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死氣沉沉的雪山上,漫天風雪隨風飛揚,帶起一陣唿嘯之聲,盤旋而上,直入雲霄。


    另一座生氣勃勃的火焰山,火勢頓時一盛,火光衝天而起,無數火焰竄動,似是張牙舞爪的火焰惡魔,聲勢駭人。


    兩座山峰晃動不止,無數山石滑落,“轟隆隆”之聲遠遠傳蕩開來,激蕩不休。


    沈雲見此情形,麵色一變,趕忙運轉法力,試圖控製體內的“陰陽魚”,停下這番召喚舉動。


    隻是,無論沈雲用何辦法,那黑白二魚卻不見絲毫變化,根本不受沈雲的掌控。


    又過了片刻時間,那一對“陰陽魚”忽然又起了變化。


    隻見二者身上,忽然湧起一黑一白兩種氣體,將二者的身形淹沒其中。


    下一刻,從黑白二氣中,忽然鑽出兩條形似飄帶的帶狀遊魚,兩腮處各有一條長長的觸須。


    這兩條魚身上並無一絲一毫的靈壓,卻仿佛從亙古不變的時間長河中遊蕩而出,雙目混沌一片,內中斑斕炫目,流光湧動,細看之下,卻又像是黑白兩色的奇異黑洞,能夠吞噬萬物!


    這兩條“絲帶”飄飄蕩蕩,從沈雲丹田一衝而出,圍繞著沈雲周身盤旋飛舞,口中輕輕吟誦著晦澀難懂的道家真言。


    “操天道……”


    “操天道……”


    “化兩儀……”


    “化兩儀……”


    “伏天王……”


    “伏天王……”


    “降天一……”


    “降天一……”


    這稚嫩的女童與男童的聲音,一唱一和,緩緩自沈雲識海響起。


    初始似蚊蟲低鳴,聲不可聞,而後,又如晨鍾暮鼓,激蕩不休,最後如驚雷炸裂,識海震蕩。


    那兩座隱沒於沈雲識海身處的“太行”、“王屋”兩座仙山,在這道家真言的威壓下,霞光大放,顫鳴不已。


    似是受到了某種洗禮,原本的山嶽投影,竟然緩緩凝實了幾分!


    隨著識海中道家真言的響起,沈雲的雙目頓時變為詭異的黑白兩色,不見眼白和瞳仁。


    一黑一白,兩個勾玉形狀,自雙目生出,緩緩旋轉不停,形成太極圖案!


    一瞬間,一股望穿天地,洞悉大道的銳利目光,從沈雲雙目迸射而出。


    沈雲雖然意識清醒,身體卻不受絲毫掌控,就好似身體的控製權被人所奪,而自己的意識被擠到了身體一角一般!


    隻見那“沈雲”眼中的睥睨天下的銳氣漸漸收斂起來,換上一種飽經歲月滄桑的目光,望向對麵的兩座山峰,而後又低下頭來,看似隨意的打量了幾眼自己這副身軀,麵露複雜之色,低聲呢喃道。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了,我太一一門,一脈單傳,這片天地,又有誰還記得?……”


    “不想我之衣缽,竟落到這般弱小的少年手上,真是天意弄人……”


    “沈雲”話到此處,忽然又停了下來,右手抬至眼前,輕輕掐動,似是在卜算著什麽。


    過了良久,其麵上忽然露出一絲疑惑,一絲驚喜,又有一絲不忍,一絲感慨……,神情複雜之極。


    而在這時,那盤旋飛舞的兩條“陰陽魚”,乖順的飛到“沈雲”麵前,用頭顱輕輕的拱著沈雲的衣袖,一副親呢之極的樣子。


    “沈雲”在這黑白二魚來到近前之後,麵上浮現出一抹慈愛的神情,口中輕聲開口。


    “雖天意弄人,不可更改,然而,我太一一門,一向逆天而行!機緣造化,全看你個人了……”


    說完這話,“沈雲”手上動作一變,開始締結出數個繁雜玄奧的手印,口中輕輕吟誦道。


    “操天道,化兩儀,伏天王,降天一!……”


    “道生一,一生二,太極變,兩儀現!”


    就在“沈雲”話音落下的瞬間,遠處的兩座山峰光芒大放,從中各自飛出一物來!


    在這一瞬之間,絢麗的光芒綻放開來,染紅了整片天空。


    而後,漫天霞光紛紛一變,化為黑白兩色,充斥整片天空。


    遠遠望去,半邊天空如被無邊的黑暗占據,不見絲毫光亮,而另一半天空,卻是乳白之色,濃厚若銀汁!


