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澈歎了口氣,說道:“是啊,不過白秀也算是九死一生才活了下來,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怕。


    ‘九幽封魂’以禁咒之力將千萬怨魂封在陰時陰刻出生的孩童眼中,如果宿體承受不住亡靈怨氣便隻有死路一條,就算一時承受住修成了鬼眼,那也是痛苦一生的事。”


    他嗤笑一聲,又道:“當年白家遭遇千年難以一遇的亡靈逆流,全靠這一禁術才得以保全全族。


    可是白家人呢?不僅不念恩情,還想殺了白秀以絕後患,就是因為修行界流傳的一個說法,說曆經‘九幽封魂’活下來的小孩是厲鬼附身,開了鬼眼便是地獄的使者。


    簡直是無稽之談!你看白秀他像厲鬼嗎?他家鬼能長成這人模人樣?”


    葉軒不由跟著一笑,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原來白秀的身世遠沒有他自己說得那麽簡單。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套白澈的話,那廂白澈已經麵帶憎惡地開口道:“白家人雖然可恨,但罪魁禍首卻是他們。


    如果不是那兩位,鳳凰宗就不會一蹶不振,白家也不會遭遇亡靈逆流差點滅族,白秀更不會因為這事幾乎毀了一生。


    可是白秀呢,像是著了魔一樣,不管我們怎麽勸,都不聽我們的,一心想找到他們。”


    白澈譏諷道:“嗬嗬,就算找到了又有什麽用,發生的已經發生了。就算他們有原因,那又怎麽樣?


    有原因就能丟下為他們拚死戰鬥的族人臨陣退縮嗎?有原因……就能丟下我們一走了之嗎?”


    葉軒沉默不語,正斟酌著想安慰他幾句,白澈已再次開口道:“而且我們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我可不想被他們再次毀了我們平靜的生活。不過現在看來,有些事情也不是我們可以決定得了的。”


    葉軒聽他話中有話,心思一動,說道:“這麽說,你也懷疑劫走白秀的人可能是當年那股勢力?還有為什麽你剛剛說不可能是白家人?他們不是一直想殺了白秀嗎?”


    白澈冷聲一笑,說道:“他們是想殺白秀,但現在情況不同了。當年他們以為白秀肯定會死於九幽封魂,卻沒想到他最後活了下來。


    我姑姑知道他們會殺了白秀以絕後患,所以當機立斷帶著我們三兄弟離開了白家。


    後來果然如她所料,我們姑侄四人無依無靠,東躲西藏、使出渾身解數才得以避開白家的追殺,保全白秀性命。”


    葉軒不由歎氣,起初他聽白秀說起當年的事情,還以為白晏帶著白清三兄弟離開白家是迫於鳳凰宗的壓力,沒想到原來還有內情。


    他幾乎可以想象當年他們姑侄四人遭受了怎樣的境遇,也突然理解了白晏三人為何會如此反對白秀找到他們的父母。


    這裏麵的怨和恨完全不是他這個局外人可以說道得了的。


    白澈似乎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激動,深吸一口氣勉強平複了一下心情。


    他接著說道:“後來白家大概也追煩了,並且意識到好像鬼眼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恐怖,這才漸漸收迴了追殺我們的勢力。我們一家才得以過上安穩的日子。”


    “所以你說不可能是白家人,因為他們如果要動手的話早就動手了?”葉軒若有所思地問道。


    白澈點頭,他一邊打量路邊的情況,一邊說道:“沒錯,而且青……算了,總之不是他們就對了。


    至於是不是當年追殺他們的那股勢力,我就不知道了。畢竟在白家經曆亡靈逆流以後,它就突然消失了,這麽多年也沒有再出現過。”


    眼見車已追出了原來那一條路,再往前便是幾個岔路口。他們想要繼續追蹤,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兩人隻好暫時靠邊停了車,商量著再作打算。


    正無計可施,白澈電話卻猛地響了起來。


    他一看號碼頓時額角一跳,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接聽了,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晏大小姐,您有何吩咐啊?”


    見他如此反應,葉軒心中已經了然——能讓這小子慫成這樣的,也隻有他那個雷厲風行的姑姑了。


    “白秀啊……我是來找他了。沒沒沒,怎麽可能?我是那樣的人嗎?我保證我絕對沒有偷偷讓白秀離開渠城的打算!千真萬確!不過有件事我說了您可別生氣……白秀被人帶走了。”


    白澈話音剛落,電話那頭便傳來了一聲怒斥。


    對方聲音之大,就連副駕上的葉軒也聽得一清二楚:“你說什麽?!你現在在哪兒?給老娘老實呆著,我們一會就到!”


