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失神想道,他這一生算是白活了,還要拖上整個白家也落入其他人的掌控嗎?


    更何況,混沌之印也絕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可若想將白家帶離這兩大勢力的夾縫之中,將混沌之印的問題徹底解決,他又能做點什麽?隻能認命嗎?


    不,不能認命。


    他突然想起張光塵的話,人可以被困難打倒,但心不能死,隻要他還活著,就要掙紮著站起來,麵對所有的敵人。


    那麽,他要怎麽做呢……


    思緒飛轉之間,白秀心裏漸漸有了主意,能不能將整個白家帶出這片泥沼就看這一舉了。


    而他現在能做的,隻有等,等參與那個計劃的人和蟄天互相發難。


    謝寧蘊顯然不知道就這一會兒功夫,他腦中的思緒已經轉了幾轉,仍是問道:“你是個聰明人,要怎麽做,應該很清楚吧?”


    白秀苦澀一笑:“眼下連白家都是你刀俎之下的一塊肉,還需要我做什麽嗎?”


    謝寧蘊哂然一笑:“別裝蒜,混沌之印的封緘隻有你才能解開,不然我何須千辛萬苦演這一出戲。”


    白秀頓時一怔,混沌之印那三個封緘是白星移親自布下的,當初他也隻是做了加固而已,怎麽可能隻有他才能解開?更何況,千年之前,白在淵就解開過,這顯然並不成立。


    是其中有什麽誤會,還是另有隱情?他仔細迴想著關於混沌之印的一切細節,突然心中一動,想起了一個細節來。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混沌之印是白星移自己解開的?


    按照時間順序,第一次封緘被解開,其實是他和明誨初誤入鴻淵島時,而當時白星移早就附身在了他身上。既然他能穿越千年來的白在淵的時代,那麽白星移何嚐不行?也就是說,其實在白在淵解開封緘的時候,很有可能是白星移動了手腳。


    而第二次,則是他接觸那道詭異的石門時。他分明記得,在他暈過去的前一秒,破魔之刃自行出鞘了。而它正是白星移最開始的宿體。至於最近的一次更不用說了,好巧不巧就是白星移將破魔之刃還給他沒多久之後。


    他越想越覺得可能,不過他很快想到一個問題,如果真是如此,那白星移在這一係列事情當中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真如他自己所說,他隻是為了搶奪鄭如心的身體,當一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白秀心裏打定了主意,或許他應該再去找一下白星移。這個開創白家六宗的天修尊者,絕不會那麽簡單。當然,在此之前,他必須先度過眼下這個難關。


    如此想著,他便不動聲色地道:“看來我沒有其他選擇……你已經打聽到東西放在哪裏吧,我可以跟你過去,但你必須承諾,不會傷害白家任何人。”


    謝寧蘊眼中閃過一絲狂熱,拊掌道:“這個你可以放心,我謝寧蘊可是說一不二的。”


    白秀不可置否地看著他,拍了拍白橈的肩膀,站起身對幾位宗老道:“那便請六位宗老開啟白塚的入口吧。”


    白鎮國幾人對視一眼,神色很明顯地變了變,但他們什麽也沒說,隻是各歸其位,將六靈玉闕放在了相應的凹槽內。隻聽一陣清脆的哢哢聲從祭台中心傳了出來。緊接著,便是一聲轟鳴,雄立於祭台中央的宗祠大門終於緩緩打開了。


    白秀便是朝謝寧蘊一示意,沉聲道:“走吧。”


    謝寧蘊此時此刻反而露出了遲疑之色,瞥了他一眼,喜怒不定地道:“你的性格我還算了解,可不會這麽容易妥協……該不會你想引我進去,然而對我動手吧?”


    白秀無奈笑道:“很多人跟我說過,‘識時務者為俊傑’,眼下這樣的局麵,我何必做那無謂的掙紮。難道我負隅頑抗,等你殺死我的親人再妥協,才是正常的流程嗎?反正最後也沒有別的選擇,為什麽不早點接受?”


    謝寧蘊倒沒了之前的咄咄逼人,笑道:“看來幾日不見,你想通了很多問題,那再好不過。走吧……”


    他剛要走上祭台,卻見四周人影飛閃,就這麽一兩秒鍾的功夫,天衡的人竟有不少人中招。


    慘叫聲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抬頭一看,不遠處黑壓壓一片人影,不知何時包抄了過來,就如之前的白家一樣


    ,天衡眾人竟也被別人包了餃子。


    謝寧蘊神色一變,當即站定了,冷聲道:“道上哪位朋友這麽客氣,來了打聲招唿就是了,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時間好似迴到了幾分鍾之前,幾個人影緩緩從巷子裏走了出來,其中一個是個瘦高個兒的中年人,一臉桀驁不馴,嗤笑道:“這可不是你們謝家的地盤,我胡雙想來就來,還需要跟你打招唿?”


