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也不會選擇給二姑娘寫信。


    她是真不知道,大姑娘到底要瘋成什麽樣子,是不是非得把自己和孩子全折騰死才甘心。


    那日在軍營裏,眼看著顧懷風一下一下挨著軍棍,他愣是一下都沒叫,隻發出了幾聲。悶哼。


    一旁的徐瑤夜卻是越來越緊張,不知是不是父子連心,她的肚子也開始抽動起來。


    算著月份,徐瑤夜這肚子還得過兩個月才生。


    可這日她受了太大的刺激,情緒激動再加上心緒不寧。


    碧玉瞧了一眼自家姑娘,大聲地喊了起來:“將軍······將軍!快瞧瞧我們家姑娘見紅了,她流了好多的血。”


    這三十軍棍還差了五棍,可顧懷風哪還顧得上受罰。


    一旁的將士,陳鳳舞都嚇了一跳,立馬圍了過來。


    “徐姨娘這是要生了?”陳鳳舞神情緊張,立馬讓將士將軍棍收起來:“快請軍醫過來!”


    軍隊裏常備了大夫,可平日裏治的都是外傷,哪裏有過替孕婦接生的經驗?


    他瞧著徐瑤夜痛成這樣,一邊躺在床上掙紮,一邊大聲喊著:“我不生了,我不要生這個孩子了!你就讓我和孩子一同死了吧!”


    顧懷風讓她喊得心煩意亂,但此刻哪裏還敢對徐瑤夜說半句重話,隻得在一旁哄著:“瑤兒,瑤兒你放心,我就在你身邊。”


    “你什麽都不要怕,我們的孩兒一定會沒事的,你也一定會沒事的。”


    徐瑤夜發瘋似地推開顧懷風:“你什麽都別說了,你就和別人風流快活去吧,不要管我們母子的死活。”


    軍醫替徐瑤夜檢查著身子,眉頭緊蹙:“不行,快到旁邊的村子裏找一個接生的穩婆來!”


    軍醫有些本事在身上,可從來沒有替女子接生過。


    更何況,他瞧著徐瑤夜不太對勁,這胎像亦是不太對勁。


    在等穩婆來的時間裏,軍醫拉住了一臉焦急的顧懷風,詳細問著徐瑤夜的情況。


    他掙紮再三,還是忍不住問道:“姨娘她懷著孩子期間,可有服食過什麽藥物?”


    “藥物?”顧懷風怔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看向軍醫,轉瞬間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他如何知道瑤兒有沒有服食過什麽藥物。


    她懷著身孕時,自己一直未曾在她身邊過。


    想到這,顧懷風心口發酸,更覺得自己對不住徐瑤夜。


    她說得不錯,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她辛苦為自己懷著身孕,吃了這麽多的苦頭,可自己卻不曾體諒她,還要責怪她,實在不像個人。


    軍醫欲言又止,徐瑤夜胎相不穩,卻並非是因為今日動了胎氣,更多的原因是她好像曾經服用過什麽藥物。


    並非是普通的藥物,而是我朝不允許人隨意服用的藥物。


    為何徐姨娘的身體裏會有這樣的藥物痕跡呢?


    軍醫看著顧將軍緊張又迷茫的神色,心中暗暗思索,將軍應該是什麽都不知道。


    將軍以功名求娶姨娘一事在軍中早已傳遍,大家都津津樂道,覺得將軍不愧是熱血男兒。


    他如此情深義重,對徐瑤夜不離不棄。


    軍醫思來想去,沒有將這話說出口。他還在猶豫之間,穩婆已經來了。


    軍醫正了正神色:“閑雜人等都出去,將軍你也出去!”


    聽得軍醫的話,顧懷風雖然不願意離開,但還是往外走著,戀戀不舍地看向徐瑤夜:“瑤兒,你千萬挺住,我就在外頭等著你和孩子!”


