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暮春之際,北戎突然兵發大周。


    霍將軍夫婦原本接到兒子的消息,得知親生女兒另有其人,特意上書宣武帝想要迴京探望。


    得蒙應允後,他們正欲動身,不想邊境便發生了騷亂。


    無奈,霍崇光與夫人隻得先行抵禦外敵,待戰事結束,再行迴京與女兒團聚。


    再說霍沉舟聞知兩國交戰,便有些按捺不住。


    他的手臂方才好轉,便上書出征北境。


    沈棲姻完整地得知此事,是從忍冬那聽說的。


    自從她被認迴霍家之後,雖然沒有搬迴那府上去住,卻也總是有事沒事就往那府上跑,時時關注著霍沉舟的身體狀況。


    活了十幾年,突然憑空冒出來一個有錢有勢的兄長,忍冬心裏茫然歸茫然,但該是妹妹做的,她可一點都沒少做。


    這日便是。


    得知霍沉舟要去北境,她離開便趕來見沈棲姻。


    “阿姐,兄長他的手臂已經徹底好了嗎?”好到能讓他提著劍上戰場了?


    “嗯。”


    這個問題,其實早在霍沉舟向宣武帝請命之前,他便問過她了。


    她一早便說過,他的右臂好不了了,但左手沒問題。


    上戰場也沒問題。


    但前提是——


    “不過也要注意,那條手臂不能再受傷了。”否則的話,就會像右邊那條胳膊一樣,徹底廢掉。


    當然,問題也正是出在這。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


    誰又能保證霍沉舟會安然無恙呢?


    但包括忍冬在內,他們所有人都知道,沒人能以這個理由攔住霍沉舟。


    因為如果能夠阻止北戎鐵蹄犯境,他是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的人。


    忍冬的眉頭越皺越緊。


    沉默了好半晌,她忽然遲疑地抬頭看向沈棲姻。


    後者正在配藥,似乎對她的注視毫無所覺。


    “阿姐……”忍冬眉心愈低,難得吞吞吐吐的模樣。


    “嗯?”沈棲姻走到另一邊去抓藥,背對著她,身影忙碌,兀自嘀咕道:“還差一味藥材在哪兒呢?怎麽找不到了?”


    “阿姐,我、我想……”


    沈棲姻“啊”了一聲,語氣驚喜道:“想起來了!”


    話落,便快步走了出去。


    再次迴來時,她恍若想起似的問忍冬:“你方才要說什麽?”


    忍冬卻隻是搖頭:“……沒、沒什麽。”


    她說棲鷹閣那邊還有事,便離開了。


    沈棲姻聽著外麵越來越遠的馬蹄聲,眸光驀地暗了下來,她低頭,看著手裏胡亂抓的藥,心亂如麻。


    其實忍冬方才要說什麽,她不是猜不到。


    可正是因為猜到了,她才不敢讓她說出口,因為她不知道,一旦她說要陪霍沉舟同去北境禦敵,自己該做何反應。


    理智一些來看,她應該支持她的。


    畢竟,北境有她的親生爹娘,還有她的兄長。


    又或許,上陣殺敵,也是她如今的抱負。


    可沙場兇險,她實在做不到平心靜氣地看著她往火坑裏跳。


    怎麽辦……


    為此,她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睡。


    蕭琰來時原以為她已經歇下了,想著看看她就走,不成想,她眼睛瞪得溜溜圓,清醒得不得了。


    他倒意外:“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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