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情況不對,葉軒連忙問道:“殷老師,怎麽了?”


    殷明迴過神來,沉聲道:“這洪山人的消亡,一定是因為發生了泥石流或者山崩。你們還記得之前哪怕骨牆嗎?我之前去其他遺跡,見過類似的,無一不是發生了天災人禍。”


    “唉。”白澈歎道,“原來劫生天也好,劫生也好,早就不在了。我們忙活來,滿,忙活去,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夢罷了。”


    “……”方心失神地跪倒在那石碑之下,淚水已是止不住滾落下來。真是太可笑了,這莫須有的劫生天,白秀卻因此白白斷送了性命。


    她哽咽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對,都是假的。”老劉狂笑了起來,“蠢啊,真是太蠢了,因為他們一個隨口編出來的謊言,我們祖祖輩輩守在那裏,等死了多少人,又害死了多少人,可悲,可悲!”


    他突然抄起一邊傾倒的石柱,猛地朝那石碑砸了過去。


    轟——


    塵土飛揚之間,那石碑已是四分五裂。而幾乎就是同時,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一股黑血瞬間從那裂縫中洶湧而出。


    丁一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自是驚詫不已:“那石碑在、在流血?”


    方瑾發現了端倪,對眾人道:“事已至此,我們還是先離開吧,這裏太詭異了。”


    老張連連點頭,一直兩邊的山頭道:“這裏的界限已經消失,我們直接從山上往下撤。”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危險的逼近,互相警惕這往外退去。然而已經晚了,一股赤煙從那黑血中飄了出來,最後凝聚成了一個人影。她披頭散發,叫人看不清麵容,隻有一雙眼睛跳躍著一抹血色。


    “二十年,二十年了……我終於又自由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吃吃笑了起來,神情詭譎地道,“啊,我聞到了某個人的氣息,哈哈哈,你們誰也別想走!”


    白澈最是無厘頭,竟和她說起了話:“這位美女,你是……劫生天的人?”


    “劫生天?”她又笑了起來,“對,劫生天,我當年便是死在這裏,你們看,白骨還在那兒呢!”


    她將手一揮,那附近的一團雜草便被連根拔起,果然露出一句早就腐朽不堪的屍骨,倒正如她所說,二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她長歎道:“這該死的地方,明明界限已經塌了,卻仍是將我們這些孤魂野鬼困在這裏永世不得超生,建造這裏的人真是好狠的心啊!”


    方淩不著痕跡地往後推了推,白澈卻仍是問道:“聽說二十年前非常流行尋寶,你也是其中一員嗎?”


    那女傀嗚嗚地哭了起來:“我生前的確修行者,卻嫁了個修行者丈夫。他心高氣傲,不願輸給他的哥哥姐姐,一心想要找到那失傳的古秘法,揚名立萬。我哪能放心的下,最後和他來到了這裏。哪知竟撞見他哥哥和他的朋友,他便動了殺心,我欲組織,卻也落得殺身之禍……”


    白澈恍然道:“便是他殺了你,也殺了他哥哥和他哥哥的朋友?”


    那女傀的氣息卻是變得淩厲起來,冷笑道:“對,可憐我那孩兒,當時隻有二歲,小小年紀沒了媽媽,也不知道那冤家對他好不好?”


    白澈突然想起什麽,便道:“你剛剛說,這兒有什麽人的氣息,莫非就是他?”


    一聽他問個沒玩,方淩頓時氣急:“和她囉嗦什麽,反正她逃不開這裏,我們趕緊走吧。”


    見她要走,那女傀突然變了神色,嗤笑道:“想走?沒那麽容易!”


    她長袖一揮,山穀中沒來由地起了一陣風,一時間烏雲攏聚,瞬間將太陽遮了大半,連溫度都降了幾度。無數黑影從那烏雲中鑽出,站在雲端俯視著他們。


    方淩冷聲道:“這女人竟有如此修為,在這兒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了,我們這便將她除去,也算替天行道。”


    女傀頓時咯咯一笑,眼中狠厲好似要將她吃入肚中:“你假仁假義的模樣倒是熟悉的很,怎麽,你在怕我?”