    徐瑤夜的情況不好,穩婆一見她便皺起了眉頭。


    “唉喲!姨娘這身子,怕是要難產。”


    “這可如何是好?”軍醫緊蹙著眉頭,與穩婆商量著該怎麽為她接生。


    他們二人思來想去,決定兵行險招,賭一賭生死。


    要不然這孩子卡在肚子裏,最後還是要落得一屍兩命的下場。


    可徐姨娘的命不是他們說賭就能賭的,還是要顧懷風拍板。


    顧懷風被軍醫推出門外,心口焦急,不斷地在營帳外頭來迴踱步。


    他不走還好,他這一走,陳鳳舞也覺得心煩意亂。


    “夠了!顧懷風你堂堂一個將軍,遇事能不能沉著冷靜一點?”


    顧懷風搖了搖頭,此刻他的妻兒正在裏頭過鬼門關,而自己卻一點力都使不上,如何能冷沉著冷靜?


    更何況,今日瑤兒之所以會動了胎氣,還是因為自己。


    顧懷風仔細想想,自己心知肚明,他絕對不會和陳鳳舞有什麽,更不會舍下瑤兒。


    但瑤兒她如何知道,在她眼裏看來,自己沒了家沒了父母,沒了倚仗,唯一剩下的便是顧懷風這個郎君。


    可他隻給了自己一個姨娘的名分,受此大辱便算了,他如今還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娶為正妻。


    他的瑤兒一向心高氣傲,如何能受得了這般委屈?


    顧懷風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們二人相識之初,那如花一般美好的女子。


    那時,徐瑤夜是定遠侯爺的未來兒媳婦,卻還是義無反顧和自己這個小小上郎將在一起。


    這般好女子,他還不好生珍惜。


    顧懷風心口絞痛,他真該死啊。


    陳鳳舞站在一旁瞧了他一眼,眉頭緊蹙。


    其實她對徐瑤夜有所耳聞,仔細算了算,他們二人這孩子的年歲,陳鳳舞心頭有一絲不恥。


    原來京中傳聞都是真的,徐瑤夜是懷著顧懷風的孩子嫁給了裴長意。


    陳鳳舞瞧不上徐瑤夜,若是她當真如此深愛顧懷風。


    當初就算顧懷風戰死沙場,她也不該帶著孩子嫁給裴長意。


    大可以將實情說出,不管這孩子是留是去,起碼對自己,對顧懷風有一個交代。


    陳鳳舞做人光明磊落,最受不了這般矯揉造作,滿口仁義道德,行事作風卻並不光明磊落的名門貴女。


    她抬頭看了一眼顧懷風,隻覺得他愚鈍不堪,讓人玩弄於鼓掌之間。


    可此刻徐瑤夜在裏頭生死未卜,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麽。


    陳鳳舞一掌拍在顧懷風肩頭:“行了,你要是再走來走去,我就把你打暈。我知道他們在裏頭闖鬼門關,你緊張。”


    “這樣吧,你去準備一些小孩兒的東西,待姨娘生下孩子就能用上了。”


    顧懷風一拍腦袋,對,這些東西府裏一定是有準備的。


    可眼下他們在軍營裏······


    他抬頭看了一眼陳鳳舞:“還是鳳舞妹子聰明!可我現在不能離開這裏,要不你幫我去準備一下······”


    陳鳳舞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和這個愣頭青真是沒辦法迂迴。


    她直截了當地說道:“你等在這裏,非但幫不上軍醫的忙,還不停地著急給大家添亂。”


    “我讓你離開,給大家留個清靜。你放心去準備,隻要裏頭一有消息,我立馬派人來找你。軍營有多大,你怕你跑不過來嗎?”


    聽到這,顧懷風點了點頭:“好,那我的妻兒就都托付給你了,鳳舞妹子。”


    陳鳳舞扶額,她是造了什麽孽,要來摻和他們家的家事。


    現在她隻求著裏頭的徐瑤夜母子平安,莫要再出來指著自己罵,說是自己害著她們一屍兩命!


