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殘暑季節的尾聲時節,清圓的新荷在水麵泛起微微漣漪,清曉的晨風帶著絲絲涼意,在散發著清幽馨香的豔錦荷花叢中送來。遠方的天際線已悄然爬起金橙的雲靄,給大地帶來了新一天的繁榮溫暖。初放的晨煙照在荷池之中,映襯得如夢似幻,更添得旖旎婀娜。


    荷池邊玉廊內矗立著一女子,青茂韶華,神韻清冷,身姿娉婷,冰肌賽雪,如同柳月般的峨眉下,一雙明眸靜靜地望著荷池,高挺瓊鼻下的薄唇輕輕翕抿。


    她身著一襲華美素青色錦絹長裙,胸前的高聳挺拔撐起了前襟處繡著的綠荷紅花,腰間輕縛一條金色繩形絲帶,將柳腰的緊實纖細勾勒顯現無遺,袖領之處繡有金色雲蒸流紋,似滾燙熔構,又似凝雪而結。素潔婉約中不失華貴奢麗,將這二者元素完美糅合,顯然出自於服裝設計大師精細打磨、反複推敲而來。


    清冷女子的秀麗黑發長及後腰,輕輕散散的披落在雙肩,幾縷柔順在絲絲晨風中小幅度的擺弄著。


    她就像是九天謫落凡塵的仙女,不沾一物,不惹塵埃。那幽幽自骨子內散發出的冰清冷淡讓人暗自內慚,望而卻步。卻又讓人恨不得一把將她攔入懷內,將那份清冷打的支離破碎之後肆意玩弄。


    有詩曰:時逞笑容無限態,還如菡萏爭芳。別來虛遣思悠颺。慵窺往事,金鎖小蘭房。


    但清冷女子並非傷春悲秋之人,亦不會朱唇微張,吐出一句惆悵孤繚的詩來。


    她望著荷池內,纖纖玉手撐著廊內石欄,始終未曾開口。邊上卻有一個慵懶散漫的聲音響起。


    “這荷葉荷花的倒也挺好看。”


    聲音的主人是一個站在清冷女子身旁的年輕男人。


    他穿著一身簡便的黑色休閑衣褲,雙眉如同一把利劍一般稍稍向兩鬢揚起,眼角上揚的星目半斂著懶散,挺翹的鼻子下嘴唇淡淡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他的神情卻是懶洋洋的,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勾不起他的一絲興趣。他雖像是一柄入鞘的寶劍,那隱藏的鋒芒和劍鞘的構製便足以讓人無法漠視。


    虛偽,你什麽時候喜歡荷葉荷花的了?


    清冷女子麵上古井無波,心中卻暗暗撇嘴,她微扭頭,看到的卻是年輕男人看著她胸口的目光,依舊是懶散的神情,卻透著一絲絲能消熔金石的岩漿味道,仿佛隻要隨著溫度的一些升高,就能瞬間達到燃點,將眼前的冰雪融化的一點不剩。


    嗯,簡單來說,就是一抹淫邪。


    清冷女子在心裏暗自補充,她下意識的微蹙眉頭,扭迴頭目光再次落入荷池中,也不搭話。八年的相識相知,已讓她對年輕男人有了十分充足甚至甚於對方自己的認知。


    “這黃山星的鬼天氣啊。”年輕男人也不因清冷女子的漠視而惱怒,庭院內並無炎寒之感,但他卻懶洋洋的感歎著,說完衝身邊的伊人露出笑容,“好在第二堡馬上就要竣工了。”他攤開雙手,“到時候方圓百裏以內都會是常溫舒適的生態環境圈。”


    不是你大肆讓能源公司勘采火能源晶礦,導致黃山星氣溫起伏莫測的麽?


    清冷女子冷淡的目光看向男人,卻不正對他的臉,視線落在他胸口,看著那墨黑的單調休閑衣,櫻唇輕啟,說著毫不相幹的話,“零明天過來。”


    她的聲音一如她的風韻,冰冰冷冷的,卻不緊不慢,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年輕男人臉上的笑微滯,露出那副慵懶的神態,突然道:“對了,你們對遊戲不感興趣的話,這幾天的《斬厄》就不要進了。”


    他雖沒說“們”是誰,但清冷女子心中卻了然。


    斬厄?之前四大強國聯手發出聲明,責令九大星域所有人必須強製試玩的那款虛擬網遊麽?


    四大強國的聲明中指出,《斬厄》有能讓人變強的方式,是一款亦娛卻更能使人類獲得提升的遊戲,對人體的協調性尤其是精神力提升有著無與倫比的作用。甚至有報道誇張的認為這是自星際移民後的人類第二次進化時代。


    這背後總有它的故事,眼前人的話語讓清冷女子感到了這故事背後更多的不簡單。


    虛擬係統對清冷女子而言並不陌生,這是一種能無視場地和人員,極大提升身體搏擊鍛煉的新興產物。


    而這項技術在近些年淘汰了核動能而以異能源為動力核心後更是有了質的飛越。


    以虛擬網遊的方式對全人類進行格鬥上的加強訓練,這看起來的確是可行的方案。


    對於年輕男人的話,清冷女子幾乎從不追問,盡管這幾年來,她心知,她隻要詢問,基本都能得到答複。當然,實際上這幾年來更多的時候,年輕男人都會自己闡述自己的理由。這一次,顯然也不例外。