    方淩左顧而言他:“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二十年前我不過幾歲大,和你、和那人又有什麽關係。”


    女傀冷笑道:“說漏嘴了吧,你又怎麽知道我說的就是那冤家?嗬嗬,方承影,多年夫妻,別說你易容成其他人的模樣,就算是化作灰,我也認得你!”


    方家其他三人的神色頓時變了,尤其是方瑾,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方淩:“你……你真是……”


    見“方淩”臉色陰沉,女傀痛快一笑:“怎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敢做不敢當?還是你沒有臉承認當年做的事?你殺死了你的親哥哥,殺了白殊和他的妻子,也殺了我,你敢承認嗎?”


    這些連白澈都愣住了,喃喃道:“白秀的父母竟然也……這可怎麽跟他交代啊……”


    繼而他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等下,方純鈞明明還活著,方淩之前也不像假扮的,難道他一直冒充的是方純鈞的身份,這一趟才臨時起意cos起了方淩?”


    他的話無疑又給了方瑾三人一記重拳,方瑾一步一步朝方淩走去,緩緩道:“你真的是我義父?不,你真的是方承影?”


    方淩冷冷一笑,突然手一揮,身形猛地扭曲起來,等他身形一定,卻果然是方純鈞的模樣。不,準確的說,他連方純鈞都不是,而是方承影。他的模樣本就和他哥哥有幾分相像,若要假扮對方,隻消過了前幾年,後麵兩偽裝都不用。


    他眯著眼睛看著方瑾:“沒錯,我就是方承影,而你,是我親生兒子。”


    那女傀身形一定,驚疑不定地看著方瑾:“兒子?你是……你是瑾兒?”


    三人相顧無言,方心卻迴過神來,喃喃道:“原來當初死在聽魂之地不是師叔,而是師伯……”


    白澈發現了問題所在:“等下,如果當年方純鈞在這兒被方承影所殺,那他為何最後去了聽魂之地?難道他們當時並沒有死?”


    方承影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懼,斷然道:“不可能,當初我可是看著他們斷了氣。”


    “嗬嗬。”殷明失聲笑了起來,“他們當然沒有死,因為當年正是我和我的學生們救了他們。二十年了,我終於知道了,原來那個人那個人就是你。”


    方承影好似這才注意到他,定定地看了幾秒,神色突然一變:“你是、你是……”


    殷明漸漸斂了笑容,冷冷問道:“沒錯,我就是他們的老師。小趙、小孫、小周,是不是你殺的?”


    葉軒一驚,他自然知道這三人是誰,看著殷明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是孫迎?怎麽可能,我之前查過他們的檔案,那孫迎分明和你不是一個人。”


    殷明淡淡一笑:“人總是會變的,而相由心生,二十年了,你們認不出來也是正常。”


    他眼中露出一絲悲戚,慨然道:“之前我跟你們說的並非假話,隻有一點不同,當年我代替我師兄接手了那個項目,但至始至終都在隊伍中。我、小趙三人、岑翠、衛葳的舅舅、小葉,以及還有個叫做徐明的學生,我們一共八個人,一起找到了這裏。


    其實,下麵的九龍天極所組成的天梯並非隻有一個,我們進到了一個類似的地方。和諸位不同,我和我的學生們都是普通人,一見如此多的金銀珠寶,便起了貪心。


    那小葉似乎有些來頭,便奉勸我們不要動裏麵的東西。我們和他起了爭執,扭打過程中,不小心……小葉死了之後,我們便各自裝了一大背包財寶,想要離開,卻發現來的路和前麵的路都沒有了。”


    他的神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目光驚懼地看著前方,似乎想要抵擋什麽東西,但那噩夢般的記憶還是無法阻止地泛了上來。


    黑,這是第一感覺,原本從頭頂泄下的微光,隨著那瑰麗巨塔的傾倒,漸漸消散了。岑翠的膽子是最小的,她顧不得虛弱的身體,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開口:“老師,要不我們還是把手電打開吧。”


    一點光亮自趙一辛手中亮起,好巧不巧,它恰恰將那人的屍體找了個透亮。


    “關掉!關掉!”徐明瘋了似地吼道,見趙一辛不為所動,他竟徑直撲了過去。扭打中,手電猛地砸在了低聲,晃動了幾下便徹底滅掉了。


    趙一辛心頭火氣,一把推開他,將手電搖了搖,卻仍是沒有光照出來,似乎已經壞了。他頓時怒罵道:“不就是殺了一個人嗎,怕成這個慫樣,你要再找我麻煩,我連你一起幹掉!”


