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過眼雲煙,夢幻泡影罷了!”


    “唯有大道永恆!”


    “是你執著了。”


    冥河低眉歎息,淡淡說道。


    女子目光平靜,淺淺笑容的臉上掛著兩抹淚痕,眼眸一動不動,盯著冥河的眼眸,久久不語,良久之後,終是說道:


    “如果大道無情,那我們這些人。。。萬物生靈從誕生起便是一個錯誤!”


    “那請你告訴我,生靈誕生的意義?為了區分於生命與死亡,還是為了區分有情與無情?”


    “還是說,一切僅僅隻是一個冰冷的符號。。。”


    女子臉上浮現一抹自嘲之色,目光逐漸堅韌,盯著冥河,忽然笑道:


    “為何您覺得世間一切皆是道,而並非我們這群弱小的生靈?”


    “是我們這些弱小的生靈定義了那些虛無縹緲的道,是我們這些弱小的生靈發現了那虛無縹緲的道,那些道,是因我們而存在!”


    冥河麵無表情,平靜如水:


    “道常在,不因任何人的存在而存在,也不因任何人而改變,守常不變,始終如一!”


    “是世間萬物的準則,不可逾越,無可置疑的!”


    女子陡然癡笑不止,聲音繚繞,在院落迴蕩:


    “在我眼中,道因我而存在,在我眼中,世界因我而變。”


    “世間萬物,無論是山川河流,還是那萬千大道,皆在我的腳下,皆在我的心頭。”


    “我的存在,不是為了要遵循那虛無縹緲的道的,我的一生,也不是為了走向冷漠無情。我想要丈量腳下的土地,我想要在大海之中遨遊,我想要為我不敢為之事!”


    “過去已逝,未來太遠,我隻要當下!”


    “你否認,是因為隻看見了一個不好的結果,隻是看見了一場悲劇。但卻從未體會過路途中的精彩!因為這精彩,從不屬於你!”


    “對整個世界而言,這一段路不過是歲月長河之中的一朵浪花,刹那芳華,轉瞬即逝。但對我而言,卻是我的一生凝結!”


    “人族的命運,將由我來書寫!即使艱難萬阻,困難重重,但我永不放棄,會以最強硬的姿態,打破這高不可攀的大山,走出獨屬於我的道路!”


    說完,女子沒有絲毫的停留,目光堅如磐石,從冥河身旁擦肩而過:


    “你並非道,也成為不了道!”


    “你隻是踏上大道的人,但路怎麽走,是人決定的,並非道決定的!”


    冥河心神動蕩,恍惚間隻覺耳旁微風吹過,女子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冥河身後,但她那倔強的聲音卻在冥河耳邊輕吟,一字一句,悠悠於耳:


    “黃沙阻路兇獸襲,荒涼之地空悲鳴。”


    “血骨為盾開前路,染盡身後枯骨軀!”


    背後的身影漸行漸遠,耳旁的聲音逐漸低沉,而此時的冥河的神魂仿若瞬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扯,一頭栽進了一個萬籟俱寂的世界。


    屋內風塵,窗外落葉,悄然定格。整個天地間的一切聲響、一切動靜,似乎都被這寂靜吞噬得一幹二淨。


    他的身軀仿若一塊沉重的巨石,緩緩沉入了幽深的湖底,被無盡的水壓禁錮著,四肢百骸都難以挪動分毫。


    眼前的萬物仿若被一層迷離的霧靄籠罩,變得虛幻不實,光影交錯間,似真似假,讓人眼花繚亂,難以分辨。


    他的自我意識,仿佛被拉入無盡的深淵之中,混沌迷茫。


    忽然之間,一聲聲清脆而又略顯突兀的聲響,仿若憑空乍現,傳入冥河耳中。


    那聲音宛如精細的瓷碗表麵,驟然間出現了一道道細微的裂痕時所發出的響動,清脆之中帶著幾分尖銳,又透著些許令人揪心的破碎感。


    霎時,將黑暗深淵之中的冥河拉入眼前的現實世界!


    冥河周身道韻湧動,似無法束縛的混沌巨獸,似要擺脫冥河這具孱弱的身軀,不斷衝擊著軀殼。


    清脆之聲不斷在冥河耳邊環繞,仿佛冥河這瓷器之身隨時都有碎裂,化作一塊塊破碎瓷片。


    冥河右手猛地捂住自己口鼻,但那鮮紅的鮮血仍從指縫之中溢出。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卻浮現一抹嘲笑之色,眸光黯淡至極,看不見半點生氣,身體也微微顫抖起來。


    就在此刻,冥河隻覺周身的力氣仿若被瞬間抽幹,雙腿一軟,再也無力支撐這具失去靈魂的身軀。


    終於,在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猛地一頭栽向腳下荒涼黃土。


    隻聽得 “嘭” 的一聲巨響,他的身體重重地砸落下去,仿若一顆墜落的隕石,激起一大片沉沉的灰塵。那些灰塵仿若受驚的飛鳥,四散紛飛,而後又緩緩飄落,輕盈地落在冥河那原本飄逸出塵的道袍之上。


    泥土肆意地沾滿了他的麵龐,夾雜著鮮紅的血液,仿若一幅塗鴉,塗抹異樣的色彩。周身道袍,浸染著黃土沙塵,讓此時的冥河顯得如此狼狽不堪。


    此時,冥河眼眸逐漸黯淡,仿佛陷入死寂之中。


    另一個世界之中,冥河真靈墮入眾生苦海境之中。


    冥河本源衍化的三境世界仿佛經曆了一場無形的浩劫,原本堅不可摧的世界壁壘,出現了如同蜘蛛網一般的裂痕。


    春意盎然的生境世界,一抹抹生命之力從那細微的裂痕溢出,化作一縷縷青煙,落入下方的眾生苦海之中。


    宛如幽冥地獄的死境,亦是如此,溢出的一縷縷散發著腐朽與絕望氣息的黑霧,一同落於眾生苦海之中。


    冥河的真靈,宛如一塊浮木,漂浮在眾生苦海之上。


    他眼神迷離,目光呆滯,仰望著高不可攀的天際,默默的望著那兩縷從天而降的濃霧。


    生命與死亡,兩縷濃霧,從天而降,相互交織,落入五彩斑斕的大海之中,覆蓋於冥河真靈之上。


    平靜的海麵之上,三種世界的力量,截然不同的力量,相互碰撞,相互流轉,終化作一團暗紫色的迷霧——混沌。


    混沌無序,無始無終,能衍化一切,也能湮滅一切。


    “這就是眾生之力嗎?”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空寂的眾生苦海境中,一道道自嘲之聲,在此方天地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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