男人,不管她愛不愛他,可他為她做的。。。太多了,付出的也太多了。。。


    陽光依舊正好,榻上美麗蒼白的臉龐,笑靨如花,手指慢慢滑落,慢慢閉上了眼。。。。


    殷均,但願有來生,你為主,我為仆,償還這一世欠下的。。。


    建康第一美人就這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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