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離開了,不然讓方家人逮著我竟然假扮他們少當家,那就麻煩了。”“方瑾”笑道。


    他從容地走出車站,融入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這是他們從劫生天天罅中迴來的第二天,因為其他人忙於處理劫生匣一事,當天就各自帶著人離開了,隻有他和白秀借故坐火車迴到了雙城。


    白秀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便朝他點了點頭道:“有緣再見。”


    “那我們很快就能見麵了。”對方神秘一笑,像是想起什麽,又道,“那張銀行卡你還留著吧?有空去瞧瞧。”


    銀行卡?


    白秀怔了怔,旋即反應過來,他說的竟是他在龍影山莊拿到的那張卡。


    他心中驚詫無比,這事他從來沒有跟人說起過,對方卻如此了解,那隻有一個可能。


    它就是此人留給他的。


    “他究竟是什麽人……”白秀思緒飛轉,正欲追過去仔細問問,可惜人來人往之間“方瑾”早就沒了蹤影。


    這讓白秀越發好奇對方的身份,也試著還原黎春“被殺”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賭場的燈熄滅之後,白秀去了那個夾層裏的辦公室;與此同時,鄭如意將黎春引到沒人的走廊,殺死他後把屍體放在了辦公室的椅子上。


    一個小時後,白秀出來查看黎春的情況;


    同一時刻,“方瑾”從暗道中爬出來,緊緊跟在他身後,等他離開後,接通了程祿的電話,並在他們趕來之前,將銀行卡放到了椅子下麵的地板中。


    他想到一個問題,既然“方瑾”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在他身後,那此人會不會就是鄭如意所拍視頻中的那個人,也就是帶走文琅的人?


    “方瑾”接通程祿的電話,白秀可以理解為他想讓自己注意到銀行卡的存在,那麽之後的所為又是為了什麽?


    保護自己?


    還是解釋不通……


    然後就是這場謀殺本身的問題,這一切太奇怪了。


    顯而易見,黎春並沒有死,甚至是和鄭如意導演了這一場戲,那麽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


    總不至於是鄭如意自己嫁禍自己,或者這隻是一場鬧劇。


    它的背後一定暗藏了某種意義。


    那麽黎春的死到底意味著什麽,或者它有什麽影響?


    白秀仔細分析了一遍。


    第一,這似乎成了江陵和方純鈞矛盾爆發的導火索,繼而加深了兩人的仇恨。


    這麽說來,它所針對的對象其實是江陵?


    可還是不對……


    就算黎春表麵對江陵忠心耿耿,其實早有二心,但鄭如意和江陵又有什麽交集?


    “難道是……”


    白秀想到了第二個可能,黎春的死其實對他本人也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那就是他完全可以重新換個身份活下去。


    這顯然讓白秀想到了方懸翦,黎春是不是在暗自謀劃著什麽?


    或者是他的身邊有什麽人正威脅著他,讓他不得不假借死亡金蟬脫殼,就如當年的方承影兄妹。


    最後就是關於李坎的問題了。


    白秀第一次和他見麵是在鴻蒙鎮,當初他以瀛洲成員的身份和白秀聯係過,但他的來曆顯然不會如此簡單。


    有個疑點,當初他為什麽要“假扮”他自己將白秀引到蓬城去,如果他真地隻是瀛洲的人,絕不會讓白秀步入江家的地盤,給他們的合作帶來麻煩。


    而那時候是鄭如意救了他,李坎所說的保護,是不是就是指那次?


    當然,從他那幾句話中,儼然透露著一個信息,他和鄭如意似乎來自同一個組織。


    鑒於他們兩個都是當年謝清苑手下的受害者,這個組織會不會是因為複仇而存在?


    甚至於他們就是隸屬於他母親信中提到過的蛩聲。


    那麽白晏口中的觸角又是什麽?


    白秀想到了探子、臥底一類的東西,但這也不至於讓李坎如此驚懼。


    看來他必須得聯係一下白晏了。


    白秀歎了口氣,他發現他這姑姑的秘密不比任何人少。


    她似乎和鄭如意他們所在的組織有聯係?


    她好像也知道當年的事,至少知道知道他並不是白秀?


    這些都是她之前原本打算在信中跟他說的嗎?


    白秀打定主意,找了一家小賣部,花了點錢,用老板的座機撥通了白晏的電話。


    遺憾的是,她並沒有接,再打幾次也是如此,白秀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她有意避開自己。


    最後他隻好撥打了鄭如意的電話,與之前截然相反,隻響了兩聲,對方就接了。


    他還沒有開口,鄭如意不僅猜到了是他打的電話,甚至連他想問什麽都一清二楚。


    “鬱金香咖啡館,很好找的,打個車過來,我在那兒等你,正好我也有些話想跟你說。”


    白秀有些意外,索性問道:“你沒走?”


