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院外,徐府的轎子急匆匆地趕來,許氏坐在轎子裏心急如焚。


    她原本就有許多焦心的事,又聽得徐瑤夜出了事,自然是坐不住了。


    碧玉派去傳話的人自然是知道的不多,除了大姑娘好像出了事,什麽也說不清楚。


    這般含糊不清又說徐瑤夜出了事,除了她腹中的孩兒出了事,許氏想不到還有什麽是不能直接對她說的。


    平日裏這段路並不遠,可今日許氏隻覺得轎夫走得太慢了,為何不能跑起來。


    她正想著,轎子停了下來,掀開簾子她看清眼前光景,緊緊蹙眉,“還沒進院子,為何先停下來了?”


    “夫人,我們撞到這位姑娘了。”轎夫有些為難地開口。


    許氏一直催一直催,他們腳下加快了步子,沒看清,竟撞了個姑娘。


    徐瑤夜的院子裏,能有什麽不得了的姑娘。


    許氏低眸看過去,見地上坐了個年歲尚小的女子,正抬眸,好奇地看著自己。


    她聽徐瑤夜說過,裴長意將村子裏的養母和妹妹接了過來,就住在她這棲梧院裏。


    看這姑娘的年歲,還有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應當就是那個妹妹林翠兒了。


    許氏今日沒心情與她多糾纏,親自下了轎子,扶起林翠兒,“姑娘好生水靈,可是翠兒姑娘。”


    被撞到的,正是準備去祠堂找徐望月的林翠兒。


    林翠兒輕輕點頭,怔怔地看著眼前富貴又溫柔的婦人,看她的眉眼,倒是和嫂嫂長得有幾分相似。


    許氏身邊的嬤嬤開口道,“這位是徐夫人,你們世子妃的母親。”


    “翠兒姑娘,你可有摔傷?需不需要為你請為大夫?”


    “不用,不用。”林翠兒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她從小在山裏摸爬滾打,被這轎子撞一下算什麽?


    她笑著抬頭看著許氏,“徐夫人長得好年輕好美,一點都看不出你已經是這個年紀了。”


    許氏麵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從頭上拔下一隻簪子,“翠兒姑娘真會說話,既是我的轎子撞到了你,總該賠償你的。”


    “我來得匆忙,沒有準備什麽,這簪子便送給你吧。”


    林翠兒見著眼前精致的玉簪,眼睛放出光來,她何時見過這麽好的簪子。


    “多謝你啊徐夫人,你果然人美心善。”


    見林翠兒對簪子愛不釋手,許氏嫌惡地掃過她一眼,轉頭看向身邊的嬤嬤,“快些進去見姑娘。”


    裴長意站在不遠處,將一切納入眼底。


    見劉大夫始終跟在許氏身後,他眸色一沉,對裴鈺招了招手,“去查查。”


    許氏絲毫不知,她偷偷帶著劉大夫進府,竟全被裴長意看見了。


    她著急走進東暖閣,見徐瑤夜躺在床上,滿臉委屈地看向她。


    “母親。”徐瑤夜開口,語氣裏帶著哭腔。


    許氏側了側身子,給劉大夫讓出路,“快去瞧瞧姑娘。”


    劉大夫在看診,五福嬤嬤在一旁解釋道,“昨夜院子裏走水,姑娘或許是嚇著了,又做了個噩夢,今早便見紅了。”


    許氏並未說話,坐在一旁,緊緊握住了徐瑤夜另一隻手。


    她知道女兒在侯府裏步步為營,做噩夢想來也是壓力太大。


    她們母女二人還未說話,劉大夫迴頭說道,“夫人放心,大姑娘動了胎氣,但還好並不嚴重。”


    “這幾日需要靜養,我寫個方子,先服上三五天,我再過來瞧瞧。”


    劉大夫是她們最放心的大夫,自然也知道徐瑤夜身子的情況。


    許氏點了點頭,淡淡地掃過一眼五福嬤嬤。


    後者會意,立刻領著劉大夫走了出去。


    房中隻剩下她們母女,徐瑤夜再也繃不住,眼眶裏噙著淚,“母親,那顧家三郎他……”


    許氏伸手捂住了徐瑤夜的嘴,眸光一沉,“什麽罪都是你自討苦吃,眼下說什麽都已是晚了。”


    “當初讓你耐不住,非得尋了這麽個冤家迴來。如今我隻要你把人看住了,你也看不住,你又怪得了誰?”


