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禦從暗衛口中也得知了微生顏生下一子,他把自己關在安明殿許久,再出來時,臉上都是憔悴。


    他想了許多,可是有一點毋庸置疑,他依舊深愛微生顏。


    他好像打開了什麽世界的大門,他後宮妃嬪無數,為什麽男子就能三妻四妾,女子卻得從一而終呢?


    自從微生顏離開,他反思了許多,作為皇帝他很稱職,可是作為夫君,作為後宮眾人的依靠,他辜負了所有人。


    後宮中都是花樣年華的女子,可是因為皇命難違,一道旨意斷送了自己的青春。


    祁禦坐著皇輦來到後宮,成忠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開口“皇上,咱們去哪兒?”


    “去鳶尾軒!”


    成忠微微頷首,表示明白後,一眾人便朝著那座已經修複如初的鳶尾軒緩緩行去。


    當他們終於抵達門口時,隻見昔日裏侍奉微生顏的仆從們,除了那些被她親自送走的之外,其餘的都依舊守在這裏。


    這一幕讓祁禦不由得心中一顫,仿佛時光倒流,微生顏從未真正離去一般。


    隻要他邁步踏入這扇門扉,便能再次見到那個總是笑意盈盈、巧笑嫣然的女子。


    祁禦從皇輦之上下來之後,如同往昔一樣,並未讓人提前通報,而是徑直邁開步子,毫不猶豫地走進了這座庭院之中。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之際,院子裏繁花似錦、姹紫嫣紅,但或許是受此刻心境的影響,祁禦眼中所見唯有一片淒涼與孤寂。


    他慢慢地踱步到院子角落裏的秋千旁邊,伸出一隻手輕輕推動著秋千,使其在空中微微搖晃起來。


    望著眼前空蕩蕩的秋千座椅,祁禦情不自禁地低聲呢喃道:“窈窈,朕知道錯了……”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卻飽含著無盡的懊悔與思念之情。


    與此同時,祁禦現身於鳶尾軒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鳳安宮中。


    皇後正虔誠地跪在佛像麵前潛心禮佛,聽聞此事之後,不禁輕輕地歎息一聲:“人們常說,在這世間最為薄情寡義的便是帝王之家,未曾想我們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竟也是如此深情之人呐!”


    站在一旁伺候著的綠意和綠玉聽到皇後這番感慨之語後,連忙垂下頭來,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畢竟對於她們這些身份低微的宮女來說,妄加議論當今聖上可是大不敬之罪,即便皇後有此膽量,她們卻是萬萬不敢的。


    見身後的兩名侍女都沉默不語,皇後倒也並不在意,隻是抬起手來示意了一下。


    眼尖的綠意見狀趕忙快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伸手扶住皇後,輕聲說道:“娘娘小心起身。”


    皇後捏了捏綠意“放心吧,本宮沒那麽脆弱。”


    祁禦閑置後宮,滿朝文武大臣卻什麽也不敢說,他們都清楚,祁禦不是任人拿捏的傀儡。


    他有經世之才,為著景國的安穩,誰也不敢觸祁禦的黴頭。


    更何況,後宮中太後,皇後都沒開口,也輪不到他們。


    皇後是知道勸不了幹脆放任,反正她管理好後宮就好,太後則是無能為力。


    她心裏很矛盾,既希望祁禦能有個貼心人,可是也不想他獨寵一人。


    太後的心裏,景國江山更為重要,背後的家族也重要,所以才會往祁禦身邊送人!


    為著當初的林湘,皇上已經和她母子離心,眼下她若是再看不清現實,那就白在後宮活了這麽多年了。


    祁禦在鳶尾軒用了膳,又午睡了一下,起來後便去了鳳安宮。


    皇後對於皇上的到來充滿疑惑,不知道祁禦又有什麽吩咐。


    她讓人沏茶後揮退了眾人“皇上怎麽有空來臣妾這裏了?”


    祁禦也沒有廢話“皇後啊,朕心裏有個想法,苦於無人可說,你是國母,此事也該知曉!”


    謝若宜點頭“皇上有何吩咐盡管直說!臣妾知道自己的身份。”


    “後宮嬪妃眾多,開銷巨大,更有不少人仍是完璧之身,朕想征求意見,放她們出宮吧!”


    謝若宜聽完祁禦的話,猛地抬頭,察覺自己的失態,又低下去,她從來沒想過,祁禦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那些女子即使沒有蒙受聖恩,在別人眼裏,也是皇上的女人,放出宮另覓良人,可謂是挑釁皇威。


    “皇上,您怎麽會有這個想法?”謝若宜這短短時間內想了一下實施的可能性。


    其實皇上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對於後宮女子來說其實是好的,她們都是人,應該也不想蹉跎一生吧!


    祁禦手裏轉動著扳指“皇後,你覺得可以嗎?”


    謝若宜凝視著祁禦,她能夠清晰地察覺到,祁禦並非一時衝動才有此念頭。


    刹那間,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湧上心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因為一直以來,那些她無力去改變、去實現的事情,或許真的可以借由他人之手達成了。


    “皇上啊,這天下對於女子的種種束縛實在太多太重了。


    即便您心懷善意與寬容,但那些女子身後的家族又怎會輕易罷休呢?


    他們定會認為這些女子是遭皇上厭棄而被退迴的,為了避免整個家族因之蒙羞受辱,這些女子恐怕隻有兩條路可走:要麽以死明誌,要麽從此長伴青燈古佛,孤寂終老……”


    謝若宜緩緩說道,聲音略微顫抖,其中飽含著無奈和悲哀。


    其實,謝若宜內心深處同樣渴望給予這些女子自由,然而她所陳述的又何嚐不是殘酷的現實呢?


    此時此刻,似乎根本找不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那麽,皇後你覺得應當如何處置才好呢?


    難道就讓她們在這深宮內院之中默默老去,直至生命終結,這樣就算得上好了嗎?”


    祁禦緊緊盯著謝若宜,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急切和期待。


    麵對祁禦的質問,謝若宜瞬間陷入了沉默。


    她確實無法確切知曉他人心中究竟作何感想,但是當她捫心自問時,答案卻無比明確——她絕對不願如此度過一生!


    終於,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謝若宜抬起頭來,目光堅定地迎向祁禦的視線,緩聲道:“皇上,如果換作是臣妾,臣妾定然會選擇奮力一搏,拚出一條生路來。


    畢竟,身份地位越是尊崇之人,一旦奮起反抗,所濺起的鮮血或許就會飛得更高更遠,從而引起更多人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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