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好幾年過去了,白澈漸漸忘了這件事,直到後來跟葉軒提起白晏重迴白家一事時,他才猛地想起這茬。


    可惜當時他急著和白秀迴白家調查二十年前的事,又把它忘到了腦後。


    現在看來,當時他確實沒有看錯,白晏是真地對白秀起了殺心。


    眼下這有意引導的局麵則是她終於朝白秀遞出的利刃,她的目的隻有一個——除掉白秀。


    可這到底是為什麽?


    他不敢相信這二十年來白晏對白秀的諸多付出全是虛情假意,其中一定還有什麽他沒有發現的隱情。


    想著他看向白晏正打算再勸勸她,下一秒卻愣在了原地。


    她眼中已然沒了剛剛的怨恨之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讓他讀不懂的情愫。


    “知還……玲瓏思……”


    靈光乍現,那一刻他什麽都明白了。


    眼見白晏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長劍,他靈機一動,說道:“姑姑,玲瓏思丟了可以再找,白秀沒了就真地沒了啊!”


    白晏的動作果然一頓,她看過來的目光也有些捉摸不定。


    白澈莫名覺得心虛,但為了白秀,他還是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意有所指地道:“有事好商量,總好過以後後悔吧?”


    白晏盯著他看了許久,他也毫不示弱地迴望著她。


    旋即她嫣然一笑,不再理會他,低頭對白秀道:“你會怪我嗎?”


    白秀搖了搖頭,平靜道:“如果沒有你,我二十年前就死了,既然我的命是你救的,現在我把它還給你也沒什麽不好。”


    白澈一時氣急,罵道:“你特麽地在說什麽傻話!你想報恩,也要活下去才有機會啊!”


    白秀好似沒有聽到他二哥的話,鮮血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努力分辨著眼前的一切,終於看清了她的模樣。


    其實對他來說,這樣的白晏是陌生的,鎮魂束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擋住了逝去的時光,讓現實中的很多東西都停留在了記憶裏。


    四目相對,白晏也有些失神,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些過往,想起了過往中的那個人。


    她本應該清楚,關於她的故事早就有了結局,就算她執意留在故事裏,也隻能做一名無關緊要的看客。


    白晏突然有些意興闌珊,當即收了鳳凰玉闕所化長劍,將手輕輕覆在了他的眼睛上。


    她笑道:“傻瓜,別看了,一定很難受吧……也許我做錯了,救了你反而讓你受了二十年的苦,不過沒關係,這些痛苦馬上就要結束了。”


    她另一手緩緩抽出了白秀腰間的破魔之刃,神色也恢複了之前的嘲弄。


    她冷然道:“父債子償,這是你父親的佩刀,用它取你性命再合適不過,就讓這所有的恩怨都了結在這出岫刀下吧。”


    話音剛落,她將手中破魔之刃毫不遲疑地刺了下去。


    血花飛濺,利刃穿過心髒透體而出,如同一塊墓碑靜靜地矗立在他身邊。


    鮮血漸漸蔓延開來,為他獻上第一束花。


    他抬頭看了看久違的天空,然而眼前隻有一片血色,最終它們全都歸為一片虛無。


    “白秀!”白澈嘶聲吼道,卻因為白晏的壓製動彈不得。


    白清不忍去看,閉目轉過了頭。


    在場其他人何嚐不是被白晏狠辣的一刀震懾住了,台下鴉聲一片,誰也不敢開口。


    就在這時,四周竟起了一層薄薄的霧。


    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那霧氣越卷越重,頃刻間將整個鴻蒙鎮籠罩在了其中,就連外鎮也不能幸免。


    “奇怪了,都快晌午了,怎麽會有這麽大的霧?!”有人驚唿道。


    不安的情緒隨著濃霧擴散開來,原本整整齊齊的六宗隊伍終於有些亂了。


    “不好,宿靈河上的法陣被人破壞了!”白天梁一聲驚喝,讓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怎麽迴事。


    “阿清,我們去那邊看看。”白晏突然開口道。


    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濃霧之中。


    白澈連忙爬起身,忽覺肩膀被人拍了拍。


    緊接著,白彧的聲音從一邊悄悄傳了過來:“別愣著了,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但白秀好像還活著,我們得趕緊帶他走!”


