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秋是你的朋友,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他?”


    文琅還沒作聲,於斂已搶先道:“我正好要給他送吃的,不如一起去吧?”


    他都這麽說了,白秀斷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跟著他們出了門,哪知兩人穿過居住區徑直往第三層去了——水秋和那老人一樣,也住在第三層?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原來他們的目的地不是第三層,三人一路行到了對麵的山頭,一座茅屋正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裏,無比的破落。


    文琅蹦了過去,也不敲門,大聲喊道:“水秋!”


    屋裏一片寂靜,看上去它的主人並不在家,她無奈地看向於斂,後者賣了個關子:“我知道他在哪兒。”


    他放下東西,領著他們繞到另外一邊的果林裏。


    一縷炊煙緩緩從林子裏升起,但四周似乎沒有什麽人家,於斂了然一笑,一邊嘟囔,一邊往那邊靠了靠:“好啊,你小子又在這裏吃獨食……”


    他撥開身前的草叢,話音戛然而止。


    文琅湊過去一看,一隻扒光的野雞架在火上烤著,人卻不見一個,她偷偷一捂嘴:“難道他去哪裏方便了?”


    於斂走過去,蹲下身仔細一看,神情漸漸趨於凝重:“東西都烤糊了,他小子最護食,就算去方便,也不可能不管的,難道他遇到了什麽麻煩?”


    意識到這點,他連忙站起身,高聲唿喊了幾聲。


    “此人心思細膩,斷不會像麵上那般窩囊,不過這也說明他沒有說謊,當年他確實勝任巡塔之職……”白秀暗道。


    他本想寬慰於斂幾句,哪知眼睛的餘光恰恰瞥過那隻燒糊了的野雞,一個發現讓他瞬間怔住了——它肚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


    他心思一轉,對另外兩人說道:“看食物的焦糊程度,他應該沒有走遠,我們分頭去找,一刻鍾後在水秋家集合。”


    於斂和文琅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各自選了個方向,找尋而去。


    幾分鍾後,白秀去而複返,他抽出破魔之刃小心翼翼地將雞腹切開了一條縫。


    一瞬間,一個手指粗細、一節五號電池長短的竹筒露出了身形。


    他意識到了什麽,收起刀將竹筒捏開,裏麵果然是一張熟悉的紙條。


    上麵仍隻有一段話:


    “人永遠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也永遠猜不到自己會失去什麽……這不是威脅,而是一個提醒,別再插手這件事,‘天地無極’與劫生天無關,更與你無關。”


    天地無極就是張添壽提到的陰、陽兩核?


    白秀著實沒想到那個瘋子背後的勢力也參與到了陰、陽兩核的爭奪之中。


    同時插手兩件事,他說兩者之間沒有聯係,他自己信嗎?


    當然——


    白秀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對方如此欲蓋彌彰的表現也可能是個陷阱,吸引著他在這所謂的天地無極中越陷越深。


    那麽他該如何抉擇呢,是追查到底,還是順從那個瘋子的警告就此離開這裏?


    他沒有猶豫太久就選擇了前者,不是他認為隻要對方主張的都可以反對或者對方反對的都可以主張,虛虛實實,誰又知道這家夥說的哪句話是真的。


    他這麽做隻因為他別無選擇,他得為他二哥報仇。


    他正愁揪不出這個殺人兇手,對方卻願意在此與他周旋,他又何樂而不為?


    那麽接下來……


    白秀知道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才能讓此人焦慮,繼而讓其露出破綻,那麽眼下他必須得安撫好堤莊的人,他所忌憚的力量,何嚐不能成為他的幫手?


    說做就做,他將紙條連同竹筒扔進火中,同時模仿那個瘋子的字跡,在一旁的樹幹上也刻下了一行字。


    “天地無極已是我囊中之物,三日之內必取之。”


    寫完白秀轉身離開了,他並不擔心那個躲在暗處窺視的兇手會跳出來指證他,畢竟此舉不是為了驅虎逐狼,而是讓對方轉變應對計劃,方便他趁虛而入。


    沒有找到人,於斂讓他們過去守在火堆旁,自己則迴堤莊報信,請求大部隊的支援。


    他們沒有等太久,一刻鍾後一大隊人馬趕到了這片果林,就連張添壽也來了,一行人估計已聽於斂說起過來龍去脈,到了地頭也不多問,四下找尋開了。


    一切都在白秀意料之中,不一會兒,有人喊道:“隊長,這裏好像有字!”


    這位被他們稱之為隊長的人正是堤莊說話最有分量的組織者,叫做蘇鄉留,他五十來歲的年紀,身量高大,沉默寡言,給人一種極為可靠的感覺。


    蘇鄉留走過去一看,神色驟變。


    一人不識趣地問他:“隊長,這天地無極是什麽東西?對方綁走水秋,就是為了這個?”


