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城繞了半圈,蘇元青從另外一個城門口旁邊的樓梯,走上城牆。


    聽人勸吃飽飯。蘇元青上了城牆後,按照徐清的建議,先看人,再看東西。他在人群中尋找那種刀尖舔血的角色,再對比擺出來的東西,不多會兒,果然發現一點門道。那些人的東西,大都不大幹淨的樣子,時常有怪異氣味,或者森森白骨出現,常常與周圍的攤位格格不入。但仔細看,裏麵有不少未經篩選的東西。


    至於那些假裝遠道而來的人,也很好辨認,隻要看他們是否幹淨,聞聞氣味即可。大多數時候,可以分辨他們的身份。


    從別人那裏,人們觀察自己。


    因為聞到別人身上刀尖舔血的味道,蘇元青反查自己。


    他從頭到尾檢查自己,裏裏外外檢查好幾遍,他確認自己沒有那樣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無遮寺的和尚,在剛見麵的時候給他的評價:你一身澄淨。


    “定是因為人花的緣故。”蘇元青斷定地想道,“人花之火,燒去了我的汙濁,這不,連那片菩提花瓣都幹淨了,才能被說成澄淨。不然之前狐狸見到我時,第一件事便是對我拔劍,定然是聞到了什麽怪異的氣味。”於是他進一步想,“人在數息的環境成沉淪,是感覺不到的——地獄很苦,但若一直很苦,那苦就會變成常態,以至於感覺不到。天庭很快樂,但若一直處於至樂之中,那快樂就會變成麻木的快樂,以至於感受不到。隻有人間酸甜苦辣,有對比,才有各種感受。正因如此,人要常常反省自己,澄淨自己,不然的話,一步傾斜便有傾覆之危……”


    想了一會兒,他無意識地走到一個攤位前。


    “道友想買什麽?”擺攤的是一位道士,穿的很幹淨,攤位上有些雜物,和石頭。


    蘇元青恍然一愣,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走到攤位前,他低頭一掃,說:“我看看。這些石頭上麵糾纏著道紋,是賭石?”


    “是。”那道士說,“貧道從不開賭,這些東西是貧道從荒山裏挖的。”


    荒山?蘇元青皺皺鼻子,聞到那人身上濃重的血腥氣,哪座荒山能有這麽重的氣息。但買東西,沒必要拆穿對方,他說:“什麽價?”


    “賭石一塊一萬靈石。”


    “你這也不是正經賭石的,兩千一塊賣不?”


    “要多少?”道士遲疑問。


    “要是兩千一塊,都要了。”


    那道士愣了片刻,說:“賣!”


    蘇元青一陣愕然,數了數,那堆石頭有七十三塊之多,兩千一塊,十四萬六千靈石。一錘子買賣,也沒有再便宜點一說,照價付了。


    他又看向別的,看到一把鏽蝕的寶劍,他問:“這劍什麽價?”


    “此為青光寒鐵所鑄,價格不菲,雖破舊,卻可以重煉,要價百萬靈石。”


    蘇元青搖搖頭,隨口問一句,“一萬靈石賣不?”


    那道士眼睛一瞪,脫口而出,“賣!”


    蘇元青要走的腳步停了下來,一陣無語。得,說出了口就得認,付錢吧!


    交了錢,他感覺自己有點虧,再不停留,往別處去。不多會兒,他走到另一個城門,正盯著攤位看,城門樓上忽然傳來一聲疑問,“無塵道友?”


    蘇元青一抬頭,竟看到了凰女。他一陣愕然,問說:“你在這幹嘛?”


    凰女說:“想知道上來瞧瞧?”


    蘇元青張望了一眼,見房間裏挺安靜的,便一躍飛了上去——這時,一些莫名其妙的道紋糾纏而來。他稍作分辨,看到那是須彌道紋,夾雜了一些封印,他在空中琢磨了片刻,分開一道口,側身飛了進去。


    他說:“這上麵也有封印,很古老的樣子?”


    凰女的眼睛裏流露出驚訝,隨後又很釋然的模樣,說:“你對封印造詣頗深。”


    “也不算深。隻是在桃仙島被封印糾纏,有所了解。”


    “你真的被封印住了?”


    “算是,但不影響行動。那封印又何嚐不是一種保護。”


    “大家都說你有重寶防身。”


    “瞎扯。”蘇元青自然地坐下,喝了口水,說,“我從白雲天來到日月天,一直說要去中州,但我至今還沒走到地方。這個時間你可以估量出來。就這麽點時間,我上哪弄寶貝去?說起寶物,我剛才進城門的時候碰到無遮寺的一和尚,給了我一串手珠,看起來像是很不錯的寶貝。要不你幫我看看?”