    顧懷風走了不過片刻,穩婆便著急出來,一眼見不到顧懷風,緊張極了:“陳副將,徐姨娘如今生死一線,我們拿不了主意啊!”


    要不要賭徐姨娘的生死,她一個穩婆怎麽敢自己做主。


    陳鳳舞咬著牙,挑眉看向顧懷風離開的背影,聽著裏頭徐瑤夜淒厲的叫聲,她咬牙說道:“賭!保大不報小!”


    碧玉的這封信,寫得比顧懷風那封更長。


    當日徐瑤夜真的是豁出命去,才生下了一個女兒。


    隻是這孩子是早產,母胎裏又受了損傷,一出生氣就不太足。


    穩婆拍了她好久,才有了第一聲哭聲。


    那一聲哭聲奄奄的,像是小貓在叫,出了營帳都聽不得她的叫聲。


    陳鳳舞皺眉,心裏頭有些擔心。


    她瞧過長姐生孩子,她那小侄兒一出生時嗷嗷大哭,那哭聲嘹亮的,隔壁街都能聽見。


    怎麽顧懷風和徐瑤夜的這孩子,像隻小貓兒?


    人那麽小小的一隻,連哭聲都像是貓叫。


    不過陳鳳舞再細想,她那小侄子是個大胖小子,長大了也沒讓人放心過,一直調皮搗蛋。


    顧懷風他們生的可是一個漂亮的小丫頭,柔弱一點也好,可能是隨了母親。


    顧懷風得了信,立馬就趕迴了徐瑤夜身邊。


    見她生產完麵色蒼白,全然沒了力氣,和從前光彩照人明豔的徐瑤夜全然不同。


    顧懷風心中愧疚,狠狠的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瑤兒,都是我不好,不該對你說重話。你且放心,從此以後我會對你和我們的女兒好。”


    “你們兩個,就是我的掌上明珠。”


    徐瑤夜原本見了顧懷風,嘴角泛上一抹笑意。


    聽得他說女兒,徐瑤夜臉上的笑容僵住,不敢置信地問了一遍:“我生了什麽?不是兒子嗎?”


    顧懷風笑著,抱著他們的孩子:“你快瞧瞧,是個漂亮的女兒,和你一樣漂亮。”


    徐瑤夜一眼都未曾看孩子,追問道:“你再和我說一遍,我生了什麽?是兒子嗎?”


    顧懷風極有耐心,溫柔說道:“是女兒,和你一般漂亮的女兒。軍醫說她早產,身子有一些弱。”


    “不過無妨的,我們好好地養她,一定能把她養得像你一樣又美又有才華。”


    見徐瑤夜一臉的失落,顧懷風柔聲勸道:“瑤兒你不要擔心,不論是兒子還是女兒,我都一樣喜歡。”


    “我們顧家沒有這樣的想法,母親她也喜歡孫女。”


    “不一樣······當然不一樣······”徐瑤夜沒了力氣,輕聲呢喃著:“女兒怎麽能和兒子比呢?”


    她一心想著要生下顧懷風的長子,就算他在娶了旁的女子,她生的這個還是長子。


    可現在好了,這是一個丫頭片子。


    若是他真和陳鳳舞成婚,生下一個嫡長子,還有自己母女站的位置嗎?