    白澈總算反應了過來,摸索著將白秀背了起來,和她往鎮外趕去。


    結果他們沒走幾步,就差點撞上一個人。


    白澈心中警惕,正要出手,白彧卻開口了:“阿心,我找到他們了,我們先離開這裏,其他的晚點再說。”


    三人緊趕慢趕終於出了裏鎮,可接下來要去哪裏又讓他們犯了難。


    白澈心急如焚,率先道:“白秀的傷勢不容樂觀,我們必須先幫他療傷止血,要不我們還是在附近找個地方躲一躲吧?”


    方心來得晚,並未撞見白晏動手,自然不知道白秀情況如何,現在聽白澈這麽一說,心裏也是焦急萬分,恨不得馬上幫他查看一下傷勢,又哪裏會反對。


    “我們萬萬不能留在這邊。”


    白彧知道他倆關心則亂,頓時道,“在沒有確認白秀是否真地身亡之前,六宗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得先過河,不然等他們反應過來就麻煩了。”


    仿佛為了印證她的話,濃霧中猛地傳來陣陣唿喝,更有無數腳步聲朝這邊包抄了過來。


    三人心中一沉,正打算硬拚,身後又傳來一個聲音:“跟我來,碼頭的人已經被我們擺平了,船就等在那裏接應你們。”


    一聽這聲音,白澈就認出了來人,驚訝道:“是你。”


    “對,就是我。”李坎一笑,旋即道,“他們追來了,我們趕緊走吧。”


    說話間,他們已經下了堤岸。


    眼前的霧氣瞬間薄了幾分,白彧奇怪道:“按理說,河畔更靠近法陣所在,怎麽這裏的霧氣倒比裏鎮稀薄了許多?”


    白澈哪有心思去想這個問題,連忙朝李坎催促道:“李兄弟,你說的船到底在哪裏啊?”


    李坎也不耽擱,領著他們朝一個角落走去。


    哪想一個人影驀地從霧中衝了出來,雙臂一張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彧的弟弟白銳。


    他瞥了白秀一眼,冷哼道:“這妖魔餘孽死有餘辜,你們幹嘛要救他?!”


    白澈心中暗罵,但也懶得跟他囉嗦,直接看向白彧。


    後者會意,沒好氣地對白銳道:“趕緊迴家去,別在這胡鬧!”


    撞上她的目光,白銳少有地沒有意怯,反而將聲音提高了幾分,憤然道:“姐,別和白澈哥一樣被他蠱惑了,你不知道,他、他要殺你!”


    白彧明顯不信,不耐煩地道:“別在這胡說八道,快讓開!”


    白銳急了,趕忙道:“之前去白塚的路上,他親口跟我說的!”


    見幾人爭執不下,方心下意識迴頭看了看霧氣彌漫的裏鎮,傾耳一聽,頓覺那些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六宗的人追上來不過是時間問題。


    白彧也反應過來,無心再跟白銳理論,正要動手,不料他雙眼一翻竟一頭栽倒在地。


    下一秒,白桑叼著煙頭從背後冒了出來。


    他讓白銳靠在一邊,笑眯眯地對他們道:“對付這種任性的小鬼,根本不用跟他講這麽多,簡直浪費時間……追兵馬上就到,咱們趕緊走吧!”


    說著他一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倒是李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澈,奇道:“原來這位仁兄也是和你們一起的?”


    白桑聽罷一扯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苦著臉道:“我哪邊的都不是,就一老司機……我還當你們圖謀不軌呢,早知道是這樣,剛剛你們搶船的時候我就不跳河了。”


    李坎訕訕笑道:“感情咱們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見他倆都是來幫白秀的,白彧也就不跟他們客氣了,當即道:“別那麽多的廢話,趕緊走吧!”


    “得,我這做好事還惹人嫌了……”白桑嘀咕著上了船,示意其他人跟上。


    白澈總算鬆了口氣,誇獎道:“白桑老弟真夠意思,敢跟著我們和六宗作對,看來我以前是誤會你了。”


    “你還跟我客氣上了!”白桑連連擺手,一邊開船,一邊瞥著李坎道,“要說這哥們三位那才叫膽子大,直接衝過閘門就來奪我的船。


    嘿嘿,要不是河上法陣突然失靈,他們怕是永遠出不來囉!”


    白澈心中一動,聽白桑的意思,瀛洲還有兩人也跟著李坎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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