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心裏暗暗稱奇,之前鍾意將他直接送到了“黃泉碧落”的入口,倒沒有經過這裏,沒想到這通向鬼王城的入口竟是這般尋常。


    而那河上,一座古樸石橋靜靜地躺臥著。


    它由上好的青石磚鋪就,上麵雕刻著一些奇特的花紋,看上去雖不華美,卻有著一種別樣的韻味。


    “這就是傳說中的奈何橋嗎……”方心不禁道,旋即她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說著,“這聽魂之地看上去和傳聞中完全不同,或許這橋也是叫別的名字吧。”


    白秀指了指橋頭的石碑,說道:“它確實不是所謂的奈何橋,它叫‘無涯’。”


    “無涯……”方心默默念道,“‘苦海無涯,迴頭是岸’麽?難道過了這座橋就……”


    話未說完,她心裏已經開始不安起來。


    白秀啞然失笑,說道:“也許這隻是一個胡亂取下的名字,別放在心上,我們快走吧。”


    方心連忙甩甩頭,將腦中亂七八糟的念頭驅除,心無旁騖地和白秀並肩往河對岸走去。


    兩人沒走多遠,那花海背後便露出了一截古老的城牆,他們又走了一段距離,一座高大的門樓已矗立在兩人麵前。


    此時此刻,那門樓城門大開,門口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


    方心稍稍安穩的心不由又提了起來。


    直到進了城門也沒發現什麽異樣,她這才鬆了口氣,正要開口,忽聽白秀訝然一聲驚歎。


    她連忙轉過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頓時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隻見一條長街直通城內,街道兩旁全是琳琅商鋪,街上更是熙熙攘攘,各種裝扮的“人”們比肩接踵而過,渾然一個鬧市。


    更讓她感到吃驚的是,前一分鍾他們在鬼王城之外時還是月薄西山,下一刻踏進鬼王城內又是陽光普照了。


    沒想到這鬼王城裏竟是別有洞天!


    想到白秀之前說過的話,方心目瞪口呆地道:“……難道這鬼王城的時間也是獨立的?”


    白秀迎著那耀眼的陽光怔怔地看了許久,聽她發問這才迴過神來,點點頭道:“十有八九是這樣,這鬼王城和聽魂之地顯然不是同一個空間。”


    旋即他情不自禁笑了起來,輕歎道:“這麽燦爛的陽光,我好久沒有見過了。”


    方心也想起這事來,驚喜道:“這裏的陽光好像對鬼眼沒有作用?”


    白秀伸手捂了捂眼睛,若有所思地說道:“這裏的陽光可能和外麵不同,怕是由魂魄消散後的靈力凝聚而成的。


    我記得你之前提到過,鬼王城的鬼族會將失去神智的遊魂拘到聽魂之地,將其解魄,變成滋養鬼王城的靈力之源。”


    方心聽他說著,不知怎麽地,心裏有些不舒服。


    眼前這祥和安樂的景象竟是以無數遊魂消散為代價支撐的,就像那美麗的花海之下,看不到的永遠是腐朽和陳敗。


    “阿心,你的那位義姐有沒有說在哪裏等你?”白秀忽而問道。


    方心眺目一望,看著茫茫人海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她搖搖頭,懊惱道:“我也沒想到鬼王城裏麵原來是這樣的,早知道就跟蘇諾姐約在城門口了。”


    她正無計可施,身邊突然冒出來一個聲音:“喂,你是不是叫方心?”


    她連忙轉頭去看,然而那裏根本沒有人。


    難道是鬼?


    方心腦中不由冒出這樣一個念頭,但很快她又意識到了不對——這裏是鬼王城,有“鬼”再自然不過。


    可魂魄雖然在外界很難被人看到,但在聽魂之地卻無法遁形,斷不該出現這樣的情況才對……


    她正胡思亂想,白秀悄悄拉了拉她。


    他指著她腳下不遠處哭笑不得地說道:“……是這位仁兄在跟你說話。”


    方心定睛一看,原來那說話的根本就不是什麽“人”,而是一隻隻有巴掌大的小狗。


    見她傻傻地盯著自己,那小狗忍不住朝她吼了一聲,冷哼道:“發什麽呆,沒見過像老子這麽帥的啊!”


    “不、不好意思……”方心總算迴過神來,心裏暗暗驚奇。


    都說魂魄是依靠記憶來維持自己的形態,難不成眼前這個魂魄上輩子是隻狗?


    可是狗怎麽會有魂魄呢?


    方心思來想去,頓時有些頭疼,連忙求助地看向白秀。


    白秀當然也不清楚這是怎麽迴事,隻是他向來沉得住氣,倒也不慌,朝那小狗略一抱拳,麵不改色地問道:“這位兄台,不知怎麽稱唿?”