    徐明頓時不敢出聲了,蜷縮在角落裏,止不住地發起都來。


    周餘頓時道:“別和他一個瘋子計較了,我們已經被困在這裏三天了,幹糧今天早上就見了底,現在沒有什麽補給,趕緊節省點體力吧。”


    趙一辛罵了幾句,賭氣地敲了敲手電,竟是亮了起來。他便將光線照了過去,將徐明幾乎不敢看他,頓時嘿嘿一笑:“怕什麽,要是餓狠了便把那家夥的屍體吃掉唄,搞不好我們將他吃下肚子,他便害怕了,鬼魂也不再作祟,我們就能出去了。”


    這下就連岑翠都露出驚恐的神色,她拚命地搖了搖頭,又驚又怒道:“他好歹是我們的同伴,我們不能這麽做……嗚嗚嗚,你們已經殺了他,何必做這麽絕……”


    趙一辛眼中充血,突然陰沉沉地一笑:“嘖嘖,沒想到師妹你竟然這麽癡心,人都死了,竟還惦記著他,嗬嗬,你怕是不知道,這家夥其實是你害死的,要不是知道他也喜歡你,我能動了殺心嗎?”


    岑翠一怔,突然撕心裂肺地嘶吼道:“你這個魔鬼!”


    她拚了命地朝趙一辛撲了過去,奈何本就虛弱,竟被他反手抓住了。趙一辛嘿嘿一笑,將腰間匕首一抽,便拖著她朝那屍體走去。岑翠似乎已經意識到了他要幹什麽,瘋了似地掙紮起來。


    趙一辛的力氣非常大,便將她一把按在低聲,右手匕首一挖,便在那人臉上剮出一塊腐肉來。他將匕首扔了,抓起那肉便往她嘴裏塞去。


    “師妹,你看這肉多香啊,快吃吧!”


    岑翠頓時幹嘔了起來,身手的力氣又去了幾分,竟被他將那肉塞進了喉嚨裏。


    其他人噤若寒蟬,周餘和孫曉亮頓時將目光求救地看向孫迎。


    “老師……”兩人幾乎哭了出來。


    孫迎心裏也是打顫,想起那日做的噩夢,竟是一模一樣地搬到了現實裏。


    “小趙……”


    他顫抖著嘴唇隻叫出了兩個字,卻將對方目光兇惡的看了過來,對方突然眯了眯眼睛,一指四人,挑眉道:“來來來,你們也吃!”


    他將匕首撿了起來,又剜出好幾塊肉扔向了他們。見他們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他將匕首點了點,神經質地一笑:“誰要是不聽話,被吃的人就是他了哦。”


    徐明被嚇破了膽,眼睛迷茫地閃了閃,突然一把抓起了那腐肉便往嘴裏塞,一便嚼一邊笑嘻嘻地道:“好吃!好吃!你們也快吃!”


    孫曉光牙齒大打架,突然一狠心,對二人道:“吃吧,好死不如賴活著,總比餓死了強。”


    他抓起地上的肉塊,大嚼了起來,臉上竟露出滿足的神色。周餘滿臉是淚,爬了過去,也將其他的碎肉撿了起來,顫抖著手遞給了孫迎。


    “哈哈哈!”岑翠突然一聲狂笑,她的目光如同荊棘一樣掃過眾人,詛咒道,“我們不得好死,我們不得好死!下地獄去吧!”


    想到這裏,殷明,不,應該稱之為孫迎,已是老淚縱橫,他哀痛道:“靠著小葉的屍體,我們又挨過了幾天,後來路竟然出現了,也來到了這裏,我們便將他埋在了附近。


    當年這裏並沒有衰敗成現在的模樣,我們在裏麵轉了很快,有因為一些意外,我便和他們分開了。我帶著岑翠,終於跑了出來,但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原本我以為他們已經……但一年後,小趙三人竟迴來了,將一樣東西交給我後,再次銷聲匿跡。”


    白澈恍然道:“莫不就是那三塊劫生鼎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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