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隻能硬著頭皮和殷明打了個招唿。


    好在他們的注意力大多被那石碑吸引住了,方淩問道:“殷老師,這裏就是入口的準確所在麽?”


    殷明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研究者,談秋華連忙道:“不好意思,方小姐,老師就是這個脾氣,請你耐心等一下。”


    談秋華的殷勤,其他人都看在眼裏,方淩八麵玲瓏的性格,自然也沒有讓他難堪,隻是淺淺一笑:“麻煩兩位了。”


    丁一看不過他的樣子,沒好氣地道:“老談,來這邊看看,我好像看到了什麽東西。”


    談秋華臉色難看,但還是走了過去,沒一會卻真聽他對殷明道:“老師,這裏好像有個‘鎖孔’。”


    “哪裏?!”殷明站起身就走了過去,蹲下身研究了起來。


    白秀跟著他們也去看了看,發現那是一個和之前祭台中心一模一樣的凹槽。


    不,或許並不一樣……


    殷明拿出一樣東西放了進去,白秀這次看清了,那是一枚玉闕。它隻有一盤蚊香大小,質地通透血亮,非常的漂亮。


    這玉玦也不是完整的一片,上麵疏疏密密地分布著一些小洞,看上去倒真像鑰匙。


    殷明試了幾次,最後有些疑惑地道:“奇怪了,‘冥鑰’居然打不開。”


    將方淩蹙了蹙眉,談秋華不由道:“會不會是兩套鎖匙?”


    殷明斷然搖頭:“不可能,我在……明明看到過,聚神帑隻有一枚冥鑰……”


    白秀心中了然,他們之前果然也沒有完全透露自己的底牌,這個殷明知道信息竟比方家還要多。


    思緒來迴一轉,他想起了此行的目的,連忙對方心道:“阿心,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方心跟他走到一邊,起初隻是靦腆地低著頭,最後終於鼓起勇氣道:“我也有事想跟你說。”


    白秀不由有些驚訝,一時也忘了嘴邊的話,好奇問道:“什麽事。”


    方心的目光如同一盞清泉照映著他,她的聲音好似一陣溫柔的春風悄悄吹了過來:“白秀,我想通了,等我們迴去,我就讓大姐去退婚。


    我以前糊塗,總覺得隻要你過得好,其他的都無所謂。但我現在想明白了,幸福不是一個人的事,再多的思念也抵不過近在咫尺的相濡以沫。”


    她將額頭輕輕抵在白秀胸膛:“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麽打算,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也陷入某種危險,才說出那些話。


    可我覺得那也是一種幸福啊,哪怕哪天真地死在你的懷裏,也好過某年某月在一個沒有你的地方孤獨終老……我喜歡你,自始至終都喜歡你。”


    “白秀。”她輕聲呢喃,“你一定不會那麽狠心丟下我的,對不對?”


    白秀緊緊抱住她,一時難以成言,許久才低聲開口:“對不起……我答應你,以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兩人沉湎在彼此的懷抱中,卻突然感覺到腳下一陣顫動。


    白秀迴過神來,連忙朝白澈詢問看去,後者摸了摸頭,指著那凹槽道:“我們就像能不能拆開來看看,沒想到真有反應了。”


    白秀心中那不安的心緒又泛了上來,凝神一聽,神色突然一變,一邊拉住方心,一邊對眾人道:“糟了,我們好像觸發了什麽自爆機關,這裏馬上就要塌了,快離開!”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他們腳下的震顫越發劇烈了起來,不等眾人反應,那入口處突然傳來一種巨響,方瑾反應最快,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


    但很快他絕望地搖了搖頭:“入口被堵住了!”


    談秋華哪見過這種勢頭,眼看頭頂一些碎石簌簌落了下來,頓時慌亂道:“快想想辦法吧,我不想被活埋在這裏!我不想死啊!救命啊,救命啊!”


    “閉嘴。”方淩當即扇了他一個耳光,談秋華才知她夜叉性格,頓時噤若寒蟬,哪敢再說一句。


    方淩也沒有再理會他,而是對其他人道:“我們把那石碑推到,移到牆邊去,能躲一時算一時。”


    那石碑雖比不上上麵那些石柱,卻也足有一米多寬、兩三米長,方淩所說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除去談秋華師生,其他人比較鎮定,便按照方淩的指揮將那石碑移到了牆邊,各自找了個位置躲了。


    忽而聽白澈急聲驚唿:“等下,白秀他去哪兒了?”


    方瑾也是一驚:“他和阿心怎麽沒過來?”


    他們連忙又鑽了出去,卻見白秀護著方心正躲在對麵,期間落石紛紛,眼見是無法過來了。


    白澈幾乎要衝過去,不由喊道:“白秀,快過來,外麵馬上就要塌了!”


