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心中一凜,也顧不得會不會與方懸翦對上,撥開樹葉翻身上了地麵。


    這時方懸翦一聲冷笑:“哪裏跑!”


    白秀暗道不好,等他出來,果然外麵一個人也沒有了。


    這讓白秀起了疑心,這個人好似知道他在這裏,一見他衝出,就逃了開來,顯然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不由想到一點,難道這個人也是他認識的?同時與黎春、方懸翦和他認識,會是誰?


    白秀循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但也隻來得及看到方懸翦的身影消失在深林裏。


    這裏的林子可比之前茂密多了,視野十分有限,最終他失去了兩人的蹤跡。


    他正無奈,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


    白秀凝神一聽,心中微微有些詫異,聽著動靜似乎有好幾個人,難道這裏除了他、方懸翦、方心他們和那個兇手,還有其他人進來了?


    他思緒一轉,當即攀上附近一株高大的鬆樹,屏息凝神地躲在細密的枝葉中,等待這些人到來。


    很快,一隊人沉默地從樹下走了過去。


    他們共有九人,每個人都穿著黑色的鬥篷,臉深深地藏在帽兜的陰影之下,別說白秀蹲在樹上,就算是麵對麵也未必看得清。


    幻境中的怪物?白秀不敢驚動他們,打算等他們走遠,再前去查探。


    然而沒走幾步又停了下來,帶頭的人率先開口:“剛剛明明聽到這邊有動靜,結果一路走過來,鬼影都沒看到一個。”


    “沒有更好,省得我們還要想辦法抓他們迴去交差。”有人道,“九哥,要不我們就在這裏休息算了,等挨夠了時間再迴去。”


    其他人紛紛附和,那叫九哥的帶頭人卻有些遲疑:“這不好吧,要是被他知道了,又要挨罵了。”


    之前說話那人又說道:“他又不能拿我們怎麽樣,愛罵就罵唄。”


    九哥終於點了點頭,他們在樹下坐著休息,紛紛將帽兜取下來透氣。


    白秀仔細一看,這九人都很年輕,年紀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個九哥,三十出頭的模樣。


    不過白秀更好奇的是這些人的來曆,聽他們的對話,這支隊伍似乎還不止這九個人。


    人數如此之多,白秀不相信方家會允許他們闖進幻心秘境,那隻有一個解釋,他們就是方家派來鎮守幻心秘境的,而且很有可能一直守在這裏。


    這倒有些稀奇,白秀聽說過幻心秘境的危險,也對幻心秘境寶物之多有所耳聞,卻獨獨不知道這裏竟有為數眾多的人生活裏麵。


    沒錯,的確是生活,因為接下來的聊天中,這些人對幻心秘境本身提到的很少,最多的就是他們在這裏的生活。


    甚至從他們的言語中,白秀描摹出了這樣一個輪廓。


    在不遠處的盆地中,有一個很大的村子,他們就想鴻淵島的人一樣,一直守在這裏。


    唯一不同的是,自來到這裏,他們祖祖輩輩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讓白秀覺得奇怪的事,這些人麵對暗無天日的未來卻沒有什麽惶恐,反而透露出別樣的期待。


    而在他們的話中,有個詞出現的特別多,白秀不知道它到底是哪兩個字,但聽上去似乎是陰許。


    他正思索,一人道:“明天就十三了,是該準備‘陰許’供奉‘劫生天’了。”


    劫生天!


    白秀心中一震,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聽到這三個字。


    他還以為方家參與劫生鼎碎片一事乃臨時起意,但現在看來,他們怕是早就知道什麽信息。


    甚至於二十年前,劫生鼎碎片就是他父親幾人從這兒帶出去的!


    不過聽他們的口吻,這劫生天不像是什麽地方,倒像是某個神明,這陰許也應該稱之為陰糈——糈者,乃古人用來享神的祭品。


    但明誨初曾經說過,劫生鼎碎片是前往劫生天的界匙,顯而易見,她指的是一個有別於他們所在的世界或者他空間。


    那這幻心秘境中的劫生天又是什麽?


    話說迴來,這裏隻是幻心秘境的第二層,他們守在這裏,到底是為了守護什麽東西?


    難道就是那個劫生天?


    還有一點,方懸翦實力強悍,又拿到了幻心玦,進來這麽久,按理說,足以讓她破解好幾層的機關,但她卻在這裏逗留,又是為了什麽?


    難道方家人喜歡逆向思維,最高層隻是幌子,他們將最重要的東西放在了第二層?那劫生鼎碎片會不會也藏在這裏?


