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一旁的石桌邊,伸手摸了摸上麵的灰塵,又看了看房間裏的其他布置。


    她說道:“雖然這屋裏的擺設非常陳舊,但都是自然破敗的結果,甚至還依稀可以看到當年人們活動的跡象。


    所以,原本住在這裏的人應該是自己離開的,絕非遇到了什麽天災人禍。”


    “即便如此,也未見得這裏原本就是白家人的住處。”白秀道,“若真是明少島主說的這種情況,《白家故書》裏應該有記載才對。”


    “如果有什麽必須隱瞞的理由呢?”明誨初冷哼道,她也不明白心裏那股無名怒火到底從何而來。


    白秀顯然也察覺到了她言語中的敵意,當即轉移了話題:“我們再去樓上看看吧。”


    見他低頭上了樓,明誨初倒是冷靜了下來。


    她猛地一揉眉心,自言自語道:“我這是怎麽了,不過是個相處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他在想誰跟我有什麽關係……”


    她跟著白秀上了樓,見他背對著自己站在窗邊,一時也不知該怎麽開口。


    她在那躑躅了好一會兒,這才故作隨意地道:“不知道設下那道流沙門的人是誰?


    如果是白家人,倒可以理解,畢竟那岩洞是通向白塚的,以此阻止闖入者前行確實是個有效的方法。


    當然——


    如果它的推手是那個布陣的人也說得過去,就像你之前提到的,為了將人引到這城裏,他索性切斷了去路。


    也許這也是為什麽我們來的那個岩洞並無阻礙的原因吧,看來最關鍵的問題,又迴到了那布陣之人的目的上。”


    明誨初如此這般一說,白秀卻置若罔聞。


    她心中那股怒火正要發作,他突然轉過頭來,指了指窗外,神情不定地說道:“明少島主,那邊好像有燈光。”


    明誨初的注意力頓時被他的話吸引住了,她快步走到他身邊,也朝他指的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這扇窗戶的位置非常特別,他們站在這裏,幾乎整條街都能一覽無餘。


    而此時,那街道盡頭果然隱隱有光傳來,這光和石穀穹頂透下來的光線截然不同,很容易分辨。


    “難道這裏還有人住?”明誨初不可思議地說道。


    她盯著燈光看了好一會兒,不知怎麽地,心中漸漸生出一陣悸動,仿佛冥冥之中,有個聲音正在那邊唿喚她。


    “明少島主?”白秀察覺到了她的異常,連忙出聲喚道。


    明誨初迴過神來,但那古怪的感覺卻一直在她心裏縈繞不散。


    她打定了主意,對白秀道:“我們過去看看。”


    白秀勸道:“之前我們在下麵並沒有看到什麽燈光,現在它突然出現在那裏,實在有些蹊蹺,搞不好是個陷阱,我們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


    明誨初嗤笑一聲,斜睨了他一眼,說道:“你之前不是說要主動出擊嗎?現在線索都擺到眼前了,你倒是退縮了。哼,你要不敢去,就在這裏等我吧。”


    白秀不禁皺眉,倒不是因為明誨初言語之中的譏諷,而是他心裏那股莫名的不安。


    雖說一直以來明誨初對他都是冷言相對,但此時此刻,她言語之中的情緒卻大不相同。


    “明少島主,等一下……”


    見她就要下樓,白秀連忙攔住她的去路,正要勸說,一道靈符裹挾著強大的靈力波動突然朝他襲了過來!


    白秀本能地將破魔之刃擋了擋,避開了明誨初的攻勢。


    他心中一凜,情況果然有些不對!