    見徐瑤夜如此難過,顧懷風心頭有一絲不爽。


    女兒又如何?不是他們兩人的孩子嗎?徐瑤夜這反應實在讓人有些心寒。


    他低頭看了一眼,這是他的女兒,他人生第一次當爹,他高興得很。


    這漂亮的小鼻子,大眼睛,像極了自己。


    顧懷風輕聲勸道:“瑤兒,你懷著這孩子極不容易,如今我們好不容易一家三口團聚。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我都一樣喜歡。”


    “更何況往後的日子還長,你想要兒子,我們再生一個便是。”


    顧懷風說出這話,心口卻是一酸。


    方才軍醫和他說了,徐瑤夜生這個孩子傷了身子,往後怕是不能再生育了,這個女兒便是他們二人唯一的孩子。


    軍醫見顧懷風有些錯愕,還勸他莫要擔心,到時娶了將軍夫人還是可以再生的。


    顧懷風卻是搖了搖頭,他此生有徐瑤夜一人便足矣。


    雖說她隻是個姨娘,但自己也沒有想過再娶妻了。


    至於再生一個,其實顧懷風心裏對兒子沒有什麽執念,有一個寶貝女兒便也足夠了。


    隻是此刻見徐瑤夜如此執著想要一個兒子,他有一些難過。


    徐瑤夜還不知道,她永遠不可能生出兒子了。


    裴長意湊到徐望月身旁,看著她手裏的書信,隻看見了碧玉所寫的第一句。


    他們家大姑娘生了一個女兒。


    裴長意微微蹙眉,算著月份:“有這麽早嗎?不過顧懷風這小子命真好,得了一個小棉襖。我且去看看,他是不是給我來信顯擺了。”


    徐望月將幸遞到裴長意麵前,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想你此刻見不到顧懷風的信,他應該沒工夫給你寫信,隻怕正忙得焦頭爛額呢。”


    “怎麽?”裴長意將信捧著,仔細瞧了瞧,神色間又多了一些詫異。


    從前他隻以為徐瑤夜蛇蠍心腸,但又不夠聰明,又蠢又壞。


    可現在看來,徐瑤夜幾乎已經失了常性,是瘋了。


    他抬頭望了一眼徐望月:“碧玉所說的話,可信嗎?”


    裴長意並不了解碧玉,平時徐瑤夜很是防備這些貌美的丫鬟。


    隻要是自己去了,他大多數情況都隻能見到五福嬤嬤。


    徐望月點了點頭,且不論碧玉這人可不可信,她既是給自己寫了信,就沒有必要說謊騙人了。


    按碧玉信中所寫,長姐自從生了這個女兒,性子越發奇怪。


    三天兩頭便要讓顧懷風迴府來陪著他們母女,說是女兒身子不適。


    一開始顧懷風從未懷疑過,他們的寶貝女兒是早產兒,生下來就柔柔弱弱,比一般孩子要小一些。


    若不是他們軍隊的軍醫醫術高明,這孩子差點活不下來。


    聽聞她總是生病,顧懷風也沒有懷疑過,隻覺得心疼。


    可後來他越發覺得不對勁,自己在時孩子明明都是好好的,被奶娘越養越好,如今臉上都圓嘟嘟開始顯肉。


    怎麽隻要自己離開?她便哭鬧不止。


    每一迴顧懷風被徐瑤夜叫迴來,都見他的寶貝女兒幾乎哭啞了嗓子。


    難不成這孩子不喜歡自己的娘親?


    怎麽可能呢?母子連心,天底下所有的孩子一出生便先接觸了娘親,這是他所有世界和安全感的來源。


    可為何,他的寶貝女兒在自己的懷裏要乖得多。


    一開始徐瑤夜總說這是他們父女之間的緣分,定是因為他的寶貝女兒喜歡他。


    可後來顧懷風留了心眼,特意派人留在府裏,果真讓他發現了問題。


    徐瑤夜為了騙他迴去,竟不惜虐待孩子,讓女兒不停地哭鬧。


    至此之後,顧懷風請了幾個奶娘將孩子從徐瑤夜身邊抱走,自己再也沒有去看過徐瑤夜一眼。


    看著這信中所寫,裴長意眉眼一沉,搖了搖頭。


    徐瑤夜她實在喪心病狂,她是孩子的親生母親,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


    徐望月卻是十分淡然,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她也不信這世間上會有母親這般對自己的孩子。


    可她是徐瑤夜,徐望月覺得倒是正常。


    隻是可憐了那孩子,在母胎裏便受了損傷,身子很差。一出生還要受自己親生母親的虐待,實在可憐。


    徐望月收起了手中信,轉頭看向裴長意,緩緩搖了搖頭。


    雖說是旁人的因果與她無由,可她心底裏總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


    碧玉會給自己寫這封信,亦是因為她和長姐到底都是徐家女,這個可憐的孩子見了她該喊一聲小姨。


    裴長意瞧出徐望月的心思,輕聲說道:“你可是想去看看她們母女?”


