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峽穀裏繞了快四個小時了吧?這鬼地方!”談秋華小聲抱怨道。


    沒錯,自他們下到那峽穀後,一路行來,兩邊的景色就從來沒有變過。茂密的森林順著寬闊的穀底綿延無邊,好似一片綠色的海洋。這峽穀竟是比他們預料的還要深。


    丁一便問道:“白秀,按照之前的分析,這裏似乎就是那個點了?”


    白秀無法給予他明確的答案,他抬頭看了看天,見日光早就隱沒天邊,夜幕即將降臨,便道:“天就要黑了,我們先找個地方紮營吧。”


    談秋華二人求之不得,目光卻詢問地看向葉軒。


    後者麵無表情地移開目光:“你們去休息吧,我想再找找看。”


    白秀勸道:“那兩個人實力不可小覷,絕非表麵上那麽簡單,一個人落單的話……”


    他話未說完,葉軒已經走遠了。


    見他神色黯然,丁一連忙道:“白秀,我們去找地方吧,隊長就是沒有想通,等他想通了,自己就會迴來的,不用擔心。”


    白秀勉強一笑,目光卻在山穀兩邊搜尋起來,最後他道:“我們上山。”


    “天都快黑了,我們還要上山?”談秋華老大不願意,指著四周道,“這裏地勢平坦,又是上風口,非常適合露營,何必舍近求遠?!”


    白秀耐心解釋道:“這裏的天氣太古怪了,若是晚上碰到連夜暴雨就麻煩了。”


    丁一明白了他的顧慮:“白秀,你是擔心會遇到泥石流?”


    白秀點點頭:“雖然不知道這裏的地質情況如何,但如果山裏正如傳言所說,經常發生泥石流的話,那就不得不防。”


    人都是惜命的,這個理由理所當然地說服了殷明和談秋華兩人。四人重新上了山,在離峽穀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合適紮營的地方。


    當天徹底黑下去的時候,天空果然淅淅瀝瀝地下了小雨。這情況和前一天何其相似,丁一頓時擔憂地道:“一會兒雨就下大了,我還是去把隊長找迴來。”


    白秀過意不去,便道:“我去吧。”


    丁一摸了摸頭,有些欲言又止,談秋華看出了他的心思,連忙道:“還是讓他去吧,你離開,我們不得給別人一鍋端了……”


    白秀心中深深地感覺到了矛盾,不管是順從他們,還是堅持己見,似乎都會讓他後悔,衛葳的死讓他很難跨出下一步。這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他,不知道是他變了,還是在人漸漸步入泥沼之時,本就寸步難行。


    衡量再三,他還是道:“還是我去吧,這裏視野開闊,你們多多注意就是了……我也有些話,想跟葉軒談談。”


    他的意思,其他人都明白,丁一隻得道:“那行,不過你們一定要早些迴來。”


    白秀點點頭,循著葉軒離開的方向追去。


    其實他並沒有準備好如何跟葉軒開口,將心比心,自己沒有立場去尋求葉軒的原諒,也無法告慰衛葳的在天之靈。雖然葉軒表現的得如此平靜,但白秀卻從中察覺出了幾分瘋狂。


    他並不希望葉軒去為衛葳報仇,這應該是他要做的事情,他隻希望自己最好的朋友能好好的活下去,這也一定是衛葳的心願。


    他們紮營花了很少的時間,葉軒也沒有明確的方向,走的也不遠,沒多久,白秀便追上了他。他斟酌著話語,正要開口,卻將葉軒猛地擺了擺手。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葳葳?葳葳!”葉軒神經質地豎了豎耳朵,突然神色一閃,飛奔著朝峽穀深處而去。


    白秀本能地追了過去,途中他一直凝神查探,卻什麽異常也沒有發現。兩人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麵突然傳來水聲,竟是出現了一條河。這河的河床很寬,水卻很淺,顯然是山中洪水衝刷出來的,隻有碰到雨季河水才會鋪滿整個河麵。


    白秀心中閃過一絲疑惑,按照之前老劉的說法,近些時日山中經常下大雨,按理說,這河裏的水絕不會如此淺才對。


    不過他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為葉軒已經趟過河水,朝對岸跑了過去。他正欲渡河,兩個身影突然從兩旁的樹林中衝了出來。


    白秀心中一驚,一掐法訣便想一掌拍出,沒成想靈脈之中竟絲毫沒有反應。這大大出乎了白秀的意料,之前運靈尚且自如,沒想到這關鍵時刻卻是掉了鏈子。他又試了試通靈四式,連鬼眼也寂靜無聲了。


    好在他反應也快,身形一閃,便攀上了頭頂的樹枝,繼而淩空一踢便將兩人洶洶來勢擋了迴去。老張哎喲一聲直接摔了個四腳朝天,老劉下盤卻是穩得多,堪堪退了兩步,一臉平靜地看著他。


    兩人的身手在白秀看來並無長處,但他卻非常忌憚他們手中的衰榖,當即從樹上一躍而下,翻身進了附近的密林。


    雖然脫離了兩人的視線,他並沒有立即離開,因為他明白一個道理,隻要他們在這和他周旋,葉軒和丁一三人就不會有危險。更何況……衛葳死時的慘狀不斷在他腦海裏浮現,一股名為仇恨的情緒在他心間不斷激蕩著——他一定要為她報仇!