    白澈連忙報了地址,還想再說兩句,結果對方已經飛快地掛了電話。


    “完了,母老虎發飆了……”白澈心有餘悸地收了手機,搖搖頭對葉軒說道。


    葉軒也是心有戚戚焉。


    這世上,除了衛葳,他最怵的也就是白晏這女人了。


    要說長相,白晏可是難得的美女。


    她雖然已經三十出頭,但身上卻絲毫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反而有一種獨特的、隨著時間沉澱下來的韻味。


    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都是假象。


    白晏的脾氣,發起火來能把人整個都燒燃了。


    果然沒過多久,一輛轎車便從對麵風馳電騁般地駛了過來。


    那車剛一停穩,他便見白晏氣衝衝地推門而出。


    一襲淡雅黑色連衣裙,居然也被她穿出了一身氣勢。那裙角像浪花一樣從她腳踝卷過,劃出一道銳利的弧線。


    兩人連忙下了車迎上,便見白家老大白清苦著臉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他推了推眼鏡,朝兩人輕輕地搖了搖頭,小聲道:“唉,又要交罰單了……”


    白晏揚了揚下巴,抱臂審視著兩人,質問道:“到底怎麽迴事?白秀人呢?”


    白澈眼珠一轉,推了葉軒一把,說道:“這事兒得問他,我到的時候,白秀已經被人帶走了。”


    白晏聞言,火辣的目光已經落在了葉軒身上。


    葉軒輕咳一聲,有些尷尬地別過目光,訕訕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他將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最後十分誠懇地道:“就一兩分鍾的事情,等我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走遠了。”


    兩人惴惴不安地等著白晏開口,不想她卻沉思了起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又駛來一輛車,也是開得飛快。


    那車猛地在白晏車旁停下,緊接著便是嘎吱一聲,車門被人打開了。


    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滿臉通紅地下了車,然後伸手將一位老人扶了出來。


    那老人白須白發,少說都有七十歲,一身肅穆的唐裝,鶴發童顏,精神很是矍鑠。


    最後下車的是駕車的司機,倒是年輕得很。


    這人染了一頭酒紅色的短發,穿著也很時髦。


    他從兜裏摸出一包煙,抖了一根叼在口中,又摸出打火機優哉遊哉地點燃了。


    “我說晏姐,你這車開得也忒快了,追得我都快把這老爺車顛散了。”他輕輕吐了個煙圈,然後笑嘻嘻地說道。


    “白桑,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如此嬉皮笑臉,成何體統!”白晏還沒開口,那青年已經板著臉訓斥起來。


    那叫白桑的司機似乎不想惹他,撇了撇嘴便退到了一邊。


    這時那老者整了整衣襟,對白晏道:“晏姑娘,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白晏也不囉嗦,簡明扼要地將事情說了一遍,遲疑道:“事情偏偏發生在這種時候,大宗老,你看……”


    那老者神情一沉,似是想到了什麽。


    葉軒聽到兩人對話,心道這老者身份恐怕很不一般。


    他暗地裏推了推白澈,壓低聲音問道:“這三人是誰?以前怎麽沒見過?”


    白澈瞥了那三人一眼,也學著他壓低聲音說道:“我們老家的人,專門來找白秀的。”


    葉軒一驚,詫異道:“他們都追殺到渠城來了?不過這老頭年紀未免太大了點,做殺手是不是……”


    一旁的白清顯然聽到了他們的話,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道:“這位老先生可不是一般人,他是白家如今最強盛一支青龍宗的長老‘天府公’白鎮國,也是現任白家族長白棟的父親。可以說,不論實力還是名望,他都是當之無愧的白家第一人。”


    葉軒啞然,白澈卻有些不屑地道:“這老東西也不是什麽好貨,當年追殺我們追得最狠的就數他,現在有事求我們了,倒和顏悅色得好像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且,要說白家第一人,他那老拳老腿也未必比得過姑姑。到底誰才實至名歸,還說不定呢,嗬嗬。”


    “他有事相求?這麽說,他們不是來殺白秀的了?”葉軒若有所思地道。


    白澈點頭,說道:“我之前不是說形勢變了嘛,其實還有個原因便是這事。今天中午剛和你打完電話,這三人便找到了我家。


    姑姑像是知道他們會來拜訪一樣,早就準備了地方和他們商談。她跟那老頭密談了半天,然後叫我把白秀找迴來。


    我心想事情有點不對,自然要問個清楚。結果我姑姑左顧而言他,就是不肯告訴我。沒辦法,我隻好向白清打聽。你知道的,姑姑最偏心這小子,有事肯定會先知會他。”


    一旁的白清尷尬地幹咳一聲,表示自己也在聽,隨即又忍不住低聲斥道:“臭小子說什麽呢,沒大沒小的,叫我大哥。”


    白澈並不理會他,隻是壓低聲音說道:“這一打聽不要緊,原來他們這次還是為了鬼眼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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