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心語無倫次地訴說著,好不容易將心裏的喜悅沉澱下來,連忙站起身查看白秀的傷勢。


    結果這一看,她腦中便有些懵——別說傷口,那原本被刀刃刺穿的地方竟連一點血跡都沒有。


    方心不禁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花了,可事實擺在眼前,讓她不得不相信這忽如其來的奇跡。


    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她幻想出來的嗎?


    她鬆了口氣,卻又百思不得其解,再去查看白秀身上其他傷勢,卻發現它們並沒有消失。


    如果這真是幻覺,也不可能隻有一部分是啊……


    或許——


    方心突然想到一點,有沒有可能之前的經曆都是真的,隻是在白秀落水之後,她才受到鬼女司因的蠱惑?


    那現在呢,她會不會又是空歡喜一場?


    方心胡思亂想著,心裏不由又緊張了起來。


    說也巧了,她隻是將視線慌亂無助地一掃,竟見白秀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他眼中的赤紅已經褪盡,隻餘一片深沉的鴉色。


    在別人看來猶如地獄的黑暗,卻如同最純淨的夜空,緊緊地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是你。“而他看著她,恍然說道。


    聽到這裏,白秀心裏也是疑惑重重。


    首先,他暈過去後,身體為什麽會發生方心所說的變化?


    這是拜鬼化所賜,還是引蘇醒後的影響?


    為什麽他自己毫無所察?


    其次,鬼女司因所說的“引之息“又是什麽,會不會跟第一個問題有關?


    再者,誰替他拔下的刀,這刀傷為什麽會自己愈合?


    是出於某種特殊的原因,還是方心受鬼女蠱惑出現了幻覺,事實另有其他?


    另外,那怪物的身份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方心運靈時會和他發生靈場共鳴?


    如果他真是某個方家人,他又是誰,最後怎麽會落到鬼女司因手上?


    還有一點,他為什麽會在“醒來”後對方心說那樣一句話?


    難道他在潛意識裏居然認識方心?


    “白秀,你想到了什麽嗎?”方心看似無意實則有些期待地問道。


    “沒什麽。”白秀搖搖頭,伸手將那刀拿了起來。


    一入手,他便微微有些詫異。


    這刀長約三尺,隻有一指半寬,加之刀身非常的薄,看上去並沒有多少重量,可他拿在手裏卻有些壓手。


    他暗道奇怪,不由仔細查看起來,便見此刀刀身如墨,刀刃筆直,雖看不出它是由什麽材質鑄成的,但觀其凜然鋒芒,想來是把極為難得的利刃。


    他想著便將指尖輕輕滑過刀麵,很快察覺到上麵似乎刻了什麽東西。


    他借著燈光細細一看,發現那是一個極為獨特的花紋。


    它似字非字,似畫非畫,完全看不出是什麽內容。


    又幾經辨認,他還是摸不著頭腦,隻好作罷。


    他又將刀身翻轉,另一麵果然也刻有東西。


    這刻紋比那花紋還要複雜,不過稍稍一琢磨,他便看出這是由幾個字組成的。


    “玄心破魔……”白秀輕輕念道。


    他話音一落,那刀身突然發出一聲長吟,猶如在於他對答應和。


    他心中驚詫,轉眼去看方心,卻見她毫無所覺依然歪著頭在觀察那刀身上的花紋。


    鬼使神差地,白秀輕輕將手指搭在了那刀身之上,繼而閉目凝神全神貫注地感應著。


    隻一瞬間,他便捕捉到了一絲極為親切的靈力波動。


    在這靈力波動的撫慰下,他仿佛迴到了父母的懷抱,他的靈魂、他的血脈都不由自主地與它發生著共鳴。


    “白秀?”


    直到方心突然出聲喚他,白秀才從那玄妙的感覺中驚醒過來。


    此時此刻,他腦中思緒萬千,但一個可能已經唿之欲出——這刀肯定和他父母有關係,聽魂之地這一趟他果然沒有來錯!


    見他神色幾經變換,臉上更是蒼白一片,方心不由擔憂道:“白秀,你怎麽了?”


    白秀連忙一笑,話語一轉便問道:“我沒事,阿心,我‘醒來’後還說了什麽?”


    方心搖頭道:“你說了那一句話後,又暈了過去。我看你渾身冰冷,便去找了些東西給你禦寒,然後你就真地醒了。”


    白秀又問道:“那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方心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他暗自驚訝,難不成他們真的不是第一次見麵?