    徐望月搖了搖頭,眼下他們有那麽多棘手的事,顧不上。


    她輕聲說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這孩子有自己的造化,不過郎君和顧將軍一向交好,我們也可多照顧她一些。”


    “再說了,顧將軍年輕,他認清長姐的真麵目,也不必再拘束著自己。”


    “到時他娶個正妻,若是他這次學聰明了,能找到一個好娘子,這孩子便有了嫡母疼愛。”


    “若到時,嫡母真容不下她,也有自己這個小姨。我便不顧郎君意思,把這孩子接迴來了。”


    徐望月帶著笑意,她話雖這樣說,但心裏卻是清楚,裴長意定是不會拒絕的。


    汴京城裏,眾人對這孩子的身世皆是有諸多猜測。


    畢竟徐瑤夜被裴長意休妻之事,鬧得人盡皆知。二嫁給顧懷風後,又很快生下這個女兒。


    到時徐望月和裴長意把這孩子接迴來,倒是也有情可原。


    旁人的猜測,他們根本也不放在心上。


    裴長意點了點頭,不愧是他的月兒,心思通透,但又心懷悲憫。


    徐望月隻是心疼這可憐的孩子,並非顧念骨肉親情,對徐瑤夜還有什麽念想。


    見她將信收好,紅玉在一旁忍不住問道:“那大姑娘呢?碧玉說她如今一個人被關在顧府裏,已然有些失心瘋了。”


    徐望月嘴角微微勾起:“你可有看見碧玉在這信中幾番欲言又止,我想長姐這失心瘋,並非是因為受了刺激,而是藥物所致。”


    在侯府時,徐望月有一段時日,覺得自己總是渾身燥熱,性格脾氣也與平日不同。


    而她每迴去長姐院子裏吃飯,迴來後這種症狀便會加重。


    徐望月雖然沒拿到證據,但後來便不去長姐院子裏吃飯了。


    她心裏的懷疑始終存在,如今看來,應當是長姐想對她下藥,卻不想自己受了藥性。


    這毒到了自己身上,一報還一報。


    此乃徐瑤夜自己的因果。


    如今徐望月隻是擔心,顧懷風不知這一切前因後果,若是又對徐瑤夜心軟,他這一輩子怕是很難走出來了。


    裴長意亦是想到了這一層,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


    他原是擁有大好前程的少年將軍,卻偏偏為了這樣一個女子,寧可放棄前程,實在可悲可笑。


    他何時才能看清徐瑤夜毒蛇一般的心眼,才能真正救了自己。


    他們眼下也沒有時間去管徐瑤夜和顧懷風家的事,他們自己家中意識亂成一鍋粥了。


    劉氏剛才聽了他們所說的話,著急迴到自己房中。


    見她心神不寧,一副逃命似的樣子迴來,裴家三爺有些緊張地問道:“怎麽了?可是二嫂她不行了,你怎麽這般模樣?”


    劉氏心神不寧,本能地迴答道:“她要是不行了,可就好了。就怕她太行了。”


    “你說什麽?”裴家三爺有些震驚地抬頭看向自己的夫人,這還是他那柔弱可欺的夫人嗎?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見裴三爺奇怪的看向自己,劉氏迴過神來,笑著搖了搖頭:“你看我,我太著急擔心二嫂的情況,怎麽口不擇言了······”


    她從書桌裏抽出一紙書信,走到裴家三爺身旁,輕聲說道:“三郎瞧瞧這封信,是我前幾日陪在二嫂身邊,從她書房裏找到的。”


    “三郎快幫我看看,這信上寫的是什麽?”