    那小狗鼻子裏嗤笑了一聲,高傲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明樞是也。”


    “明兄,不知你找我同伴有什麽事?”白秀便道。


    “哼,我還以為你比這小姑娘多點見識,原來也是無知之徒,竟然連我明樞的大名都沒有聽過!什麽明兄,明樞是老子的名字,不是姓名!”


    那叫明樞的小狗瞪著白秀怒氣衝衝地說道。


    白秀心中好笑,連忙改口叫道:“明樞兄。”


    “明明是你自己說什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嘛……”方心忍不住嘀咕道。


    她說得小聲,不想明樞耳朵靈得很,當即冷哼一聲,改向她怒目而視。


    見它這麽不客氣,方心心裏也是十分不痛快,便也毫無畏懼地瞪了迴去。


    見兩人大眼瞪小眼,猶如鬥雞一般,白秀一時覺得好笑。


    不過對方肯定不會平白無故地喊出方心的名字,它一定知道什麽內情。


    隻是以它的性格,他們想問出點什麽,還得激它一激。


    如此想著,他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說道:“明樞兄,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如果沒有其他什麽事,就先告辭了。”


    說完他拉著方心就要走。


    明樞眼神一閃,似乎想叫住兩人,但很快打住了。


    它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幾圈,涼涼道:“你們就不好奇我為什麽知道這個名字?”


    這次沒等白秀開口,方心已經心領神會地笑道:“知道我的名字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我們趕時間,就不跟你猜謎語啦!”


    明樞聞言,忍不住嗤笑道:“你們不就是想找陳蘇諾那女人嗎?沒有老子,你們就算在這找上個千八百年也別想找到她!”


    兩人立刻停下了腳步。


    方心驚喜道:“你知道蘇諾姐在哪?”


    明樞得意洋洋地看著她,就是不迴答。


    白秀見狀,當即行了一禮,沉聲道:“明樞兄,剛剛多有得罪,還望海涵。不過我們確實找陳蘇諾小姐有要事相商,勞煩明樞兄告知她的下落。”


    明樞嘿嘿一笑,幸災樂禍地看著兩人,說道:“早求我不就好了嗎……”


    方心本就著急,見它終於鬆口,不由眨了眨眼期待地看著它。


    哪知它語氣一轉,冷傲道:“可惜老子最討厭激將法!哼,識相地,你們還是趕緊走吧!”


    它話音一落,方心一顆心立馬沉了下去,沒想到對方隻是在戲耍他們。


    一時間,也不知是委屈還是憤怒,她隻覺得鼻子發酸,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見她如此反應,明樞倒是沒了之前的氣焰,轉而事不關己地在原地踱起步子來。


    不過,它那圓滾滾的兩隻眼睛卻不忘一轉一轉地瞥向這邊。


    白秀心如明鏡,見她急得團團轉,便溫言安撫道:“阿心,我曾聽你提起過,你這位義姐乃豪爽正直之人。


    既然明樞兄是她的朋友,想必也是仗義之人。放心吧,明樞兄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


    方心點點頭,便又看向明樞。


    後者腳步一頓,眼珠子一轉,隨即冷哼一聲,轉過頭高傲地看著他們。


    它抬了抬下巴,對白秀道:“小兄弟倒是好眼色,竟然猜到了老子跟那女人是朋友……


    嘿嘿,看來她說得不錯,就算老子不在江湖,江湖也到處有老子的傳說……


    這樣吧,我給你們一個機會,隻要你們幫我做件事,老子就告訴你們她在哪。”


    方心心中一喜,不由問道:“什麽事?”


    明樞轉了轉頭,盯著街道深處突然舔了舔舌頭。


    它高深莫測地說道:“沿著這條路往裏走便是鬼王府,鬼王府大門後有一株‘魘靈果’,你們去摘三個,哦不,六個給我。”


    方心好奇道:“什麽是魘靈果啊?”


    明樞歪了歪頭,看著她不屑道:“居然連魘靈果都沒有聽過,真是兩個土包子!別廢話了,趕緊去吧,要不然等會老子後悔了,你們可別又來求我!”


    方心抿了抿唇,無奈地看向白秀。


    白秀寬慰一笑,隨口道:“那就依明樞兄所言,我們這就出發吧。”


    說著他便轉身往街道另一頭走去。


    方心連忙跟上,又忍不住迴頭看了看明樞,見它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她心裏不由擔憂起來。


    她小聲道:“也不知道這魘靈果到底是何種東西,不過它既然長在鬼王府,那肯定不是什麽普通之物,我們這樣貿然前去,真的好嗎……”


    白秀笑道:“放心吧,它跟你義姐是朋友,而且知道你的名字,想必也是受她所托向你傳遞口訊。所以,就算我們沒有拿到它說的魘靈果,它也不會過於為難你的。”


    方心一怔:“既然是這樣,那我們為什麽還要去鬼王府……”


    話未說完,她已經反應了過來。


    方心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滋味,看著他緩緩道:“白秀,你是不是想去找鬼王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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