    鄭如意笑道:“當然,我知道你一定還會找我。”


    白秀頓時一怔,沒想到鄭如意不僅沒有離開,還特意來雙城等他。


    他心情複雜地掛了電話,在路邊招了一輛出租車便徑直往那鬱金香咖啡館去了。


    出乎他的意料,這看似很有名氣的鬱金香咖啡館並不在市中心,而是遠在郊外的度假山莊內。


    一下車,白秀便見鄭如意就等在不遠處,一時有些過意不去。


    鄭如意倒是比他熱絡得多,朝他招了招手,率先往一棟花園式小樓走去。


    白秀跟著他上了三樓,才發現那裏是露天的,寬闊的樓頂隻有一套桌椅,非常方便談話,顯然是他特意預定的。


    一坐下來,鄭如意開門見山地道:“見完這次麵,我真的要走了。”


    白秀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隻是點了點頭,仍是沒有問他到底要去哪兒了。


    鄭如意已經習慣他的沉默,笑道:“說吧,你想問我什麽,我這一次絕對不會隱瞞什麽。”


    見白秀麵露驚訝,他頗為搞怪地眨了眨眼道:“反正我就要走了,天高地遠的,還怕他們找我算賬不成。”


    他歎了口氣,看著白秀道:“要不你還是和我一起離開吧?”


    不待他搖頭,鄭如意已經無奈道:“算了,我也不勸你了。


    隻是這兩天的事我都知道了,說不擔心那是假話,所以我想把我說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希望可以幫助你走到最後。”


    白秀遲疑道:“可你的組織……”


    鄭如意不甚在意地道:“他們耳目眾多,但也不至於遍地都是,所以我才找了這個一個地方和你談這些事。”


    雖然仍有疑慮,但渴求真相的欲望戰勝了一切,白秀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認識白晏?”


    鄭如意歪頭看了他一眼,旋即點了點頭,說道:“認識,二十年前就認識,不過我們一直沒有聯係,她隻在幾天前找過我。”


    白秀心中一歎,沒想到之前的猜測居然是真的,那鄭如意的出生證明果然就是白晏放在了那橫梁上的。


    她從來就知道真相,隻不過瞞著自己罷了。


    白秀的失神,鄭如意自然看在眼中,他道:“她一直在找當年的真相,最後找到了我這裏,我也才知道當年救過我的女孩就是她。”


    “她當年救過你?”這倒有些出乎白秀意料。


    鄭如意唏噓道:“當年謝清苑一直在找我想要斬草除根,是白晏將我藏了起來,後來我才有機會加入這個組織,活到了現在。”


    白秀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李坎他……”


    “他死了,是不是?”鄭如意突然一笑,譏誚道,“這家夥身世和我差不多,不過我很討厭他,更何況他還想殺你,所以我動了點手段,讓上麵直接對他下了必殺令。”


    白秀頗感意外:“是你殺了他?!”


    鄭如意連連擺了擺手指,狡黠道:“不不不,是他企圖透露組織的秘密才被滅口的。”


    白秀心裏沒來由地生出一絲不安,但等他細究,卻又捕捉不到那點靈光。


    最後他隻得將注意力重新放到眼前的問題上,猶豫再三,終於開口道:“觸角……觸角是什麽?”


    “觸角……”一絲驚懼攀上鄭如意的眼眸,他的臉色瞬間慘白甚至於有些猙獰。


    李坎臨死前的模樣瞬間映入白秀腦海,他沒來由地一驚,下意識拉住鄭如意的手道:“對不起,我不該問的,別想了……”


    “不。”鄭如意突然就恢複了正常,兀自點頭道,“要問的,這是他們給予你的最大的威脅。”


    甚至於白秀還沒迴過神來,鄭如意已是問道:“哥,你知道螞蟻是怎麽傳遞信息的嗎?對,就是觸角。”


    一股寒意無聲無息地攀上了白秀的後背,他隱隱察覺到鄭如意說的不是螞蟻,而是一個可怕的秘密。


    “我們都知道,每一對觸角都代表著一隻螞蟻的存在,一隻螞蟻又何嚐不是其他什麽的觸角。”他笑道,“而它們就存在著我們的身邊。


    觸角的作用,第一是表明螞蟻的身份,第二是信息傳遞給其他螞蟻。


    一旦其中一隻螞蟻死掉,它的氣味就會消失,那蟻後就會製造出新的螞蟻。”


    他自顧自笑道:“所以螞蟻最依賴也最害怕的東西就是觸角,一旦它的觸角開始生產死亡的氣息,那就意味著它馬上要死了。


    它在螞蟻的心裏,就是一個禁忌。”


    那越發不祥的預感白秀的心快速跳動了起來,為了安撫它,白秀問道:“那組織是觸角、螞蟻還是養螞蟻的人?”


    鄭如意抬頭看了看秋末湛藍的天空,緩緩道:“它既是觸角,也是螞蟻,但獨獨不是養螞蟻的人。”


    白秀好奇道:“那養螞蟻的人為什麽要養螞蟻?”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鄭如意看著他,意有所指地道,“想要毀掉一樣東西,就要從內部瓦解它。”


    白秀皺眉道:“那他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有什麽東西值得他們養出這麽多的螞蟻?”


    鄭如意突然沉默了下來。


    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看著白秀,緩緩道:“如果我說他們一直在找的就是你,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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