    劉氏讀過書,她是識字的,可平日裏她總裝作自己不太懂的樣子。


    “書信?”裴家三爺接過劉氏遞來的書信,仔細地看著,眼眸一亮,很是興奮地握住劉氏的手:“你從何處找到這書信的?這實在是幫了我們大忙了!”


    “什麽?”劉氏裝出吃驚的樣子,探頭湊過來說道:“我不知道,我隻是瞧見二嫂把這書信藏著,怕是什麽有用的東西,就帶迴來了。”


    “郎君瞧了,這裏頭寫的是什麽?快告訴我。”


    裴家三爺說道:“這書信裏寫明了,要將世子之位傳給我們家長遠,我看著這字跡乃是我二哥親筆所寫。”


    “怪不得二嫂要將這書信藏起來,她定是想把世子之位留給裴長意。”


    裴家三爺說到這,冷哼了一聲:“平日裏見二嫂很疼愛我們長遠,原來到了緊要關頭,她心底隻有自己的兒子。”


    “竟將最重要的書信藏起來,如此這般,是我看錯她了。”


    劉氏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又再三問道:“郎君的意思是,二哥真要把世子之位給我們家長遠,真的嗎?裴長意可是他的親生兒子······”


    劉氏本不該多說這一句,畫蛇添足。


    裴家三爺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挑眉望向劉氏,一言不發。


    劉氏意識到自己言多必失,尷尬地笑了笑:“三郎為何如此看我?難道旁人的無稽之談,你往心裏去了?”


    見裴家三爺不說話,劉氏眼眶裏含著淚水,用力推開裴家三爺:“三郎既是不相信我,從今日起,你我便恩斷義絕!”


    “你給我一封休書,把我休迴娘家去吧,從此以後我再不會在你麵前,礙你的眼······”


    見劉氏這般生氣,裴家三爺一把摟住她:“好了,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在說什麽胡話。”


    “我怎麽可能不要夫人了,你是我孩兒的娘親,我絕對不會信旁人所言,就對你有什麽猜忌。”


    裴家三爺話雖這樣說,可心底裏卻仍是有些放不下。


    孫氏說出那番話來無憑無據,自己本不該往心裏去。


    可當下劉氏臉上一閃而過的詫異和緊張,卻是不應該的。


    若她當真是被造謠的,當下應該隻有憤怒,怎麽會有錯愕,恐懼的神情?


    難不成,她當真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所以讓孫氏當眾說出來才會這般神色······


    裴家三爺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卻還是控製不住心中的猜疑,愈演愈烈。


    他端詳著手中老侯爺的親筆信,心裏更是有一些奇怪。


    如果裴長遠當真和二哥沒什麽關係,他放著自己親生兒子,狀元郎裴長意不管,卻要將世子之位給自己的兒子裴長遠,這合理嗎?


    裴家三爺越想越覺得奇怪,轉頭看向劉氏的眼眸裏也透出一絲懷疑。


    被郎君這般瞧著,劉氏心口一緊,急忙拿起這封信,語氣急促:“郎君,這信我們一定要藏好了。若是被二嫂看見,怕是她為了裴長意,會將這信搶走。”


    “二嫂真是這種人嗎?”裴家三爺越想越覺得有些奇怪。


    自從趙氏嫁進侯府以後,對他們這幾個弟弟都很是關切。


    她出身名門,平日裏姿態卻是高了一些,但她心地是好的,從來不曾委屈虧待過他們任何一人。


    她又如此喜歡裴長遠,真的會把這信藏起來,不讓裴長遠繼承世子之位嗎?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便會在心中茁壯成長、


    裴家三爺努力讓自己不去多想,卻還是控製不住,越看劉氏越覺得這事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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