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他們不是說好每年都要去北辰星看漫天大雪嗎?她不是還要想學滑雪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禦臣在地上艱難的撐起身子,他稍抬頭,竟愕然的發現了小床上已經沒有了女孩的身影。


    這是夢?他瞬間迴味過來。下一秒卻跟著心中有些驚慌失措起來,雪發女孩兒呢?


    他撲到床邊,跌坐在木製的地板上,滿目愴然。


    鋪著白色床單冰冷的木板小床上,還帶著一些甜膩可口的味道,卻已經沒有了任何女孩兒的蹤影。


    他伏在床上,臉龐緊貼小床,那股悲痛很快再次浮上心頭。


    “你怎麽了?”


    身後驀然傳來了輕細悅耳卻有些柔弱無力的聲音。


    方禦臣跌坐在床邊的身子像是瞬間僵硬住了,他有些黯然的目光中煥發光彩,再也顧不上自己平時所一貫注意的形象,有些驚喜般的迴過了頭。


    覆雪小屋的進門之處,一個穿著雪白宮裝的女孩兒扶門而立。


    她的肩頭落著一些細碎的雪屑,遮掩著雙腿的裙擺細褶緊密,似水如花,腳底穿著一雙白色的錦製短靴。一頭長長的雪白頭發在身後快垂到了地麵。


    她的嘴唇依舊是那副沒有血色的模樣,素潔的臉蛋兒上透著柔弱般的味道。


    方禦臣的臉上欣喜若狂,卻很快稍稍僵滯住了。他有些不自然的似懶散狀,眨著眼,伸手揉捏著一副像是困乏的雙眼一般,在無息間擦拭掉了自己眼角的眼淚。


    他停住了手,忍著一瞬間衝上去將女孩兒牢牢擁入懷裏的想法。目光低垂,看著她腳底那雙白色帶著一些銀紋邊的短靴。卻絲毫沒有注意到此時自己正是他眼中多麽狼狽的跌坐在木質地板上。


    雪發女孩兒身後的門外一片茫茫雪白,一些細雪紛紛揚揚的飄灑著。


    二人之間,一時悄然寂靜下來。整個世界,再沒有了一點兒聲音。


    吱。掩門的聲音打破了小屋內的寂靜。方禦臣的視線中屋外的皚皚白雪已經被木門所取代。


    他看到那細褶裙幅和那雙短靴輕輕挪動,往小床邊走來。這才注意到了自己竟還跌坐在床邊,忙有些窘迫的站起了身。


    他想要說些什麽,但那過於逼真的夢境竟讓對雪發女孩兒患得患失起來,眼下“失而複得”,更是讓他心中欣喜不已,卻又極不自然的無法也不願將這個隻是夢境之事中產生的情緒表現出來。


    雪發女孩兒站到了床邊,在他身旁無聲坐下,稍側身子向床底那根維生的細管伸去,那頭雪白長發就在她彎腰間垂碰到了地麵,卻奇異的不沾染任何塵埃。


    她伏低身子有些嫻熟的姿勢竟讓方禦臣感到心中一酸。


    “夠了。”他出聲道。


    他看到了雪發女孩兒揚起的麵部帶著一抹因長期幽禁而透出的蒼白,此時正帶著細細柔柔的笑意看著他,卻對他的話像是沒有任何驚訝。他心中暗歎,一時躊躇,卻在漸息間再次堅決起來。


    他目光飄忽,似漫不經心的開口道:“你……”


    話語到了嘴邊,卻又再次為難起來。心中似反複掙紮之後,微歎道:“你出去吧……”


    雪發女孩兒的神情卻仿佛沒有任何變化,方禦臣心中稍感驚訝,他看到女孩兒嘴角的淺淺笑意,稍咬牙道:“我隻當過去的事都沒有發生過。”


    女孩兒的臉上笑意漸無,她眸子望向一旁,輕張著沒有血色的嘴唇,似惆悵般道:“你還真是……濫情呢。”


    濫情?她怎麽也學言台秀一般這麽說他?


    “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感情獨此一份。”他扭過頭有些不自然的說道。


    女孩兒的柔嫩的兩隻手輕搭在細褶裙擺的兩膝上。


    漫天的細雪之中,她寂立在冰雪世界的中央,目光所及之處是遙遠不見邊際的積雪。她緩緩伸出了手,一些雪花輕輕盈盈的飄落在了她的手心之中。


    命運竟是如此的老套,如此的捉弄於人。上天為何要安排她和他的相遇?


    他對她的感情確實是獨一份,可卻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份呢……


    她揚起頭,看著天空下煢煢飄零的雪花點點。兩行清淚無聲的滑落了素潔的麵龐。


    她真的很羨慕那個叫方清煙的人呢。


    “以後你叫我新雪吧。”她露出細細柔柔的淺笑,眼睛稍眯成了月牙。側過頭看向他臉上似在大悲大喜的轉換間還有些不自然的俊朗麵孔。


    她的確不是雪了,現在的雪隻是那個對他有些畏懼又順從的小侍女。


    同樣的心係於他,她也再不是那個會跟著他身後甜甜蜜蜜叫著哥哥的小女孩兒了。


    人生之事覆水難收,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那就往前看吧。


    霜雪漸盈頭,漫天細雪之中,名為新雪的女孩兒緩緩合攏上了手掌,片片冰潤輕沾手心,落雪無聲。


    她不想再等了呢。他太蠢了。


    ……


    “新雪?”言台秀似有些驚詫的將他的話再提了一遍,她飛揚的丹鳳眼意味不明的瞥著一旁的雪發女孩兒。


    方禦臣這會兒臉上透著的喜悅之情是在場的眾多女孩兒都能分辨出來的。


    這是他第二堡頂層的花庭餐廳裏,那張臨窗的餐桌本是為他和方清煙二人用而置,因為多了一個女孩兒的緣故,現在在外麵一側又暫時放了張高腳椅。坐在上麵的正是方禦臣。


    窗外明亮的光線透過玻璃照射進來,一些如螞蟻般大小黑點的飛行器在遠處的浮星城上掠過。


    方清煙和方禦寒依舊如昨天那樣坐在左手邊的黑色高背沙發上,而雪發女孩兒新雪則坐在了他昨天坐的位置上,旁邊是臉色不怎麽好看,瞥著她看個不停的言台秀。


    方清煙和方禦寒這會兒的表情竟是罕見的有些一致起來,二人麵無表情卻目光幽深的盯著新雪。比起對她還稍有些疑惑的言台秀來說,她們對這個人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遠處站著服色各異的四女,雪帶著些嬰兒肥的臉蛋有些蒼白和懼意,其他三女的臉色都有些古怪起來。


    她竟然被放出來了?這個當年一心欲置少爺於死地,在她們挺身阻攔時卻又在最後時候手下留情沒有取她們性命的女孩兒。


    “你說的緊急事情非要當麵說的就是這個?”方禦寒臉色很快便黑了起來,她跟著眼神向方禦臣示意了下新雪,冷冷的道:“她的事,爸媽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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