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女,相處三年,我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我沈雲並非薄情寡義之人,黎叔、嬸娘於我有養育之恩,煙兒姐對我有男女之情,我又怎會因為自己的修仙之路,棄他們於不顧?”


    “黎叔、嬸娘都是樸實的村裏人,沒見過什麽世麵,卻也不會奢求世俗間的榮華富貴。而煙兒更是天真單純,對我一心一意,若不是我,隻怕縱然是王宮貴胄,一朝天子,她也絕不願下嫁的。”


    夜女聽聞此語,仍舊麵無表情,抬頭望向窗外。


    隻是依照其心性,心中縱然千思百量,情緒複雜之極,又怎會表現在臉上。


    而那白雪聽聞沈雲的話語,眉頭微皺,麵色複雜,卻也隻是長歎了一口氣。


    在這時,窗外的半空中,忽然升起一個“花燈”,卻是人們用來祈願的“千喜燈”。


    而後,整個“易州城”內,在這一個“花燈”飛上夜空之時,又有數以萬計的各色“花燈”,帶著人們虔誠的美好願望,接連升起,連成一片“燈海”,向著天空之上飄飛而去。


    這情景當真美輪美奐,又壯闊浩大!


    這一切是那般美好,那般絢爛!


    夜女愣愣望著窗外的“燈海”,怔怔出神,良久之後,才收迴目光,定定望向沈雲。


    “你接下來是如何打算的,難道你就不再考慮一下?要知道,仙凡殊途,凡人不過百歲光陰,你又能陪伴家中親人多久?三十年?五十年?你與那黎煙兒青梅竹馬,卻也不過是親情居多,談不上男女之情,又何必勉強在一起?”


    “以你的資質,雖說進階金丹期,機會渺茫,但是,有了我與白姑娘相助,也不是沒有一絲可能的。他日你離開天穹大陸,去往更為廣闊的天地,拜入其它超級大宗,修為更進一步,也並非沒有可能。”


    “等你真正修為有成,足可馳騁天地,名動山海。甚至於大道有成,更可以飛升仙界,長生不老,逍遙天地間的。”


    沈雲聽了夜女這番勸慰話語,卻一直沉默著,沒有出聲。


    過了好半晌,沈雲才站起身來,來到窗前,望著漫天“燈海”,輕聲開口道。


    “夜女,你的心意我自然知道,當初你我破廟相遇,也同我講過修仙之人的種種大神通,頗有陸地神仙之能。隻是嘛……”


    沈雲說到這裏,又轉過身來,望向夜女清美的臉龐,笑著開口說道。


    “隻是我心意已決,絕不會更改的。我沈雲絕不會因為自己的修仙之路,放棄家中親人的。”


    “我已經打算好了,此次迴家,便將黎叔、嬸娘與煙兒接迴宗門,並與煙兒完婚。將來脫離宗門,成立煉氣世家也好,繼續提升修為,追求修仙大道也罷,總之,如此碌碌一生,也對得起我的生父生母,對得起家中親人了。”


    夜女聽聞沈雲這番堅決言語,終於難以自持,麵上露出一絲落寞神色。


    而一旁的白雪也是眉頭緊皺,心生怒氣,忍不住出聲道。


    “我白雪身為妖族,既然認你為主,自然言而有信。隻是你這般不識抬舉,目光短淺,不聽好言相勸,一心隻顧兒女情長,隻怕他日也難有作為。不如現在便將契約解除,放我母女二人離去,也好過跟隨在你這種人身旁,受你所累!”


    沈雲聽了白雪這番言語,知道她是有意相激,也不生氣,口中自顧自的說道。


    “三年前,在夜女你的脅迫之下,我才踏上修仙之路,並在你的教導下修煉,才能通過‘升仙試煉’,進入宗門。而後,你我相互扶持,亦師亦友,度過了三年時光。這三年,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了。”


    “現如今,你我隻怕緣分已盡,不得不分開了。你對我的心意、關心,我都記在心裏,我對你的情意,你也應該知曉。”


    “原本我還擔心你的去處,眼下,既然遇到了白雪,我也就放心了。”


    沈雲說到這裏,收斂起麵上的笑容,神情一肅,望向白雪,又接著說道。


    “白雪,你我之間,存在主仆血契,百年之約。雖相處日短,但是我對你的性情也有所了解,況且,我與夜女對你又有救命之恩,還望白姑娘看在這點情分上,助夜女解開‘鎖魂圖’,並與夜女相互扶持,以求在修仙之路上更進一步,沈雲在此拜謝了。”


    沈雲言辭懇切,說道這裏,向白雪又是一拜。


    白雪聽了他的這番話語,見到他這般動作,麵上怒色頓時煙消雲散,也不抬頭,隻是拿起酒壺,直接向口中倒去。


    沈雲見此情景,心下發苦,暗歎了一口氣,伸手一招,將白雪手中的酒壺攝入手中。


    那白雪見到酒壺被奪,麵上怒色一現。


    隻是,一對上沈雲那苦笑著搖頭的臉龐,卻也沒了脾氣,隻是輕輕拍著小灰的背部,哄著她睡覺,不發一言。


    夜女聽到沈雲的話語,想想三年來相處的點點滴滴,不禁一陣出神。


    再一想到不出幾日,便要與沈雲各自分別,一時間,諸多思緒湧上心頭,千般愁情,萬般滋味,紛紛雜雜,難以敘說。


    而窗外,月掛中天,繁星點點,無數祈願“明燈”已飛到無盡遙遠的天空之上。


    千家萬戶,喧嘩熱鬧,鞭炮齊鳴,煙花漫天,絢麗多姿。


    而這一切繁華熱鬧的景象,更顯三人內心的落寞之情。


    “嗯,同遊燈會,想必你們也乏累了。此處包廂對麵便是三間休息之所,你們也都早些歇息吧。”


    沈雲話說完,將手中酒壺放在桌子上,並將脖頸上的白色明珠摘下,輕輕放在夜女掌心,而後,抬起腳,便向包廂外走去。


    等到其走到門前,微微停頓了一下,也不迴頭,右手一拂,房門輕輕開啟,便走了出去。


    房內隻剩下夜女、白雪二女,那小灰已然處在睡夢之中。


    在一片沉悶的氛圍之中,那白雪不發一言,抱起小灰,也走出了包廂。


    而夜女卻依舊站立窗邊,望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怔怔出神,宛若雕塑一般,一動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其不知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忽然輕笑出聲。


    隻是,下一刻,這聲笑聲的主人,也就是夜女,望向空蕩蕩的包廂,麵上的笑容一僵,又緩緩消散開來。


    其右手輕抬,微微撫了撫耳畔發絲,斜靠著窗邊,身子徹底鬆懈下來,望著天邊的明月,像是一副身心俱疲的樣子。


    “唉……”


    一聲悠長的歎息,自此女口中傳出,在狹小的房間內悠悠迴蕩。


    而就在十幾步遠的一個雅致的房間之內,沈雲盤膝坐在床上,抱元守一,閉目修煉。


    隻是,心頭思緒萬千,總是難以凝聚心神。


    直等到房間外喧鬧的聲音漸漸遠去,街道上的人們漸漸散去,整座“易州城”恢複了平靜,沈雲才睜開雙目,來到窗前,望著天邊的明月,怔怔出神。


    三年時間,一晃而過,一切種種,恍如昨日。


    不知不覺間,這名十六歲的山村少年,與這名絕色女鬼之間,儼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情愫,隻是二人還恍然不知罷了。


    明月不知離別苦,照耀千古歲月愁。


    長夜漫漫,注定難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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