    可他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其實我們……”方心剛要開口,他們所處這小樓突然整個晃動起來。


    “怎麽迴事?!”她連忙站起身,警惕地看向窗外。


    外麵燈光螢螢,看上去一片平靜,但她腳下的震動卻越來越劇烈。


    白秀皺了皺眉,連忙凝神查探。


    也就是那麽一個瞬間,他心中驀地一悸。


    電光石火之間,也顧不得身上傷勢,他提刀翻身而起,抱著方心從二樓的窗口一躍而下。


    隻聽得轟的一聲巨響,方心駭然迴頭,便見那青石修築的小樓頃刻間已化作一片廢墟。


    兩人還未落地,白秀一甩玲瓏思,勾住旁邊小樓的屋簷借力一蕩,帶著方心毫不遲疑地藏進一個角落裏。


    這裏四麵為牆體所擋,看上去極為隱蔽。


    白秀收了玲瓏思,身形一晃,攬著她坐倒在地上。


    方心驚魂未定,隻覺得周身發冷。


    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這並不是她身體本身的反應,而是和白秀離得極近極近,他身體的寒意穿過衣裳慢慢透了過來。


    一時間,她腦中所有的思緒全都飄離了,四下隻餘對方輕輕的心跳聲。


    許久,她才察覺到不對,猶豫著摸了摸白秀的背,果然全是冷汗。


    “白秀?”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連忙出聲喚道。


    白秀放開她,捂著肩膀沉默地搖了搖頭,片刻之後,才低聲應道:“先別說話,她追過來了。”


    方心連忙用手掩住唇,屏息凝神地等待著。


    “嘻嘻,兩個小鬼跑得倒是挺快!”


    不出片刻,鬼女司因的聲音便從四麵八方傳了過來。


    “哼,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就不信,你們時時刻刻都這麽警覺!小心喲,這裏可是我的地盤,隻要稍稍露出痕跡,我就能把你們揪出來!”


    兩人絲毫不敢動彈,方心更是心急如焚,她倒不是怕鬼女司因發現他們,而是擔心白秀的傷勢。


    也不知過了多久,對方的聲音終於漸漸遠去了。


    “沒事了,她走遠了。”白秀鬆了口氣,低聲說道。


    方心連忙轉過頭,借著漏進角落的一點微光,發現他額角全是冷汗。


    想起剛剛的動靜,她心中越發焦急,已經肯定一點,他之前的傷勢怕是又加重了。


    見她紅著眼睛默不作聲,顯然在擔心他,白秀不由安慰道:“不礙事的,隻是皮肉傷,反正鬼女司因一時半會發現不了我們,我多休息一下就好了。”


    聽他這麽說,方心心中卻愈發難受。


    但她又幫不上忙,隻好說點話轉移他的注意力。


    她懊惱道:“都怪我,竟然忘記隱匿符咒的效果快消失了,這才她讓捕捉到了我們的行蹤。可惜我手上已經沒有多餘的了,不然我們還可以再躲一段時間。


    不過說來也奇怪,鬼女司因應該已經找到我們了,可是剛剛我們離得這麽近,她竟然沒有發現我們……咦,我們身上怎麽又打上了隱匿符咒?”


    白秀展顏一笑,說道:“我也有帶了兩張符咒,還以為用不到,沒想到它們還真救了我們一命……咳咳……”


    他說著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方心心下一驚,昏暗中她仔細一看,便見他嘴角暗沉,整個下巴都是斑駁血跡。


    “怎麽迴事……”方心慌亂用袖子幫他把血跡擦去,但卻趕不上鮮血滑落的速度,反而越擦越多。


    “別怕,隻是靈脈受損而已,過……過一會兒就好了。”白秀竭盡全力說道。


    方心搖搖頭,緊緊攥著他的手,難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怕她太過擔心自己,白秀便故作平靜地道:“隱匿符咒的實效終究有限,我們得去另外一個地方。到了那裏,隻要有心方無鬼墜在,她就不會發現我們……”


    方心聞言,混沌一片的腦海頓時清明了起來,連忙道:“你是說那個祠堂?好,我們這就過去!”


    她說著便扶起白秀,兩人跌跌撞撞朝城心祠堂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鬼女司因已經斷定他們藏不長久,所以幹脆等兩人自己露出行跡,這一路上他們竟然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不多久,他們便到了目的地。


    進了祠堂,她小心翼翼地掩了門,轉頭看著偌大的空間有些手足無措。


    見她苦思藏身之地,白秀便解下玲瓏思遞給她,示意道:“鬼女司因捕捉靈力波動的能力極強,但我們有心方無鬼墜,在這裏她想找到我們比破解隱匿符咒還難。


    這祠堂最裏的梁上,有一個視線死角,我們就躲到那裏去。玲瓏思可以幫助我們上去,你先拿著,一會兒還得靠你。”


    方心知他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這麽說,連忙點頭應了,將玲瓏思接過來係在自己手上。


    等他們走到祠堂深處,她抬頭一看,發現那裏果然是個絕佳的藏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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