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又豈會被他三言兩語就套路,他隻冷聲道,“哦!大義是吧,既然卓王都能大義獻出自己子女,相信徐大人這樣先天下之憂而憂的言官,隻會比卓王更大義!”


    他話鋒一轉,對著上首低頭一禮,“陛下,徐大人既然開口閉口大義,卓王的兩個孩子是皇族都要祭天,那臣就提議,讓徐大人九族陪葬吧!”他的聲音鄭地有聲,絲毫不像是開玩笑。


    “皇上!!!國運動蕩已有跡可尋,絕不能掉以輕心啊!”


    徐大人話音剛落,其他朝臣紛紛上前附和,顯得德王勢單力薄。


    “嗬!你們洛城的人真有意思,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就對付兩個奶娃娃!真的是毫無下限又喪盡天良!”黎城世子陸楚辰終於看不下去,加入了罵戰。


    “……夠了!都安靜!”


    皇帝一臉凝重地看向站在德王身後一言不發的當事人,“卓王,你對此可有異議?朕一直不讚成祭天這種事,可是你看……”


    他一臉欲言又止,作為帝皇去詢問皇爵意見,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榮寵。


    陸應行平靜地抬眸,眼神淡漠,“迴皇上,沒有異議。”


    “你給我閉嘴!”德王惡狠狠地看向他,瘋了嗎居然答應!


    陸應行卻不為所動,隻是繼續用平淡無波的語氣說道,“如果我家龍鳳胎祭天後,隔日天下局勢並無變化,那本王將盡我所能屠盡天下孩童……”他冷眼掃過殿中所有人,“就從你們家開始吧。”


    與徐大人的情緒激昂,還有德王的胡搞蠻纏不同,卓王安靜地站在殿中,背脊挺拔,聲音不顯,神色平淡,他既沒有咄咄逼人,也沒有反對祭天。


    他隻是在很平靜地告訴你一個事實:要是我家孩兒死了,你們所有人的孩子都活不了……他說每一句話,落在朝臣耳中就是妥妥的威脅!


    “你……你簡直……”


    就在矛盾一觸即發之際,門外高昂的通穿聲響起,“二公主到!卓王妃到!”


    直到看到沈榆和穀雨一人抱著一個孩子進殿,陸應行陰鬱的神色才終於緩和幾分。


    雖然他一直表現得雲淡風輕,仿佛信心滿滿的樣子,但沒親眼看著妻兒平安現身,他始終是擔心的……任何計劃都絕不是萬無一失,這其中哪怕隻是有一分誤差,恐怕都是他承受不起的。


    這些日子,他和德王一直在暗中調查謠言源頭,其實謠言剛起吾仲就得到消息,可惜那時剛準備登船,在他們到達江南之時,謠言突然開始發酵……


    目的為何?不言而喻。


    這件事並沒有瞞著夫人,所以他們都知道今日這場是鴻門宴,隻是沒想到他們最終目的,居然是要將晨晨和甜甜祭天?


    一個被嫉妒和不甘扭曲了心性的小人,一個隻敢躲在別人身後放暗箭的懦夫,居然是當甘天子?嗬!


    德王的斷腿有他推波助瀾!


    蘇以夏的悲劇有他暗中協助!


    北戎的事背後肯定也有他手筆!


    雲家的野心究竟是誰放任養大的?


    ……


    這樁樁件件的罪行簡直罄竹難書,就這樣的偽君子?注定一輩子都要活在無止盡的嫉妒和攀比之下。


    夫人說的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換個皇帝!


    沈榆不動聲色地與自家夫君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出譏笑與不屑。


    她之所以明知有陷阱也帶著兒女進宮,一來是因為不放在身邊不放心,二來是因為這次針對雙胞胎的陰謀,本來就不靠譜,那些所謂擔憂根本就站不住腳……


    一句話,太蠢了!


    她答應進宮,是因為大家都認為這是一個機會,機會雖然伴隨危險,也可能因此付出代價……


    但一直有隻蒼蠅跟在頭上也挺煩的,既然皇帝要玩,那就如他所願,戲台他自己搭了,演員他們當了,至於最後要是爛尾收場?誰在乎呢?


    “參見父皇!”


    “參見皇上!”


    皇帝皺眉看著下方一行人,他這個女兒是不是與卓王一家走得太近了?


    “琪兒,你先退下!”


    “父皇,我本來是帶卓王妃去給母後請安的,隻是半路遇到你的侍衛,我才走這一轉……”二公主意思很明顯,我也不想來的,我也是被迫的。


    “胡鬧!大殿之上哪是你該來的?趕緊退下!”


    “皇上,二公主跟龍鳳胎感情也很好,既然皇上決意要將他們祭天,相信二公主……”


    “祭天!什麽祭天!”德王話未說完,陸苑琪就一眼震驚地看向皇帝,見他眉眼陰鬱,又看向跟德王幾人涇渭分明的朝臣。


    被她眼神掃過的大臣全都心虛閃躲,卻無一人出聲否認,二公主麵色鐵青地看向高處的帝王,仿佛三觀被震裂。


    “父皇……您要……讓,讓他們……祭天?”


    二公主甚至都不忍心說出甜甜和晨晨的名字,生怕他們跟這兩個殘忍的字眼扯上關係。


    被自家女兒當眾質問,皇帝麵色冷沉,“這不是朕的意思……”


    “但是您也沒反對,是嗎?”二公主連嗓音都染上哭腔,她不自覺地擋在王妃和寶寶麵前,想幫他們擋去全部惡意。


    沈榆也不忍心讓這個熱血少女直麵這些陰暗麵,拍拍她手臂將人拉開,她抱著甜甜走上前,唇邊微微勾起一抹冷笑,“敢問皇帝陛下,請問是誰提出讓我家娃兒祭天?”


    “放肆!”


    “卓王妃你這是質疑天子嗎?”


    沈榆嘴上說著不敢,臉上卻是絲毫不退,依然直視皇帝。


    想起當年成親後第一次上殿,她還不敢如此肆無忌憚,這都是陸應行給她的底氣……


    想到那“底氣”此刻正看著自己,沈榆就越發自在了,於是她又重複了一次,“皇上,請問是誰提出,讓我家娃兒祭天?”


    大殿之內,卓王妃居然劍拔弩張?還公然抱著女兒向皇帝叫囂?


    這時就連下方的朝臣也都察覺出不對勁來了,卓王妃這是想幹嘛?要造反嗎!?


    陸應行此時也從穀雨手中接過兒子,麵色冷凝地上前與妻子並肩,一家四口既沒有惡言相向,也沒有絲毫不敬。


    他們隻是齊齊抬頭看著上首,就像在等一個答案,包括二人懷裏各自抱著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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