    白秀卻有些無奈,指了指門口一堆大石頭:“你們快躲好,我們在這裏避避。”


    說著他抱著方心從那縫隙中鑽了進去。


    轟的一聲巨響,那穹頂一陣抖動,整個垮塌了下來,一時之間,隻見塵土飛揚,一切都被掩埋在那飛沙走石之間。


    震耳欲聾的的聲音就在咫尺,方心卻一點也不害怕,她突然想起,他們逃離鬼女空間時也是一樣的情景。


    待聲音小了下去,方心緊緊攥住他的手,心中滿是歡喜:“這像不像一個墳墓,不過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生同衾死同穴,我倒希望老天能滿足我的心願。”


    白秀撫了撫她的頭發,低聲道:“好,我們一起活到九十九歲,兒孫滿堂,死後同遊黃泉碧落,然後來生再續前緣,生生世世永不分開。”


    方心噗嗤一笑:“不對,我活九十九,你活一百零一,你比我大兩歲呢。”


    白秀不禁也露出一絲微笑,但笑著笑著,卻覺肩頭濕了一片,自己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嗬嗬,好一對癡男怨女。”


    熟悉的冷笑聲突然在白秀耳邊響起,他迴過神來,卻覺周身場景驟變,仔細易大亮,眼前竟是一個小小的院子。


    院子裏種著一株合歡花,細細的葉子舒展著,殷紅的花骨朵也正悄然綻放,院子後是三間小茅屋,淡淡的晨霧將那垂下的草葉濡濕了幾分。


    而他就坐在院子裏的石椅上,方心躺在他的懷裏,竟是熟睡過去了。


    白秀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不過哪怕這是夢境,他也希望這樣的平靜能夠長久些,可惜天不如人願,小茅屋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白秀。”熟悉而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白秀轉頭去看,一個陌生而熟悉的人正站在門口,他四五十歲的模樣,耳邊的短發有些斑白,目光深邃而慈祥,與二十年前不同,卻是白秀心目中父親的樣子。


    “你們迴來了嗎?”他下意識地問道。


    對方卻笑道:“我們迴不去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白秀無法判斷這真的是夢還是別的什麽,隻是繼續問道:“那你告訴我你們去了哪裏,我可以去找你們。”


    對方仍是笑:“天堂也好,地獄也好,都不是人世間,你不能去的。”


    見白秀仍要發問,他道:“所有的問題,時間都會給予你答案,所以先不要急著問我。我來見你,隻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白秀沉默了下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我不需要。”


    哪知對方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不玩了,不玩了,這父慈子孝的遊戲,真是好無聊!”


    那個身影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年輕人,而他竟讓白秀感覺莫名有些熟悉,他不禁蹙眉,沉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戲耍我?”


    哪知對方一笑:“你跟我朝夕相處,卻不知道我是誰,這也太讓人傷心了吧。”


    這熟悉的強調讓白秀猛地一驚,抬頭看著他,緩緩道:“你是……你是那個引之息。”


    “不不不。”對方卻是擺了擺手,“那家夥已經被我吃掉了,不然你以為,以你現在的狀態,為何沒有被他吞噬?”


    白秀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意圖,便隻順著他的話道:“我現在的狀態怎麽了?”


    那年輕人輕輕一笑,道:“用不了多久,你就是一個魂體分離的活死人,屆時,你就能看到自己身體慢慢腐爛,魂魄卻不得自由的奇景了!”


    見他並不為所動,對方有些掃興,旋即又幸災樂禍地道:“你之所以會變成那樣,那要感謝你那個好弟弟呢,你以為他真的那麽好心,為你鞏固身體和魂魄的連接麽?


    他早就知道你不是鄭如心了。”


    白秀有些茫然,他原本以為自己是白秀,可鄭如意告訴他,他是他哥哥鄭如心,可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人,卻又跟他說,他不是鄭如心,而是白秀。


    如果他不是鄭如心,那他又是誰呢?如果他是白秀,他體內的那一縷魂魄又是誰?


    鄭如心?


    不,白秀突然想到一點,難道……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寄居在我的身體裏?”


    “你終於意識到你處於自己的意識靈海了。”對方卻好似知曉他心中所想,仍是搖了搖頭,“不,我並非你們所以為的那一縷魂魄,嘿嘿,它其實是你自己。”


    “我自己?”白秀蹙眉道,“如果那縷魂魄是我,那我又是誰?”


    對方神秘一笑:“你似乎沒有聽懂我的話,我可沒有說,那是一縷魂魄啊。”


    白秀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那股靈力竟不是一縷魂魄……”


    “沒錯。”那人笑道,“方懸翦那小妮子還是嫩了點,難道人體內所有非同尋常的靈力波動都是魂魄麽?”


    白秀心中疑惑卻是更深:“那它到底是什麽?難不成是我的影子?”


    “唉。”對方歎了口氣,“現在的人間真是太落後,嘴上說著眾界諸靈,其實並沒有親眼見過。”


    白秀一怔,有些無法接受:“難道我真的是他們口中說的妖魔鬼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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