    “沈雲”眼見此景,麵上毫無表情,無喜無悲,隻是雙目怔怔出神,似是想起無限久遠的往事一般。


    下一刻,其心下一動,低聲開口。


    “時間……到了嗎……”


    “天地悠悠,大道無情。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少年,今日之語,切切銘記於心……”


    “沈雲”說完這話,雙目中的黑白兩色勾玉漸漸消散開來。


    而沈雲身軀一晃,瞬間恢複了身體的掌控權,其迴憶起剛才發生的一切,額上不禁汗如雨下,心下念頭急轉,一陣驚疑不定。


    沈雲扭過頭來,望向身旁的白雪與小灰,麵色又是一變。


    此時的二者均昏倒在地,人事不知。


    沈雲心下一驚,趕忙上前查探,過了好一會兒,發現二人隻是陷入昏迷之中,並無大礙,心下頓時一鬆。


    其取下腰間的靈獸袋,張開袋口,衝白雪二人晃了晃,一陣灰色光芒飛出,將二者攝入袋子中。


    沈雲再抬起頭,望向遠處天空之上的奇異景象,麵色一陣變換,不禁又迴想起剛才那名為“太一”的道門高人所留下的話語來。


    “天地悠悠,大道無情,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這十六個字到底有何深意?難道……是那太一道人對自己的批言?又或是……”


    隻是,當沈雲念起這十六字之時,心下不禁湧起無限的淒苦憂傷,內心隱隱作痛,痛徹心扉,深入骨髓。


    這種感覺是那般刻骨銘心,揮之不去。


    不過,這種感覺隻是持續了幾息時間,便盡數消散開來,而且,這十六字在自己的意識之中,漸漸模糊不清。


    仿佛是觸動了天機一般,冥冥中,有一股難以反抗的莫大壓力降臨,悄然篡改著自己的記憶!


    ……


    而在沈雲的意識漸漸變化之時,“黃泉秘境”上空,異象降世。


    隻見天空之上,烏雲遮蔽萬裏,其中,無數雷霆湧動,龍蛇一般奔走湧動,仿佛天威降世,聲勢駭人之極!


    不僅是月牙州,連周圍數個大州,無論修仙之士,還是凡間人族,都被此等驚人異象所嚇到。


    甚至有無數凡人沿街跪伏在地,叩拜不止,祈求上蒼收迴神威,不要降下什麽滅世災難。


    而那些山林中的妖獸,或趴伏在地,或奔走竄動,一副大劫將至的惶惶模樣。


    ……


    那對弈之中的“血神機”與“鬼穀子”二人,與其餘的金丹老祖,紛紛掠動身形,懸浮於一處,抬頭望天,見到這般天地異象,一個個麵色凝重之極!


    那北蒼國的血鳩老怪見此天地異象,麵上閃過驚懼之色,不禁轉過頭來,急急開口問道。


    “血神機,此等天地異象,千年不遇,道兄可知是何緣故引動如此浩大奇景?難不成秘境之中,出了什麽驚世異寶,引動此等天地異象?”


    其餘金丹老祖聽聞那血鳩老怪發問,也都望向那血神機,想聽聽這位北蒼國五門之首,精通血卦奇術之人,究竟是何看法。


    那血神機對血鳩老怪的話語,恍若未聞,隻是一臉凝重,雙目血色光芒湧動,抬頭望天,不發一言。


    良久之後,其收迴目光,瞥了一眼身旁低頭不語的鬼穀子一眼,斟酌詞句,緩緩開口說道。


    “鬼穀子道友,你我同修卜算之術,不知你對此有何看法?”


    那鬼穀子聽聞血神機的話語,良久不語,過了好一會兒,口中輕輕一歎,輕聲說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萬物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為之玄,玄之又玄,眾妙法門。”


    “隻怕,對於此等天地異象出現的緣由,血兄心中已有答案了。此等天地異象,並非什麽寶物出世所能引起的,反而……”


    那鬼穀子說道這裏,便停住了話語,沒有繼續往下說。


    那血神機聽聞鬼穀子這番話語,雖早有所料,心下仍不禁一驚,好半晌之後,才望向天空,怔怔出神,麵露向往之色,喃喃自語道。


    “果然如此嗎……究竟修為達到何等境界,才能有這般洞徹天地之能,參悟天機,引動九天真雷,抹去其批算真言……”


    ……


    就在幾人暗自議論之時,沈雲飄忽遊離的意識在一瞬間恢複了清明,卻怎麽也記不起剛才“太一道人”最後對自己所說的話語。


    隻不過,沈雲所不知道的是,伴隨著其記憶的消逝,秘境之外,九天之上,滅世之異象悄然消散開來,一切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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