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說話的時候出言打斷,是件不那麽禮貌的事情,所以腓特烈大帝也沒有直接將自己的猜測說出口,而是依舊平靜地看著韶明,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既然打算說給腓特烈大帝聽,韶明也就沒有再說半句留半句,見腓特烈大帝點頭表示同意之後,她便笑著說了下去。


    “嗯……也許這有點難以想象。”


    “但是其實企業她,就是我當初應該會有的那位初始艦。”


    “這確實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我聽說她過去一直是在流浪,也不曾提起過自己還有個指揮官,就連平時和你相處的時候也……”


    “所以孩子,你真的確定嗎?”


    初始艦對一位指揮官來說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腓特烈大帝不否認,以企業的資質來說,她確實很有可能是從韶明的那枚心智種子中誕生出來的。


    但那也隻是一種可能性罷了。


    在沒有更實質性的證據拿出來之前,猜測也隻是猜測而已。


    當然,腓特烈大帝此刻也未嚐沒有一點企圖誘導孩子多說一點的想法,尤其是關於當年導致她精神力‘被廢’的原因。


    雖然是孩子的刻意誤導,但是京都當局對其沒有一點反駁的態度,要說他們沒有在其中插一腳,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可惜的是那個時候,腓特烈大帝還沒有誕生,現在再去追查當時的事情,總是像霧裏看花那般不真切。


    也不知道孩子那會兒到底做了多少局,把那些事情的真相掩蓋得死死的。


    而到了如今,隻怕除了聽她講述之外,再難通過其他的手段去了解當年事情的具體經過了。


    韶明倒是不知道腓特烈大帝想了這麽多。


    她沉思估量了片刻,覺得雖然這事沒法跟企業講,但是腓特烈大帝聽一下就沒關係了。


    “我很確定。”


    “如果你對此有所疑惑的話,嗯……那你有興趣聽一個更長的故事嗎?”


    “孩子,無論故事的枯燥與否都無損我的耐心,我唯一所能擔憂的,隻是你不願意開口而已。”


    “……真是的,你想知道的話,直接問我不就好了嗎?”


    韶明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


    但是很快她就安靜了下來,開始思考自己到底要從哪裏開始說起好。


    在仔細斟酌了半天之後,她突然開始說起了一段……乍一看好像和這件事完全沒有關係的話。


    “大概在我……四五歲的時候,也就是在奧恩爾離開後的半年內,我在海邊的沙灘上‘偶遇’到了淆山江家的江承海,現在江家的當家老頭子。”


    “他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提出了想要收養我,我許他以三個條件,換取我在江家待到十八歲成年,兩不相欠。”


    “而就在我成年的那一年,江承海提出了他的第一個條件。”


    “他要我以交換生的名義,去京都。”


    淆山和樂正、和玉樹都不一樣。


    非要說的話,那整一個城市就像是江家的封地一樣,所有的居民都需要給江家打工以獲取在城市中生活的權利。


    在那裏甚至都沒有海事局的概念。


    京都方麵迫於江家對淆山的掌控力,隻好捏著鼻子給了江家的家主一個名義上的海事局分局長的位置。


    事實上,對於淆山,他們除了忌憚還是忌憚。


    而這種敵視,江家自然也是看在眼裏的。


    有著如此齟齬的兩方,江承海提出的讓韶明來京都,當然不是真的來這裏讀書。


    韶明最初也確實給淆山那邊傳遞了不少消息,但是後來因為逐漸沉迷起了實驗室裏的科研項目,慢慢的就不幹這活了。


    “在那之後,江承海那邊就一直沒什麽動靜了,直到大一的第一個學期結束,我被分到了一枚能誕生出艦娘的心智種子。”


    眾所周知,精神力天賦越強的人,在澆灌了種子一段時間之後,其中誕生而出的艦娘也就越強。


    而韶明的精神力天賦,無需多做贅述。


    那麽自然而然的,江承海把主意打到韶明的那枚心智種子上,也就不足為奇了。


    更何況……別人或許沒有足夠的底氣和膽量向韶明提出那麽離譜的要求,但是不代表江承海沒有。


    畢竟韶明曾經向他許諾了三個條件。


    這或許就是他有恃無恐的底氣吧,他也不怕自己跟他翻臉,反正韶明是這麽猜測的。


    但是腓特烈大帝以她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在提及這件事情的時候,孩子話語裏蘊含的冰涼和眉間的惱怒……


    顯然江承海提出的這個要求,已然是觸及到了她的底線。


    那麽後來孩子做了哪些事,就很明顯了。


    “他的第二個條件,我答應了。”


    “隻是當時我才剛剛接手那枚種子,想要誕生出艦娘,還是件需要時間的事情,我以這樣的理由暫時迴絕掉了他。”


    而在那之後,她毫不掩飾地開始展露起了自己超絕的精神力天賦。


    精神力實踐課上,她以甩開了第二名近一倍的分數登頂了第一,然後果不其然地引來了京都方麵幾個高層的側目。


    本質上來說,京都和淆山的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


    但是從狗咬狗的角度來看,韶明很慶幸京都的這些家夥和江承海是同樣的貪婪,以至於她迴報了江家,京都的人盯上了她之後,江承海對此的反應並不是覺得這不可能,而是——


    他們怎麽敢!?


    在江承海看來,身在京都的韶明無疑是沒有辦法主動擺脫掉京都的那些人的。


    而她之所以人在京都,也是因為他提出的要求,這麽看來,要怪也隻能怪他自己決策錯誤。


    但是讓他就這麽放棄掉那枚種子,他又不甘心。


    “就像是在腦袋前麵被釣了根胡蘿卜的驢一樣,當他的目光隻顧著盯著眼前的東西的時候,前麵哪怕是萬丈懸崖,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走過去。”


    “他和我約定了取走種子的時間,然後我不經意間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京都的眼線。”


    要不怎麽說這兩波人馬像呢?


    在知道了淆山的江承海同樣盯上了他自己送來的學生的東西,京都這邊也是一樣地拍案而起——


    那老東西怎麽敢!?


    不過讓京都這邊震怒的卻不僅僅是因為有人和他們一樣齷齪,看上了別人的東西。


    而是因為江承海居然有這個自信,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京都運出去一顆艦娘的心智種子!


    於是江家紮根在京都的暗樁和眼線,經曆了一次狂風驟雨般的打擊。


    嗯,韶明那個時候看戲看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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