    “或許無害,但我可不喜歡你們,”他懶洋洋的話語頓了一頓,又衝清冷女子露出笑容道:“尤其是你,被我之外的人注視的感覺啊。”


    朦朦朧朧的答案並不讓她滿意,尤其是這種帶有強烈侵占感的奉承。


    “我去檢查下巡防。”吐下一句冰冰冷冷的話語,清冷女子結束了這場三言兩語的空乏對話。她說著,留給年輕男人一個並不搖曳娉婷而是顯得極為幹練果敢的背影,蓮步移動往廊外走去。


    年輕男人臉上,甚至於心裏都全無惱怒之色,隻是目送著清冷女子的遠去,臉上繼而浮現了慵懶神色。


    他身後幾道香風襲來,現出四個帶著恭敬神色的女子,眸子半斂,目光低垂,大的約莫二十來歲,小的才是二八年齡,依次穿著得身合體的青綠、粉紅、素白、銀灰四色女式西裝,雖著西裝,卻不添英氣,亦難掩嬌媚。


    “你們說,她心裏都在想什麽?”年輕男人收迴目光,手臂撐在石欄上,半倚半靠著,目光落在帶著旖旎霞光的荷池中,看著那半傾微蕩的荷葉。


    他沒有直接的發問對象,寂靜的庭院裏看似也隻有身後四個西裝女子。


    年輕男人像是在詢問四女,但四女卻依舊恭敬的不發一言。她們之中跟隨服侍眼前的人最長的已有十餘年之久,最短的也有四年,雖揣摩主子內心不如清冷女子,但已經有了自己極多的領會。


    庭院的寂靜沉默了數十息,晨風帶著荷花幽香繚繞了庭院。


    年輕男人直起身,再看了看旖旎環境中的荷池,伸了伸懶腰往廊外走去,四個女子亦步亦趨的跟上,不管男人的腳步快慢,她們的步伐竟都與身前的男人異常重合。


    荷池庭院雖好,但他本就不是什麽愛惜美景之人,更不懂賞荷,亦不喜歡清晨的曉風。


    ……


    荷池庭院外有著一片栽滿奇花異草的花庭,幾條碎石道蜿蜒地構建起了花庭的路線。一路無心憐賞,年輕男人穿過一個個花壇,驀然停住了腳步,他身後的四女亦瞬間止住,沒有任何的突兀之感。


    年輕男人懶散的眸子落在花壇上的那些玫瑰,昨晚並未下雨,那些花卻在晨光中盛然綻放,沾著細細水珠的花瓣嬌豔欲滴。


    花壇旁過去幾步的草地上,有幾個由藤蔓青葉構建的簡陋棚子,棚子下搭著幾個木製的秋千。


    他收迴目光,慢悠悠地晃出花庭。


    出了花庭,眼前景象突變,一座有如山嶽的銀黑色鋼鐵堡壘巍然峻挺在眼前,遮天蔽日,高聳入雲,抬首望去時讓人直升眩暈之感,就像是一個吞噬萬物的史前巨獸,爬伏在那裏,黑甲森然,雖不露獠牙卻也足以令人生不起一絲反抗之心。


    年輕男人腳步未做停留,麵前鋼鐵般泛著森森光芒的牆壁開出一道大門。他走入門內平台,四女緊隨其後。


    平台隨著五人的踏入開始逐漸上升,隨即停住。年輕男人的視線內出現了長不見底的通道,通道內並無任何雜物,四麵牆壁光滑平整,雖不置燈卻透著橙黃色的光亮。


    他踏出平台,這時右邊上的通道卻忽然無聲地現出一個長方形的門,門內泛著藍色幽光,讓人看不清內裏詳情,門裏跟著走出一黑色西裝女人。


    那西裝女人看起來三、四十歲左右,短發隻到耳邊,並無天顏之姿,五官僅算平平,但沒有瑕疵的皮膚也讓她並不難看,身材略顯豐腴,戴著泛著冷光的金絲眼鏡。


    她腳底噠噠幾步發出高跟鞋踩踏的聲響,走到年輕男人麵前,微微鞠躬。


    “拿幾個虛擬連接裝置送我房內。還有,裝置給外層的員工都給發下去。內層沒我命令不準用。”年輕男人懶洋洋的吩咐著。


    黑色西裝女子沒有多餘動作言語,直起身子扭過身,那麵牆壁再次打開長方形門。她踏入其中,門隨後閉合,光滑平整的牆麵上依然看不出絲毫蹤跡。


    年輕男人在通道內多走了幾步,隨後右手邊無聲地開出長方形門,泛著藍色幽光,他走入內裏,四女依舊緊隨其後。


    長方形門內裏卻依然是一個通道,通道兩邊牆壁、腳底所踩和上方天花板皆透著素青色流光,琉璃輝映,煞是悅目。兩邊牆壁可見四道青綠、粉紅、素白、銀灰色房門,沒有外麵橙黃色通道的詭譎神秘,倒已頗像尋常人家。


    年輕男人走到通道盡頭,通道盡頭看似無門卻悄然打開,他徑直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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