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失笑道:“既然你想殺我,之前又何必救我。”


    “不不不,我並不想殺你,我隻想要你的靈魂。”


    對方如是道,口中發出吮吸聲,癡迷地讚賞,“真是美味……九千年了,平時我隻能吞噬那些盤踞在天地間的駁雜靈氣,還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純粹的‘天地元靈’,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解解饞!”


    天地元靈?白秀腦中思緒飛轉,難道他魂魄之中的死氣就是源自這個東西?這麽說它是……


    靈光飛閃,可惜對方根本沒給他細想的時間,話語一轉,又說道:“當然,在此之前我想跟你玩個遊戲,如果你輸了,乖乖被我吞噬,贏了我就放你們離開,怎麽樣?”


    老實說,對方的態度讓白秀不由想起了之前井中的那個影子,搞不好當初也是這位老兄想戲弄戲弄他。


    他不知道此人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但他早就見識過對方的實力,索性問道:“什麽遊戲。”


    “猜猜我是誰!”


    聲音在他耳邊轉了一圈,輕輕一笑,“我會迴答你三個問題,假如你猜到了我的身份,我就如約放你們走,猜不到我就吃掉你的魂魄……你可以不答應,但如果同意了,就要願賭服輸。”


    白秀不由沉默,不過他沒有太多考慮的時間,因為對方已經開始數數:“一、二、三……我給你十秒,十秒後你再不說話,我就當你不打算玩這個遊戲,現在就殺了他們……八、九、十。”


    白秀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鄭重點頭:“好,我跟你賭。”


    “好了,你可以問了,同樣是十秒鍾,過期作廢喲。”對方吃吃一笑,心滿意足地說,“開始吧!”


    白秀心緒一轉,問了第一個問題:“你跟這根神柱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對不對?”


    “對。”


    “而它關乎世界存亡?”


    “是。”對方仍是笑眯眯地迴答。


    白秀也笑了笑,最後問道:“假設我不同意,你就無法吞噬我的魂魄,對吧?如果你能做到,根本用不著玩這些把戲。”


    “果然還是被你看穿了……”這下對方終於笑不出來了,冷聲道,“是又怎麽樣,隻要你輸了,就必須得答應我,我一樣能得償所願。”


    “原來真是這樣……”白秀喃喃出聲,旋即迴過神,“我知道了第三個問題真正的答案,自然也就能推測出前兩個問題的答案背後隱藏著什麽意義。”


    對方很不服氣地冷哼了一聲:“那你倒是猜猜看。”


    “地球圍著太陽轉,太陽又繞著銀心轉,甚至於整個宇宙都有它運行的軌跡,那麽我們的世界呢?每個世界看似獨立存在、看似隻遵循著自己的規則,又何嚐不是圍繞著一個中心在轉。”


    白秀歎道,“這個中心正是超乎所有規則的天道,天道永恆卻無形,但前者是客觀存在的,世人稱之為‘天地之樞’,這根神柱則屬天地之樞的具象,是不是?”


    這次輪到對方沉默了,不過他還是不死心地反問:“這與我的身份又有什麽關係?”


    “看來我剛剛說的沒錯。”對於自己的猜測,白秀心裏已經有了幾分肯定,“萬物有靈,天地之樞處於眾多靈場相互疊加的中心位置,自然能孕育出強大的靈體。


    其實當時我已經被寒冰箋殺死了,是你複活了我,而世界上也隻有天道的力量可以活死人、肉白骨,遠遠超脫於生死輪迴的規則,所以……”


    他笑了笑:“不用比了吧,我想你已經知道我的迴答了。”


    “等一下!”對方反應過來,無語道,“我好像著了你的道了……你本身攜帶天地元靈,自然知道它從何而來,而我們又無法強行吞噬彼此,必然同宗同源,你肯定清楚我的來曆啊!


    可你一開始卻假裝不知道天地元靈的存在,給了我一個暗示,覺得你並不知情,也就無法推測我的來曆……不是吧,難道你一開始就知道我要跟你玩這個遊戲?這怎麽可能!”


    白秀不可置否地看向不遠處的虛空:“遊戲結束,我們可以走了吧?”


    “哼!我當然說話算話。”對方話音未落,其他四人的身影倒也真的漸漸恢複了清晰。


    白秀鬆了口氣,眼見一切就要迴到正確的軌道上,那人卻詭秘一笑,幸災樂禍地說道:“願賭服輸,今天我也不為難你們了,甚至可以送你們迴家。


    但總有一天,你會求著讓我吃掉你的魂魄,這是我們新的賭約,等你下定決心認輸的時候,或許我看你可憐還可以幫你一個大忙呢……”


    一個光點憑空飛出,落在白秀手心,他低頭一看,細密的掌紋之間竟多了一抹血痕。


    那個聲音最終消散不見,他心中卻沒來由地生出一絲不安,正驚疑不定,白桑他們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看著神柱就是一聲驚唿:“我的天,柱子上麵怎麽突然長出了這麽多的裂痕?”