    思忖間,那九人已經休息完畢,打算原路返迴。


    既然他們不是幻心秘境中的怪物,隻是常人,白秀也放下心來,綴在他們身後,遠遠跟了過去。


    他們翻過一個小山頭,來到一片相對比較平坦的空地,這裏紮了幾支大帳篷,應該是他們的臨時營地。


    白秀看他們直接鑽進了帳篷,心中了然,看來他們並不打算現在迴去。


    於是他也找了個隱蔽之處,一邊注視那邊的動靜,一邊靠著附近的草木休息。


    一個小時後,另外一隊人緩緩從對麵走了過來,他們也穿著鬥篷,不過手裏拿滿了東西,估計是來送補給的。


    裏麵的人聽到了動靜,爭先恐後地鑽了出來,白秀一數人數,便知道那九人不過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他們朝剛來的那支隊伍圍了過去,直接在他們手上翻找了起來,一時間原本沉寂的營地頓時熱鬧起來。


    就在這時,白秀看到最中間那頂帳篷裏又出來一個人,與其他人不同,他的鬥篷是紅色的。


    他的身份應該要比其他人高,因為他一出來,其他人都停止了吵鬧,神色肅穆地退到了一邊。


    新來隊伍中的一員,穿過眾人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後道:“三首領,大祭司到了,大首領讓我請你迴去。”


    紅鬥篷沉默地點了點頭,轉頭道:“阿九,這裏暫時由你負責,如有紕漏,拿你是問。”


    他說的阿九就是之前的九哥,後者誠惶誠恐地領命,看著他跟那隊人朝他們來的方向走去。


    白秀精神一振,瞧準他們的路線,從一旁繞了過去。


    很快,他跟到了他們身後。


    這一行人其實走的很慢,白秀也不知道他們是追求儀式感,還是身體有什麽問題,不過這倒是方便他跟蹤。


    隻是他們一路沉默,走了幾十分鍾,白秀什麽消息也沒有打聽到。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小盆地出現在他的眼前,四周的山坡並不陡,一條小路蜿蜒向下,直通盆地的村子。


    白秀隻看了一眼,心中便是一驚。


    或許很多人都猜到了,這個村子的布置竟也是仿白家裏鎮,唯一的不同是它的規模比較小,隻是初具雛形,如果不是白秀太過熟悉這個格局,或許他也看不出來。


    白秀已經不想去細究它的來曆了,他隻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這裏的設置也是為了凝聚靈力,那它又是為了輔佐什麽法陣?


    他看向村子正中,那裏和白家裏鎮一樣,也是一個湖。


    它比宿靈湖也要小時一點,不知道湖底是不是也有祭台和通向某個秘地的暗道。


    眼見那一行人進了村子,白秀卻沒有貿然行動,因為他注意到幾個從村裏探頭的人也穿著鬥篷,不同的是,他們的鬥篷是灰色的。


    看幾人體格健壯,十有八九是看守村子的守衛。


    在不知道這些人的實力之前,他還是要小心行事。


    待摸透了這些人的巡視範圍,他這才小心繞到守備疏鬆的角落潛了進去,躲藏在一個隱蔽但視野卻比較寬闊的角落觀察著村裏的情況。


    雖然現在是晚上,村裏倒很是熱鬧,很多人聚在村裏的空地上聊天、跳舞。


    這些人雖然沒有帶著鬥篷,但衣服款式都是一樣的,一身藍布衣服,讓人想到監獄之類的地方。


    其中有一部分人衣服的顏色與其他人不同,是黑色的。


    一開始他以為這些黑衣人是村裏的管理者或者德高望重者,但仔細看後便改變了想法。


    他們有的侃侃而談被周圍的人哄笑,有的呆呆的看著天渾然置身事外,全不像為人敬仰的長者。


    而他們中有九哥這樣的青壯年,也有很多老人和孩子,唯一看不到的就是成年女性。


    這讓白秀不得不懷疑,這裏是不是一個比較輕視女性的地方,哪怕是晚上,她們也不能在外麵拋頭露麵。


    但很快這一點也被他否認了。


    因為這些人中不乏各個年齡段的小女孩,她們歡顏笑語,肆無忌憚地捉弄著大人們。


    就算被發現,後者也會一笑置之,慈愛地點點她們鼻頭,奉上手中的糖果。


    幾個小男孩怯懦地站在一邊,隻等女孩們追逐著離開,這才鼓起勇氣上前索要糖果,但都不耐煩地被大人趕到了一邊。


    大人的寵愛,女孩的快樂,都是做不得假的,人心總不至於如此善變,她們現在如此疼愛她們,但在她們成年以後,就剝奪她們的自由,讓她們成為別人的附屬品。


    那她們去了哪裏?白秀莫名打了個冷顫,這個村子真是太詭異了。


    直到天亮,村民們才漸漸散去。


    等日頭高升,整個村子竟再也看不到任何一個人,連那些守衛的灰色鬥篷都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難道這個村子的人都喜歡晝伏夜出?還是這裏隱藏了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很快他知道了原因,因為他感覺到了熱。


    要知道自從他有了鬼眼,陰氣縈繞之下就算是三伏天,他也不會感到熱,可想這裏的溫度會有多高。


    他不禁抬頭看了看天,卻見烏雲蔽日,別說陽光,就連太陽的影子都看不到。


    地熱?


    白秀隻能想到這個可能。


    不過眼下這情況倒是方便查探,他不再遲疑,小心翼翼朝村子中央的湖走去。


    之前他也注意到一個現象,這個湖前有很大一片空地,但夜遊的村民卻好似有些怕它似的,都躲得遠遠的。


    這個村子的布局到底是為什麽服務,村民口中的劫生天又是什麽,以及村子白天為何會有如此高的溫度?


    也許所有的謎題都可以在那裏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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