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瀾,多年未見,沒想到如今的你也已入了神武境,你算是當世最年輕的神武境了。不錯,很不錯。”


    佝僂老人負手而立,衝著葉觀瀾點頭微笑。他沙啞的聲音並不大,但他說的話卻能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葉觀瀾聞言行禮的手並未放下,隻是抬起了頭,恭敬地迴道:“皇老謬讚,晚輩隻是半步神武罷了,這還多虧了您當年的指點。”


    “觀瀾,你也不用過謙,你在槍術上的天賦百年難遇,我不過是給了你一個可能,而你有今日的成就完全靠的是自己的努力。”


    皇老緩慢地邁出一步,隻一步他就從地安門來到了葉觀瀾麵前,同樣是“縮地成寸”,可皇老施展開來確是更加的行雲流水,不著痕跡。


    “娘,這老頭是誰啊?好厲害呀。”琦琦眨巴著大眼睛,小聲問姚曳。


    “什麽老頭,皇老跟我們千機門還有些淵源,算起來你該叫他太爺爺的。”姚曳沒好氣地敲了琦琦腦袋一下解釋道。


    “太爺爺?娘,咱們千機門沒有姓皇的人吧。”琦琦歪著腦袋想了想。


    鄭大扭頭看了琦琦一眼:“怎麽沒有?”


    “難道?”琦琦先是愣了一下,眼珠轉了兩圈以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但又不敢確認,問道:“難道是皇塵祖師!?”


    “沒錯,皇老正是皇塵祖師的嫡係後人!”鄭大點點頭,看向皇塵的目光中充滿了尊敬與崇拜。


    聽到鄭大親口說出皇老的身份,眾人都是一驚。


    “原來皇宮中的高人就是他啊,怪不得皇宮好像禁地一樣,沒有江湖人敢冒犯。”琦琦點點頭,恍然大悟,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有些奇怪。


    “娘,不對啊,我怎麽記得皇塵祖師不姓皇呀,而且祖師的後人怎麽不在千機門,反而跑到皇城來了。”


    姚曳繼續解釋道:“自從皇塵祖師先去以後,皇塵二字便不是名字了,而是祖師後人中最強者的代稱,至於為什麽祖師爺的後人會在皇城,恐怕隻有你眼前的這位皇老知道了。”


    琦琦聞言微微頷首,眼珠緊緊盯著那位佝僂老人,看上去心裏真有要上去詢問的意思。


    皇塵伸手將葉觀瀾行禮的手壓下:“觀瀾,我們稍後再敘舊,眼下有些事還是要處理妥當的好。”說著眯著眼含笑掃視一圈眾人,問道:“諸位意下如何啊?”


    皇塵的視線所至,人們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戰,好像那微眯的眼縫中藏著一條吐信的毒蛇。


    楊寶強的屍體躺在四皇子腳邊,文研烈手無力地垂下,掌中還拿著半截大周龍雀,丟了魂一樣愣在原地。


    而一邊的文研正,心裏正打著他的小算盤。實際上皇塵的出現並沒有出乎他的預料,對於這個老人他很熟悉。皇塵從文岱宇出生開始就伴其左右,文研正等諸位皇子見到這個老人的次數比見到文岱宇的次數可多多了。


    文研正之前曾想過拉攏他,可皇塵軟硬不吃,打太極的功夫高明至極。皇帝的身邊人沒有簡單的角色,這一點文研正很清楚,所以他對皇塵會武功並不意外,當下真正讓他沒想到的是皇塵的武功竟然高到這種程度,高到隻皇塵一人就足以決定誰是今晚的勝者。


    文研正見識到皇塵的實力後,明顯收起了狂傲囂張的態度,臉上堆笑率先試探開口:“大監,您說的是,今晚這事是該有個結果了。四皇兄勾結邪武,意圖逼宮謀反,不知父皇打算如何處置。”


    “十皇子殿下,陛下的心思老奴我可不懂。老奴隻知道這南周隻有一個陛下,也就是說隻有一個人可以自稱朕!”


    皇塵態度恭敬,語氣輕描淡寫,可最後半句話落在文研正耳朵裏卻如同炸雷一般。文研正的身體一怔,笑容凝固在臉上,後背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剛才得意忘形的言論顯然都被眼前這個佝僂老人聽到了。


    不過隨即文研正就冷靜了下來,剛才的慌亂是因為文岱宇長久以來的積威所致。但是現在有確切消息證明文岱宇已經時日無多了,那自己還怕什麽。


    文研正整理了下自己的表情,鎮定地說:“這是自然,父皇是南周之主毋庸置疑,但四皇兄謀反也是事實,諸位都有目共睹,證據確鑿,還請大監通傳讓父皇定奪。”


    “陛下龍體抱恙,需要靜養,不宜打擾。”


    文研正眼睛微眯,嘴角泛起一絲邪笑,麵容逐漸變得冷冽:“此等謀逆的大罪,向來都是必死無疑,也不用勞煩父皇,本王今日就先斬後奏了!”


    說罷,文研正掏出腰間的大周龍雀,振臂高唿:“十皇子文研烈勾結邪武,欲逼宮謀反,人人得而誅之!今本王進宮勤王,誅殺逆賊是為了南周江山社稷,乃正義之師。諸將隨我上前殺賊,殺死賊首文研烈者,賞千兩黃金,官升三品!”


    “殺!!!”