    “無遮寺?”凰女一愣,“無遮寺的人也來這裏了?”


    “他自己說是,我看不像假的。”蘇元青取出了那串手珠,遞給她。


    咚咚咚。凰女剛拿到那串手珠時,聽到敲門聲。


    “什麽事?”凰女問了句。


    她的鳳侍迴道:“琴語姑娘來訪。”


    “請進。”凰女朝房門點了下。


    鳳侍推開門,一個戴著麵紗的人走了進來,麵紗上繡著特殊的花紋。


    蘇元青記得這個花紋,跟大日閣的神女的車架上的花紋很像。


    他下意識一愣,說:“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我先走?”


    但他仔細看那個女子,她眼神中隻有疑惑,沒有憤怒,似乎沒看出他不對勁——他想,也許是人花之火的原因——結了人花之後,他已用人花之火灼燒身上所有力量和道紋,跟以往可不一樣。他還把東方牧歌傳給他的那些東西,都藏了起來,還加了封印,更難以探查。加上她境界不夠,可能看不出他的問題。


    但也說不準——不管怎樣,還是離大日閣的人越遠越好。


    凰女說:“都是朋友,你幹嘛要走。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大日閣的神女,名叫宋琴語,號曰琴語神女,年方十七,金丹中期境界。現在大家都說,陰陽門的陳長空是最快突破元嬰期、化神期和煉虛期的人,琴語很可能打破那個記錄哦。”


    蘇元青心虛地撓了下後腦勺,說:“我聽說過。二十八歲,那能算記錄嗎?”


    宋琴語說:“當然算。陳長空築基時花了很長時間,一直打磨自己,之後金丹期隻修了五十一個月,便成功結嬰,這難道還不是最快?”


    她似乎有些崇拜陳長空。


    說話時,眼神中若有神光。


    “五十一個月,四年三個月!”蘇元青重複了一句。


    凰女問:“無塵道友如此淡然,莫不是已經破了這個記錄?”


    貌似還真破了。蘇元青輕點兩下頭,隨即搖了搖頭,“當然沒有。不說這些無聊的話題,你趕緊幫我看看這串手珠,能不能看出主人是誰?我看那和尚挺厲害,至少得有化神巔峰境界,說不定是煉虛的高人。”


    聽他這麽說,宋琴語也伸頭看過來,隻看一眼便很震驚,“這是……”


    “你也覺得是……”凰女說,“那應該就是他了。”


    “誰啊?”蘇元青真的不知道。


    “無遮寺前任住持五明大師之物。”


    “你說他,就那個和尚?”


    蘇元青想過那人可能很厲害,卻也沒想到會這麽厲害。


    若真是無遮寺前任住持,能讓他拋下主持之位的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快要渡劫,快要合體飛升飛仙天了。那麽一個人傳下這麽個東西,想幹嘛?


    蘇元青心中並不歡喜,反而驚慌。他莫不是真的跟佛門有緣?


    在白雲天,那渡海和尚便幾次三番勸他,現在來了日月天,又蹦出個無遮寺。


    這裏麵有什麽因果,又該怎麽解?他想,難道是因為那兩顆菩提子?


    凰女說:“你在哪碰到的大師,要不帶我們去瞧瞧?”


    “不去。”蘇元青想也不想地拒絕,抓迴了那串手珠,說,“你們肯定看錯了,他若是主持,閑著沒事幹,跑這來轉悠?肯定是別人。就算他是,我也絕對不會聽人蠱惑,加入什麽無遮寺。陰陽門的名聲雖然不佳,也比當和尚強。”


    “你是陰陽門的?”宋琴語下意識握住劍柄,躍躍欲試。


    “不跟你聊。”見她對陰陽門也沒好臉色,蘇元青不樂意再說,一甩手,從窗戶又跳了出去。與進來時不同,出去時,城牆上站著好多人,都在看他。


    看什麽呢?這些人神神叨叨。


    蘇元青搖搖頭,從樓梯下去。


    這時有人嘀咕道,“這城門樓的防禦難道失效了?”


    另一人躍躍欲試,“那貧道也進去瞧瞧。”


    他還沒過去,另外兩人一起飛起來,朝那窗戶飛去。忽然,哢嚓哢嚓,兩道閃電似的白光打向他們,裹挾著許多道紋,纏到他們的胸口。兩人的境界瞬間降了好幾層——那是封印的力量,並沒有消失。


    “所以那人是誰?”


    “竟能在這裏來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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