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蘇元青的說法,王兆傑的人馬和李長青的人馬,在蘇元青那兒搶了一些五雷符,分贓不均,大打出手,死了一些人。


    既然陛下處置了事主,真相不必再公之於眾。


    蘇元青的說法雖然荒唐,但是被大筆一揮,成了結案的說辭。


    案子結的很快,以至於沒有給大家了解的時間。


    這件事又跟渤海王李長青被抄家,王兆傑愛女進宮兩件事擠一起,以至於沒多少人提起,也沒人懷疑有何聯係。畢竟就連蘇元青這個事主,聽到了另外兩件事,都不確定是否跟自己有關係,更不用說別人了。


    但李長青懂,所以他忍下來。


    王兆傑也懂,所以忍著,不敢叫嚷。


    但等關起門來,他們都敢發怒。不朝陛下發怒,都朝蘇元青。


    李長青叫囂道:“本王要殺了他,將他碎屍萬段。本王有的是人。”


    他的勢力與財帛,可不止府中那點。京城之中,他的人多著呢,隨時可以再聚一個富麗堂皇、人聲鼎沸的府邸。而京城之外,他也有人。


    王兆傑也咬牙切齒,私下去求見太子殿下,怒斥道:“此子可恨,臣念他有才,兩次派人去招攬他,誰料他竟下殺手,還把此事跟公主殿下扯上關係,引聖上發怒。殿下啊,此子若不除,臣如鯁在喉,心如刀絞。”


    太子與王兆傑之女關係好。


    這次王兆傑之女入了宮,要論損失,他比王兆傑損失的更大。


    畢竟女兒進了宮,王兆傑依舊能得到好處。


    可他這個太子連心愛的女子都保不住,威望何在,顏麵又何在?


    這讓他痛苦。他的痛苦,不能不發泄。


    太子說:“父皇這是在敲打孤呢,讓孤要有底線,不能用這樣的陰詭手段。”


    王兆傑說:“殿下,那就用正道殺他。梁都好多年沒有舉行比武盛事,但現在,若殿下願意推動,或許可以促成一場。”


    太子問說:“你指的是?”


    王兆傑說:“殿下想必沒有忘記,當初六公主為何離京,去求仙緣令?”


    “為了拒婚。”太子說,“你想借左相的手?”


    “比武盛事,豈能隻有兩個人?”王兆傑說,“不如讓大梁子弟都行動起來,年不過三十的未婚者都可以參與。蘇元青有聖旨在身,不可能躲開。”


    “此計若成,確實可殺他。然而,最好能讓左相推動此事。”


    “臣願意遊說左相。”王兆傑請命。


    “那便去吧。”太子手鬆了鬆。


    然而隻是殺一個蘇元青,仍然解不開他心中的痛楚,他仍痛恨。


    他痛恨魏王,痛恨魏王跟他爭;也痛恨陛下,痛恨陛下放任威望跟他爭,痛恨陛下這麽多年還不退位,霸占著皇位不放;他甚至痛恨仙門,因為有仙門,才讓他那個愚鈍的父皇活了那麽多年,不知道還會活多少年?


    僅僅殺個將軍,豈能解恨?


    他還想殺更多人,更多,更多!


    梁都的春雨敲打著房頂,綿綿密密,像癡男怨女的愛情。


    蘇元青認為自己很低調。


    他來到這梁都,一直待在家練功,畫符,門都很少出去。遭遇刺殺,他沒追根究底;外麵傳他的閑話,他也沒反唇相譏。


    還能怎樣?還讓他怎麽樣低調?


    當擂台擺起,形勢壓到他的頭頂,他不能不接。


    盡管這個擂台打完,爭來的有可能隻是一場空,但他不能迴避。


    不然,老婆被人搶了的侮辱,就會像一個屎盆子一樣,扣到他的頭頂。哪怕李沐清和趙文君最終都走進仙門,沒有嫁任何人,別人也會說,他老婆被搶。


    低調解決不了問題,隻有戰鬥。


    是壓抑的火山噴發的戰鬥;


    是黃昏的烏雲落雨的戰鬥……


    左相是個妙人兒,他應了王兆傑的遊說,請陛下準許,弄出了這場比武,但又不想把李沐清一等人往死裏得罪,所以“好心”,幫蘇元青掃除了一些障礙。蘇元青不需要參加前麵的比賽,隻需要跟前十名比。並且並不一定第一,隻要前三即可。


    也就是說,左相會先安排別人比武,決出名次。


    蘇元青隻需接受前十名的挑戰,有八場沒輸,就算數。


    因為與蘇元青比試的隻有前十名,王兆傑想弄陰詭手段就不容易了,想讓年紀大的高手混進去,也不太可能。


    這樣一來,比賽就是比賽。


    就是決出三十歲以下的高低,看清這些人的真本事。


    從蘇元青手裏搶公主本是私事,辦這場比賽,決出年輕一代的高低,卻是公事。把私事辦成了公事,用堂而皇之的公事謀取私事之利,這是左相的手段。


    而在左相眼中,蘇元青畢竟還小。


    連冠禮都沒舉行,要跟三十歲的人打,先天就弱了一頭。


    況且京城貴族子弟,不少進過文淵閣,獲得過高明的高法;


    甚至還有很多人曾得到過仙緣令,得到仙師認可,練過仙門功法。雖然最後沒有築基成功,可論戰力,也遠超常人。


    有這些人在,蘇元青沒勝算。


    左相眼中,蘇元青能贏前十中的任何一個,已經是頂天了。


    左相最好的期待,是蘇元青全敗——那他就能踩著蘇元青的腦袋,踩著蘇元青斬蛇與聖旨給予的名聲,推出他自己的子弟。就算沒得第一,前十也是很好的。


    擂台擺好,這些事又沸沸揚揚了半個月,終於籌備好。


    在連綿的春雨之後如期舉行。


    那日,梁都萬人空巷,大家都去圍觀。


    但李沐清沒去,趙文君沒去,蘇元青也沒去。


    甚至蘇元青的幾個護衛,都在家老實地待著,該畫符畫符,該吃藥吃藥,該修煉修煉,並沒有因這比賽有什麽變動。


    對李沐清和趙文君來說,隻要能夠築基成功,這場比賽就是兒戲。


    而若不能夠築基,不能進仙門,她們就注定是被爭搶的玩物。誰贏,對她們來說沒什麽區別。就算蘇元青守住了她們,也沒好多少。


    看清了這一點,她們對外麵那些人,那些事,那些勝負,都沒有了興趣。


    蘇元青倒是有些興趣。


    畢竟那事關他自己的名聲。


    可他最近挨了一擊狠的,真氣被雷光攪亂。如果不是在理順真氣的過程中,讓他看到了更進一步的可能,他就去看對手了。


    現在他服食草藥,積極畫符,用五雷符打破真氣。


    通過這種打破,他將無相真氣提煉。


    提純的無相真氣,可以輔助提煉陰陽真氣,讓他能夠吸收和容納更多日月精華。


    通過這一過程,他希望能盡快把赤月天經練到第四層圓滿。


    這很重要——當《赤月天經》練到第四層巔峰,真氣散入百穴,用這樣的真氣駕馭青竹快劍,則劍到氣到,無處不順暢。到那時,他至少能發揮王紫煙當年用此劍八成的火候,拿一個前三名,不說穩妥,幾率也會更大一些。


    外麵要決出前十名,要二十多天,他必須在這個時間內,完成這樣的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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