    在豐厚賞賜的刺激下,文研正身後的士兵如虎狼一般衝向邪武包圍下的文研烈。同時文研正偷眼觀瞧在場眾人的反應,剛才葉觀瀾阻止文研烈自殺以及和皇塵的交流讓他對葉觀瀾有了很大的戒心,讓手下衝上去殺文研烈也是存了試探的想法。


    葉觀瀾沒有動,皇塵也沒有動,柳不休一行人也沒有動,眾人仿佛是默許了文研正的行為。


    文研烈喪失鬥誌如行屍走肉,楊寶強、楊寶路兩兄弟又接連殞命,剩下的邪武完全是一盤散沙。雙方一交戰,邪武瞬間就潰敗,不足一盞茶的功夫便全軍覆沒。


    邪武陣營中隻剩下了孤零零的文研烈一人,士兵們為了賞賜瘋狂地衝向文研烈,衝在最前麵的士兵衝到文研烈三丈處時,突然好像撞到了一道看不見的牆上,被反震的力道瞬間彈飛。


    後麵的士兵還沒搞清楚情況,就被前麵的士兵壓倒,一時間躺倒一片。但是賞賜的誘惑還是太大,他們越過倒地的士兵繼續前衝,可無論他們多麽努力地衝,卻一寸都前進不了,隻好麵麵相覷,齊齊望向文研正。


    正在圍觀的眾人見此狀況都麵色大變,尤其是葉觀瀾、鄭大等強者臉上的驚訝之色更是溢於言表。


    葉觀瀾發自肺腑的崇敬:“前輩這一手‘天地穹籠’當真是出神入化,晚輩佩服。”


    皇塵擺擺手,淡淡道:“沒什麽好佩服的,以你的天資,不出十年就能超過我。”


    “‘天地穹籠’又是什麽啊,看上去好厲害啊。娘,你能去跟這個老頭兒,哦,不對,是老爺爺說說,讓他教教我嗎?”琦琦眨巴著大眼睛,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姚曳狠狠白了琦琦一眼,這丫頭看到感興趣的東西,改口倒是改的快。


    “‘天地穹籠’是到達神武境的江湖高人內勁外放的一種手法,是教不會的。和縮地成寸一樣隻有實力達到神武境,掌控內勁的細膩程度高了,自然而然就會了。”姚曳不厭其煩地解釋著。


    琦琦張大了嘴巴,吐吐舌頭,連連擺手:“啊!?要神武境才會啊,那我不都六七十歲了,不學了不學了。”


    文研正挑起一根眉毛,語氣不善地質問皇塵:“大監,您這是何意?”


    “老奴並非有意與殿下作對,隻是遵從陛下口諭。”麵對文研正的質問,皇塵完全不為所動。


    文研正聞言一驚,半信半疑追問:“口諭?什麽內容?”


    “保十皇子文研烈不死。”


    九個字仿佛九道驚雷在文研正耳邊炸開,文研正滿臉的不可置信:“什麽?!不可能,絕不可能,父皇怎麽會頒下這種口諭,你一定在騙我!我要見父皇,我要見父皇!”


    “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沒想到啊,文岱宇這老家夥還念舊情。”


    被皇塵用‘天地穹籠’護住的文研烈突然好像瘋魔了一般,身體不斷地抽動,發出一陣高過一陣的狂笑。長發遮住了他的半邊臉,脖子上的傷口還在流著鮮血,他腳步踉蹌地往前走了兩步,慢慢穩住身體抬手指向文研正。


    “文研正你也不用急著見你那老不死的父皇了,知道他為什麽不讓我死嗎?因為這是他文岱宇欠我的,因為我的命是我母妃的命換來的,他不讓我死是因為他對我們母子二人心中有愧!”


    文研正對文研烈的話全然不信,嗤之以鼻:“你的母妃怡妃她早年分明是死於重病,你休要在這故弄玄虛了。”


    “是不是我信口胡說,你去找你的父皇問問就知道了。不過,嗬嗬,如今隻怕你也沒機會問了,這老東西如今終於遭了報應,馬上要去見我母妃給她賠罪了。這時候老東西覺得無顏見我母妃,才來給我示好,我呸!晚了!”


    文研正義正辭嚴,與文研烈針鋒相對:“你母妃本就是羌族公主,你就根本不應該奢望能繼承大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果然如今你的狼子野心終於暴露了出來。既然父皇身體抱恙,那我就先行代權,將你這逆賊當場誅殺!”


    說完,文研正轉頭望向皇塵,眼神中的欲望如烈火一般在燃燒,傲然高聲道:“皇塵!朕命你打開‘天地穹籠’,將這個逆賊就地正法!”


    在場眾人都震驚了,文研正這是在公然篡位,可當下的形勢他有理可據,又有皇子的身份,實在是沒有出手阻止的理由。


    此時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佝僂老人身上,都不知道皇塵會對文研正作何迴應。


    皇塵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不但沒有要迴應文研正的意思,反而一步‘縮地成寸’迴到了地安門口,瘦弱幹瘦的手臂輕輕一揮,瞬間地安門下的所有屍體全部被清到兩側。


    文研正搞不清楚皇塵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聲音不由地又提高了幾分,威脅道:“皇塵,難道你要抗旨不成?!”


    就在這時,皇塵突然向著地安門內雙手交錯,輕拭兩下衣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垂頭扶地,口中高唿:


    “恭~迎~陛~下~聖~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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