    顯然這些人大多數並不知道真相。


    蘇鄉留與自己的副手對視了一眼,後者清了清嗓子,高聲開口了:“各位,這什麽天地無極肯定是個幌子,有人想讓我們在中秋祭祀典禮上分心。


    我看他們分明是衝著仙塔去的,仙塔陰核已被盜走,我們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再丟了陽核!”


    於斂聽出了端倪,急聲道:“馮先生,難道我們就這樣丟下水秋不管嗎?”


    馮先生嘴上含含糊糊地打了個太極:“隻要他沒離開堤莊,他就是我們的同伴,我們怎麽可能不管……這樣吧,我們每組抽出兩個人專門負責此事,你看怎麽樣?”


    也有人勸了起來:“老於,我們知道你一直把水秋當作自己孩子,可眼下莊裏有要事得做,就委屈一下你了。”


    於斂敢怒不敢言,勉強一笑:“我哪裏委屈,就是苦了水秋這孩子……”


    人們竊竊私語著,白秀隱約聽到什麽“蘭素”、“進塔”、“不見”、“後悔”之類的詞。


    他心中疑竇漸生,看來於斂並沒有告訴他們完整的實情。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有種預感,或許這是一個解開罔靈塔、天地無極兩個謎團的突破口。


    等眾人散去,文琅忍不住安慰了一句:“於叔,他們不幫你,我們幫你!”


    於斂感激一笑,怔怔地走了兩步,猛地一扶額:“我怎麽忘了,這小子八成是去了那裏!”


    他轉身就往山坡下的峽穀走去,他們也連忙緊隨其後。


    下麵的峽穀離得並不遠,三人用了兩三分鍾就到了山腳,不過於斂仍沒有停下腳步,而是順著峽穀往穀底走去。


    嘩啦——


    白秀聽到一陣急促的水流聲,漸漸地一個狹小卻深不見底的水潭出現在他眼前。


    於斂很興奮,將外套鞋襪脫下,迴頭衝他們說道:“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就迴來!”


    他滑進水潭,再一吸氣、閉眼,魚似地鑽入了水底。


    “水秋藏在潭裏?於叔,他這是玩的哪一出啊?”文琅匆匆開口,也沒來得及問完自己的問題。


    作為唯二的知情者,白秀此時隻希望那個瘋子還沒對水秋痛下殺手。


    其實按照此人一直以來的思路,他想找到水秋並不難,因為對方隻會選擇一個地方。


    對,就是塔裏,他們要救水秋,必須先進塔。


    十來分鍾之後,潭中水花一動,於斂重新爬上岸,見兩人詢問看來,他徹底失去了信心:“完了,下麵的東西被毀了,水秋、水秋真地出事了!”


    白秀注意到一個細節,於斂從水中出來,就這一會兒功夫,身上的衣服居然全幹了。


    想著他問道:“於大哥,下麵到底是什麽地方?”


    於斂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頓時了然:“我也不知道,不過下麵的陽煞似乎比外麵強很多。”


    文琅也有些好奇:“水秋經常下去嗎?他去下麵做什麽啊?”


    對於這個問題,於斂就更不清楚了:“我也是看水秋下去過才知道底下別有洞天,不過裏麵什麽也沒有,隻有一盞燈。”


    “一盞燈?”


    白秀沒想到最後會是這麽一個答案,剛想細問,腦中一道靈光忽而閃過,他連忙將聽魂燈的模樣描述給於斂聽:“於大哥,它是不是長這樣?”


    “對,對,對!”於斂連連點頭,繼而目露疑惑,“這燈有什麽不對的嗎?”


    白秀一時也說不清,提議道:“你能帶我們下去看看嗎?”


    於斂正盼他能看出一絲端倪,好找到水秋,哪有反對的道理,一番研究,他們一起潛入了水底。


    這潭下麵比水麵還要狹窄,除了幾個石頭就什麽也沒有了,於斂遊到一邊,將其中一塊撥了撥,露出來一個堪堪能容一人通過的小口子。


    兩人跟著他遊入,沒多久就鑽出了水麵。


    眼前是一個岩洞,很小,不到上麵水潭一半大,離水麵不遠的地方有一石板隆起,堪堪高了它二十公分。


    於斂指了指那塊石板:“那盞燈原本點在那裏,水秋非常愛惜,每天都要過來看看,現在它隻剩下一個底座了。”


    三人依次攀上石板,白秀矮身一觀察,發現那裏果然有一圈黑幽幽的、仿佛銅鐵物件底盤的環狀物。


    他伸手摸了摸,心裏多了一個猜測。


    文琅也湊了過來,朝他問道:“白秀哥哥,這地方到底有什麽玄機啊?”


    白秀沒有迴答她,隻是站起身輕輕拍了拍石板背靠的牆壁,緩聲開口:“路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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