    他這話顯然也沒有把白家放在眼裏。其實六宗的人都是心如明鏡,神州六派的人來得這麽巧,怕也是早有圖謀。


    白鎮嶽是個暴脾氣,冷笑道:“我們白家和你們神州六派向來井水不犯河水,眼下你們不請自來闖入鴻蒙裏鎮可別怪我們待客不周!”


    胡雙一臉嘲弄,剛想嗆他兩句,卻被身邊的人攔住了。這人五十來歲的年紀,頭發胡子已是花白,很是滄桑。其氣質卻是十分文雅,朝白鎮國一拱手,微微笑道:“白三哥有禮了,在下翠影樓蘇諒,三十年前有幸見過老大哥一次。”


    他話頭一轉,看了看白秀,看似對幾位宗老說,實際上卻是對所有人道:“此次我等不請自來實是冒犯,但此事事關整個修行界,卻也隻能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十年前劫生一役,修行界死傷無數,而那惡徒至今卻仍是逍遙法外。


    鴻蒙白家向來是修行界執牛耳者,我們也不敢懷疑當初幾位的決定,隻是那些死去的人何其委屈。如今上至神州六派,下至三山六道,眾誌成城排除萬難來的這裏,便是想跟他討個說法。”


    也就是這時候,終於體現出白家弟子蝸居鴻蒙鎮的弊端了,久安難以思危,有人哪見過這仗勢,聽他說他們根本不是衝著白家來的,不由有些埋怨。


    “這本來就是他一個人闖下的禍事,憑什麽要我們整個白家為他背鍋,既然他們是為了這事而來,那邊把他交給他們,讓他們趕緊離開吧!”


    白澈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們也太忘恩負義了吧,白秀為了你們考慮來考慮去,結果你們自己就把他賣了!”


    可惜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很快他們的聲音便見他的怒喝湮沒了:“就是就是,之前聽他和那姓謝的談話,怕也是他得罪了人家才牽連我們白家……”


    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這樣連白橈也沉不住氣了,剛站起身,卻見白秀朝他搖了搖頭。


    這當然是白秀早就預料到的局麵,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起來,很快在蘇諒幾人身後發現了向雲生,她正焦急地看著他,眼中閃爍著驚恐,或許是他身上的傷嚇到了她。


    白秀突然有些移不開自己的視線,他不知道這一眼到底是不是永別,但這次或許該輪到他不辭而別了。


    他轉頭看向蘇諒等人:“我的事的確跟其他人沒有關係,隻是……我可以跟你們走,但就怕有人不答應。”


    他有些遺憾地看向謝寧蘊,後者早就怒不可遏,對幾人道:“什麽事都講個先來後到,我謝家可不是那麽好惹的,奉勸諸位想好了再做決定。”


    蘇諒卻是一笑:“謝公子別被他挑撥了,此人詭計多端,怕是想驅虎逐狼,讓我們先鬥個兩敗俱傷,倒不如先合作,讓他計劃落空再說。”


    謝寧蘊沒好氣道:“你們想合作,結果一上來就殺了我好些人,怕是想先給我來個下馬威。”


    不過他到底沒有失了理智,便對蘇諒道:“那你們到底打算怎麽做?先讓他取出混沌之印,然後我們再各憑本事爭奪?”


    蘇諒一撫須:“正合我意。”


    白秀心中一歎,兩人當真肆無忌憚,不說謝寧蘊,蘇諒卻也是連掩飾都不掩飾一下了,看來雙方都是對混沌之印誌在必得。不過這也恰恰說明,他之前果然一點也沒有猜錯。


    他心裏不由生出幾分瘋狂。


    蟄天也好,參與那個計劃的人也好,一直以來都把當作棋盤上的棋子任意擺放,可李坎說得對,他不是什麽重要的棋子,隻是一條狗,而狗被逼得急了可是會咬人的。


    他們想得到混沌之印,那他就偏不讓他們如意、什麽螞蟻、什麽計劃,都讓它們見鬼去吧!


    謝寧蘊自是不知道白秀心中所想,見蘇諒和他達成了一致,忍不住道:“走吧,夜長夢多,可不隻是我們在打它的主意。”


    蘇諒卻是神秘一笑:“我們大可不必親自前往天水之門,要想解開混沌之印的封緘,在這裏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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