    白秀平複著自己的唿吸,仔細凝聽著兩人的腳步聲,眼下他沒有任何倚仗,隻能靠自己了。


    哢吱——


    細小樹枝被踩斷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從某個地方傳了過來,白秀貓腰潛了過去。很快,透過茂密枝葉的間隙,他看到老劉同樣屏息凝神地朝他原來位置摸了過去。


    對方有兩個人,白秀必須得選他們中的一個動手,思量再三,他做出了決定。他的目標就是老劉,畢竟論實力,此人還是比老張強得多,隻要將此人除掉,就算後者手裏還有衰榖,對他也構不成太大的危險。


    白秀將手邊一束茅草兩根拔起,就在對方撥開身前的樹葉往外看的時候,猛地撲了過去。堅韌的茅草被他擰成一股,瞬間絞在老劉的脖子上。老劉反應也不慢,沒有急著掙脫茅草繩,而是將手中的鐮刀朝後一甩,勾住了白秀的肩膀,因為他知道白秀若不後退,必是兩敗俱傷的結果,隻能賭誰先受不住。


    白秀的確沒有躲,劇烈的疼痛從他肩背上洶湧而來,他手上卻生出一股狠勁,將茅草兩端死死勒住,直到老劉放棄了攻擊,拋下鐮刀,手拚命地抓住幾乎勒緊喉嚨裏的草繩。


    老劉臉色醬紫,喉嚨間發出嗬嗬怪聲,眼看已經沒了抵抗能力。白秀心中殺意凜然,然而就在他打算下殺手的時候,老張突然從另外一頭鑽了出來,急聲道:“小兄弟手上留情!那小姑娘不是我們殺的!”


    理智瞬間迴歸,白秀手上力道頓時卸了,踉蹌著退了幾步,定定地看著老張:“你們是不是知道什麽?”


    其實他心中早就有所懷疑,他們之前休息的地方,除了那株鬆樹,再無其他遮擋,單憑兩人的身手,麵對丁一四個人,絕不可能那麽快就在衛葳身體中注入衰榖,再全身而退。


    更可況,就算剛剛他幾乎要將老劉殺死,兩人身上卻渾然沒有殺意和敵意,這太不科學了,除非他們認識自己,而且是友非敵,那他們斷沒有殺衛葳的理由。


    “咳咳!”脫了他的桎梏,老劉劇烈的咳嗽起來,老張連忙將他扶起,幫他順了順氣。見老劉情況明顯好轉,老張這才苦笑道:“小兄弟看著斯斯文文,沒想到下起手來也太黑了……”


    “……”白秀心中赧然,說到底,他明明知道兩人並非兇手,卻借機下了狠手,不過是把老劉當作假想敵發泄心中的怨恨罷了。


    因為此時此刻,他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既然老劉二人沒有動手的機會,附近又沒有其他人,那麽,衛葳到底是怎麽死的?


    “其實,你已經想到了吧。”老劉揉了揉喉嚨的淤青,冷冷開口道。


    白秀卻寧願自己沒有意識到這點,那三個人中一個是她亦師亦友的長輩,一個是她朝夕相處的師兄,一個人敬她愛她的好朋友,怎麽可能會那麽殘忍殺害她,就算死,也不願施舍一個全屍。


    若真是這樣,又教葉軒怎麽接受?


    白秀黯然道:“你們知道什麽就說什麽吧,如果有什麽要求,我也一並答應了。”


    老劉和老張對視一眼,卻是後者開了口:“對於那小姑娘的死,其實我們知道的也不多。而且老實說,我們和她也非親非故,若不是那兇手想栽贓我們,我們也不會來找你。”


    見白秀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他頓時尷尬一笑,最後還是老劉淡然道:“張老哥,他也是明白人,我們就不用繞彎子了,能說的都說了吧。”


    老張點了點頭,歎息道:“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就說今天早上,其實我們並沒有離開村子,而是在你們上山的時候悄悄跟在了你們後麵,你們休息的時候,我們也在附近。不過,我們是在出事後才過去的,所以並不知道是誰動的手。當然,我說的重點也不是這個,而是一開始,我們就知道有人想對那小姑娘動手,這也是我們一直跟著你們的原因,可惜我們最後也沒有救下她。”


    白秀喃喃問道:“你們怎麽知道的?”


    老張又歎了口氣:“我們留在村子裏,的確是為了看守它,你們也知道了,村子裏每家每戶都放著棺木,因為怕它們出事,我們每天晚上會輪流巡視一遍。就在昨天晚上,我聽到村口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我怕是盜賊,不敢離太近,隻聽到這麽幾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劫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HE觀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HE觀山並收藏劫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