    明誨初從來不掩飾對他的敵意,但也從來沒有起過殺心——就算之前她誤以為他要暗算她也不曾有過。


    可就在剛剛,她身上爆發出來的殺意讓白秀心旌不禁為之一震。


    當然,對他來說,明誨初並不是敵人,他要警惕的是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找死!”此時她神色有些猙獰,見他阻攔,當即揮出一掌。


    白秀不敢硬接,隻得暫時退開幾步,而她借著這個空當已然飛奔下了樓。


    她破門而出後便朝這古城中心跑去——那裏正是那燈光所在之處。


    白秀毫不遲疑地追了上去,奈何她的速度非常快,他重傷未愈之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沒一會兒功夫,他就完全失去了明誨初的蹤影。


    好在這街道並沒有什麽岔路,白秀徑直往它的盡頭追了過去。


    這古城的中心和鴻蒙裏鎮一樣,中間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湖的正北矗立著一座祠堂,亦是他熟悉的模樣。


    稍有不同的是,這座祠堂正前方有一張石台,上麵點著一盞燈,正是那燈光的來源。


    他匆匆掃了一眼,心裏不禁一沉。


    這明誨初到底去了那裏?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那祠堂洞開的大門上,自語道:“難道她進了祠堂?”


    如此想著,他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


    由於那燈光過於詭異,甚至於明誨初突然失去神智也跟它有關,白秀不敢離得太近,索性貼著牆潛到了門口。


    裏麵黑黢黢一片,白秀自然不能貿然進去,正沉吟不定,他鼻間忽地嗅到了一點熟悉的味道。


    他心中一動,從地上摸了一角石子,手腕一翻,使巧勁將它彈了出去。


    砰地一聲,那石子好像撞到了什麽東西上,與此同時,黑暗中猛地濺出幾星火花。


    緊接著那火花一閃,越燃越高,似乎是將什麽點燃了。


    在這黯淡的光線中,白秀看到一盞頗為眼熟的青銅燈正靜靜地依靠在燈台上。


    白秀鬆了口氣,剛剛那氣味果然就是這長明燈散發出來的。


    不過如此一來,他心中的疑惑也越發深了。


    難道這裏也曾是卜族聚居的地方?


    就像之前猜測的一樣,鴻蒙裏鎮便是仿照這裏建造的?


    隻是不知白家人是單純地模仿,還是本身和卜族有著莫大的關係……


    白秀胡思亂想的空當,那長明燈倏忽一閃,一條細細的火線沿著一邊燃了過去。


    那火線沒走多遠便是一抖,下一刻,另一盞長明燈也亮了起來。


    白秀倒也沒有驚訝,這祠堂裏的長明燈必然不止這一盞,為了方便點亮,說不定它們的主人設置了什麽機關,點燃一盞後便能將其他的悉數點燃。


    果然很快第三盞燈也亮了起來,然後又是一盞。


    白秀耐心地等待著,不多久,祠堂內的長明燈都亮了起來。


    他掃了一眼,便怔住了。


    祠堂內的情況一覽無餘,和彼天城一樣,裏麵什麽也沒有。


    明誨初到底去了哪裏?


    白秀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夜色,突然覺得這座古城簡直大得有些離譜。


    以他一人之力,想在這樣一座城中找到另一個人談何容易……


    最後他暗暗歎了口氣,如今之計,似乎也隻剩下那一個辦法了。


    他抽出破魔之刃,剛要劃破手心施展禦魄魂引及蹤,卻發現他手心那個初字竟不知何時亮了起來。


    “這是……”白秀看著自己手心,有些不明所以。


    這二十年來,明家人鮮有露麵,對於傀術,白秀也不甚了解,所以並不清楚當時明誨初到底動了什麽手腳。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找到她,有什麽疑問,到時候一問,自然一清二楚。


    他不再遲疑,將破魔之刃一劃手心,半跪下身將染血的兩指輕輕點在青石地麵上。


    “天玄地冥,引吾魂而行,疾!”


    淡淡的血線自他指間疾行而出,朝著一個方向非常延伸而去。


    白秀閉目凝神,嚐試著捕捉明誨初的氣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血線仍然沒有走到盡頭,正當白秀打算放棄的時候,它突然一閃,毫無征兆地消失了。


    這意味著什麽,白秀心裏再清楚不過,他一顆心頓時沉到了穀底。


    連禦魄魂引及蹤都無法找到她,這明誨初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四周寂靜無聲,整個古城仿若一座死氣沉沉的墓塚,將他的思緒帶入了萬丈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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