    徐瑤夜張了張嘴,還未說話,許氏神色一凜,“你既是我的女兒,就別擺出這副哭哭啼啼的模樣。”


    “我已派人打聽到了,他想要迴到前線戰場去建功立業,我會想辦法讓他迴不去。”


    聽到許氏的話,徐瑤夜笑起來,“我就知道還是娘親厲害。”


    她輕輕摸著肚子,孩子,真的不怪娘親狠心,實在是你爹爹太不爭氣。


    林翠兒在東暖閣外頭已逛了兩圈,她方才接過了許氏給她的簪子,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妥,想要還給她。


    可今日嫂嫂的東暖閣好像戒備森嚴,有好些個丫鬟站在附近,緊緊盯著她。


    林翠兒想了想,快步走向了祠堂,她是真的很喜歡這簪子,問問二姑娘吧,到底要不要還。


    她到祠堂那會兒,剛巧遇到青蕪扶著徐望月正走出祠堂。


    “二姑娘,你不被罰了?可以迴去了?”


    林翠兒有些詫異,小跑著迎上前來,在另一邊扶住徐望月,“你怎麽了二姑娘,身子好像很燙。”


    她一下子問了那麽多問題,徐望月淡淡一笑,一一迴答,“我有些發熱,世子爺怕我留在祠堂衝撞了祖先,所以讓我去書房裏罰跪。”


    書房,哥哥的書房。


    林翠兒心中一喜,太好了,昨晚她失去的機會,這不是又來了。


    青蕪見林翠兒笑得如此欣喜,隱隱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她好意提醒道,“翠兒姑娘,世子爺的書房是重地。”


    林翠兒十分自信,“我知道,不過我是他妹妹,從小他讀書我可都陪在身邊的,他的書房我肯定能進。”


    聽她這麽說,青蕪並未多言。


    從祠堂走去書房的路上,青蕪發現有人一直在暗處偷偷地看著她們。


    不,準確得說,是盯著徐望月。


    她突然明白,裴長意為何要派自己過來接徐望月去書房。


    不光是因為她病了,更是擔心她的安危。


    徐望月走進書房,有一種熟悉舒適的感覺。


    她熟門熟路地走向自己的桌案,將青蕪身上背的包裹放下,把自己的筆墨紙硯擺了一桌子。


    林翠兒原本一直陪在她身邊,可要進門之時,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暗衛攔下,“這位姑娘不可以進去。”


    林翠兒站在門口,滿臉通紅,瞧著已然進了書房的徐望月和青蕪,朗聲說道,“她們可以進去,為什麽我不可以?”


    那暗衛麵無表情,整個人仿佛一個假人一般,“沒有為什麽。”


    “你什麽意思?”林翠兒氣極了,又羞又惱,站在門口直跺腳。


    青蕪見這個場景,忙走了出來,拉住了林翠兒,“翠兒姑娘,你不要動氣,這裏是書房重地,守衛沒辦法放你進來。”


    “等一會兒你見了世子爺,讓他開口允許你進書房,日後就不會有人攔你了。”


    林翠兒很是奇怪地指向徐望月,“二姑娘呢?她是哥哥允許能進書房的人?”


    “可我記得,連我嫂嫂都不能隨便進書房的,為什麽她可以?”


    林翠兒性子單純,心直口快,心裏想什麽,根本來不及過腦子,已經說出了口。


    她無心的一句話,卻好像一道驚雷劈在徐望月頭上,如此說來,的確有些奇怪。


    見徐望月臉色有些異常,林翠兒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


    她尷尬地笑了笑,“二姑娘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此處陪著你。”


    不管青蕪和徐望月如何勸說,林翠兒偏要在書房門口坐下。


    從天亮等到天黑,硬生生等到裴長意和裴鈺迴來。


    聽到腳步聲,林翠兒立刻站了起來,委屈巴巴地便要告狀。


    沒想到她還沒開口,裴長意已蹙眉掃了她一眼,“胡鬧,你來我書房做什麽?”


    二姑娘來得,為什麽我來不得?


    麵對著裴長意,林翠兒的話愣是沒說出口,她想了半天,開口說道,“是你讓我跟著二姑娘學練字的,不進去,我怎麽練?”


    裴長意眸色一沉,當日在祠堂裏,他怕徐望月寂寞才留下林翠兒。


    眼下,倒是讓他難辦了。


    見裴長意不說話,林翠兒瞪大了眼睛,伸手指向了徐望月,“哥哥偏心,為什麽二姑娘可以,我不可以。”


    “她有何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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