    白秀抬頭一看,神柱原本光滑的外壁上果然延伸出了無數細線,他當然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作為天地之樞的一部分,這些細線是一種特殊的經緯,能夠通往不同的時間和空間。


    白桑也算見多識廣,一看這些細線,便一拍額頭,恍然道:“原來世界上真有天地之樞,可惜這東西看似神通廣大,對我們來說卻沒有太大的作用……好在我們不用坐船迴去了”


    他朝周遊示意:“時間不等人,我們得趕緊迴去,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就不去給你們添麻煩了。”周遊偷偷看了梁陳一眼,臉上露出幾分羞澀笑意,“我想迴搏浪灣,有個人一直在等著我。”


    “哦~”王海平一臉“我懂”的表情,在一旁捂嘴偷笑,“以前就看你倆不對勁,沒想到這一趟下來直接修成正果了!”


    “我警告你,別在這胡說八道……”梁陳嗔怒瞪他,轉頭一看,見周遊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又不禁靦腆地低了低頭,很快她的嘴角也揚起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其他人會心一笑,白桑伸手在神柱上點了幾點,耀眼金光飛馳閃爍,緊緊將他們籠罩在其中。


    星海淡去,等光線再次充斥在眼前,白秀看到了那座熟悉的城樓。


    昔日熱鬧的白家外鎮眼下冷清得很,隻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進行著重建工作,三家六派之亂後這裏也受到了波及,別說遊客就連大多商家能搬走的都已經搬走了。


    而白家靈脈的散逸也使得原本生機勃勃的古城蒙上了一層灰影,尤顯得蕭瑟而破敗。


    作為白家人,白秀心中難免會有幾分物不是、人也非之感,好似之前的日日夜夜都不過是一場黃粱之夢,不過眼下也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他詢問地看向白桑。


    後者笑道:“我們去找最後一個焚靈法陣的時候,我的同伴也去取血陽屍珠和陰煞羅盤了,我跟他約好在這裏會合,眼下幾天過去,他怕是已經到了。”


    白秀想到了淩蒼,天運五絕陣一別他們兩個已經十來年沒有見過了,然而等他跟著白桑到了雙方約定的茶館,他發現情況遠非他所意料。


    當然,眼前這人雖算不上故人,卻也是個熟人,好歹他們有過兩麵之緣。


    第一次是他在慧山別苑“離魂”時,第二次則是在長安崖——沒錯,白桑所謂的同伴居然是江姹手下的得力幹將,陸成。


    對方倒是一點也沒有變,整個人籠罩在寬大的黑色鬥篷之下,詭異而神秘。


    一看到他,白秀腦中瞬息間閃過一道靈光:“我原本以為南陰村之事是江姹運作的結果,現在看來她不過是你們手下的一顆棋子,甚至方衡的死也有你們一份功勞。”


    陸成抬了抬頭,似乎在打量他,沉默許久終於聲音嘶啞地開了口:“要想拿到陰煞羅盤,這是最穩妥的辦法。”


    對於他們的行事風格,白秀以前或許會覺得憤怒,但經曆了這麽多,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隻是覺得可笑,老天何其不公,方心和她的母親可以說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卻始終被他們操控著,最後也不得善終。


    見氣氛很明顯地有些凝滯,白桑笑眯眯地對陸成說:“你的任務完成了,趕緊迴去吧,老淩他們來了消息,已經有了劫生盤的下落,我跟白秀得先趕到天浪山鎮跟他們會合。”


    陸成點點頭,似乎又看了白秀一眼,忽而道:“我有兩句話想跟他說,你去附近逛逛吧。”


    他的級別應該比白桑要高,後者雖然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站起身,朝白秀笑了笑:“那行,我在鎮口等你。”


    白秀覺得奇怪,他和陸成幾乎沒有什麽交集,自然沒有熟到需要敘舊的地步,對方想跟他談點什麽?


    可惜陸成隻是悶頭喝茶,白秀也不好催促他,於是將目光投向窗外,眼下已是初秋,微涼的風吹過空無一人的街道,不由帶了幾分蕭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成突然說話了:“你不該跟著他迴來,隻要出了海,他們未必找得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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