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秋雨淅瀝。細雨灑落在張武陵身上,輕輕敲打著紫袍,發出低沉的聲響。雨水滑落在張武陵臉頰上,混淆了淚水與雨水,令人難辨。


    山間小路上,落葉隨風搖曳,伴隨著雨水的侵襲,一片片金黃漸漸褪色,帶走了曾經的生機與溫暖。


    那一片片被雨水衝刷的葉子,安靜地飄落。每一片落葉都承載著過往的迴憶,那些曾經的歡笑與溫暖,如今隻剩下一聲歎息。


    漸漸地,雨勢加大,仿佛是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秋天的蕭瑟在雨中顯得愈發明顯,天空中的陰霾如同無盡的愁緒,籠罩著整個紅楓林。


    悲傷的氣息在秋雨中蔓延,綿綿不絕,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又一個動人的故事,喚起心靈深處那些難以忘卻的迴憶。


    在雨水氤氳的天地中,時間仿佛也變得緩慢,悲傷在每一個角落蔓延,無聲地滲透著每一寸土地。


    莫清心一腳踢開房門,將詭譎道人的屍體丟在地上,而後將張武陵放在地上。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淡然一笑。


    “道兄啊道兄,我真是高估你了。我原以為,你能替我除掉柳無情。沒想到,僅此而已。”


    莫清心擰幹衣服上的雨水,走到張武陵身旁,為其療傷。房內流光溢彩,張武陵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斷骨重接。


    少頃,莫清心鬆了一口氣,張武陵眼簾微動,殺意波動。四方殺氣向著張武陵的眉心匯聚,莫清心邪魅一笑,結劍指,點其首。殺氣瘋狂湧入張武陵的眉心,而後止息。張武陵眉頭舒展,麵色平靜。


    “張大俠,你還不能被仇恨吞噬。壓製,再壓製一些時日。仇恨爆發的那一刻,你定會成為我手中的利劍,橫掃十方。”


    莫清心起身,拖著詭譎道人的屍體離去,獨留張武陵一人在房內。房內軒榥飄搖,雨落地上,嘀嗒作響,敲擊著張武陵的夢境。


    “師父,師父,師父!爹,娘,阿福……”


    張武陵遊離在夢境之中,悲傷之情無以複加。短短數年,接連失去最親近之人。換做常人,早就得失心瘋了。


    可張武陵沒有,沒有瘋。當年,為報大仇,甘願屈膝下跪,求取報仇之法。那時,一切便已注定。


    在世俗的人眼中,下跪代表失去一切,與死了沒什麽兩樣,是懦弱的表現。可在強者的眼中,卻是可怕的表現。為了達成目的,可以放棄一切。


    此刻,張武陵的心中誕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奪取戾煞!屠百萬生靈,鑄成戾煞,殺了柳無情,殺了柳無情,殺了柳無情!


    就算是被戾煞掌控,最終落得個自戕而死的下場,他也無怨無悔。他再也不想看到親近之人,死在麵前了。


    人,是懷揣著希望死去好,還是帶著絕望死去好?


    若早知未來絕望,就不該追逐希望。若早知未來絕望,就該死在希望的道路上。


    現今的人間,十大魔虎視眈眈,濁魔鳳仙尋找宿主,紅夕濁魔遍布大地。未來,早已絕望。


    既然未來絕望,為何不在絕境之中,創造希望?隻要殺了柳無情,殺了十大魔,天地就能迴歸正常,百姓就能看到希望了。


    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成果。擒敵軍首將,可免士兵廝殺。死一人,活萬人。殺百萬人,活千萬人。


    “殺,殺,殺!”張武陵猛然驚醒,眼中布滿殺意,仇恨之心難以壓製。他起身下床,手持慕嫣劍,衝出房門。


    莫清心迎麵而來,囅然一笑,“張大俠,你醒了?”


    張武陵置之不理,推開莫清心,冒雨神行。莫清心不由一笑,“張大俠,不要道兄的屍身了嗎?”


    聞言,張武陵渾身一顫,駐足不前,僵硬轉頭,“在何處?”


    莫清心不慌不忙地坐在門檻之上,微微一笑,“張大俠,衝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道兄舍命護你,不是讓你去送死的。貧道拚力將你帶出魔界,也不是讓你去送死的。”


    張武陵麵容冷厲,不言不語。莫清心解下赤雲葫蘆,丟給張武陵,“張大俠,你若想送死,請便。”


    張武陵手握赤雲葫蘆,淚流兩行。莫清心起身走到張武陵麵前,“張大俠,不要讓道兄白白犧牲。保住性命,休養再戰。”


    張武陵聲音沙啞,“師父在何處?”


    莫清心從布袋中掏出一座神龕,“道兄就在此處。張大俠可將道兄帶迴兩儀清風山,安葬。”


    張武陵抱住神龕,“師父不想迴兩儀清風山。我要帶他迴清風觀。”


    莫清心微微點頭,仰望天空,“張大俠,現今之世,如這雨夜天穹。不僅昏暗朦朧,還風雨交加。天穹之下的百姓苦不堪言,無不盼望雨過天晴,風調雨順。”


    張武陵不為所動,莫清心眉頭皺起,從袖中掏出一顆光珀,又將其塞入袖中。反複多次後,張武陵抓住莫清心的手腕。


    “何物?”


    莫清心眉頭不展,艱難開口,“大願。”


    張武陵略顯疑惑,莫清心看向大願,“此乃長生教至寶,大願。隻要汲取大願,便能進入另一個世界,一個任你橫行的世界。”


    張武陵疑惑不解,莫清心拉起他的手腕,向著房中走去,“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道兄已故,雨水濕寒,恐其不適。”


    張武陵躬身護住神龕,隨莫清心走入房中。莫清心掌聚火焰,丟在火盆中。刹那間,房中明亮,火光搖曳。


    “長生教的事,想必張大俠聽聞過。他們一直都在追尋另一種長生。汲取眾生的願力,進入他人的過去,創造自己的未來。”


    張武陵取下紫袍,包裹在神龕之上,低頭傾聽。莫清心娓娓道來,“大願,由長生教掌教黎祈創造。在大願之中,天地將按照你的意願運轉。你,便是大願之中的天道。”


    張武陵目視大願,莫清心長歎一息,“本來,貧道不該將此害人之物拿出。可見張大俠痛苦,貧道於心不忍。”


    張武陵拿過大願,凝神汲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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