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棲姻聽後,冷冷一笑。


    她抬腳走進屋裏,不鹹不淡地來了句:“母親這會子想起來一家人不能傷和氣了?那您前幾日和父親在桂花巷大打出手,叫人看笑話的時候怎麽沒想起來呢?”


    被人揭短,沈夫人萬分不悅:“……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棲姻攤了攤手:“不如您倒是說說,您哪壺開過呀?”


    沈夫人:“你!”


    沈夫人被她氣得心口發疼。


    本來沈蒼還以為她方才說的那番話對他有了些改觀,可經沈棲姻這麽一提,他隻恨自己那日還是下手輕了。


    怎麽沒一巴掌扇死這個潑婦呢!


    沈棲姻打開陛下賞賜的那幾個裝首飾的盒子,心說不愧是宮裏的東西,一看就值不少錢呢。


    “啪”的一聲扣上蓋子,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沈夫人,說:“聽母親方才的那番話,可真不是賢惠的一點半點。”


    “那您怎麽不把自己的嫁妝拿出來給父親和祖母花呢?”


    一提到自己的嫁妝,沈夫人頓時緊張得不是一點半點。


    她忙說:“花、花我的嫁妝,那傳出去你父親可是要被人笑話的!”


    “是嗎?”沈棲姻挑了下眉頭:“那您讓父親閑在家裏,花著你我賺的銀子,就不怕他被人笑話了?”


    “這……”


    “自古以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父親方才還嫌郭家的那位表哥挺大個年紀還無所事事,賴在咱們家混吃等死,如今您是想讓父親變成他最瞧不起的那種人嗎?”


    “您說得倒是好聽,父親不去太醫院當差也無妨,可蔣姨娘那邊怎麽辦?您出錢養著她?”


    “此事一旦傳出去,讓人知道父親的妾室都是您拿錢養著,父親日後在人前還怎麽抬得起頭來?”


    “我就鬧不明白了,您這是真心為父親好啊,還是存心想坑他呀?”


    “還有……”沈棲姻深深地望著她,一字一句地質問道:“您既是這般能幹,那方才給鄂公公封銀子的時候您幹嘛去了?怎麽不早早提醒父親呢?害他丟了麵子事小,可若因此得罪了鄂公公,那可就事大了。”


    沈夫人的嘴巴啟啟合合,幾次試圖插嘴打斷沈棲姻的話都沒能成功。


    她眉宇之間一派怒色:“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牙尖嘴利的!”


    沈棲姻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我也疑惑,可能是物極必反吧,畢竟您笨嘴拙舌的。”


    “你……”


    “好了!”沈蒼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好歹是做母親的,怎麽跟自己的女兒也這般斤斤計較!”


    “什麽叫我斤斤計較啊?”沈夫人委屈極了:“這丫頭的嘴巴有多毒,老爺你方才又不是沒聽見。”


    “再說了,我是實心實意為你打算啊,你怎麽反倒說起我來了?”


    沈棲姻淡定開口:“那您就更要反思一下自己了,明明是為人家好,結果人家還不領情,您說您做人得有多失敗。”


    沈夫人怒不可遏:“你給我閉嘴!”


    “我看你才要閉嘴!”沈蒼聽了沈棲姻方才的那一通分析,現如今更是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沈夫人:“姻兒說的沒錯。”


    “你與我也鬧,與姻兒也吵,從前還總是氣母親,怎麽你跟誰在一起都不太平?”


    “這還不足以說明你有問題嗎?”


    沈老夫人這時也附和道:“這下你們知道我的苦處了吧,哼,從前說給你們還未必信呢。”


    這三人儼然組成聯盟了樣子,將沈夫人從頭至尾數落了一遍。


    “你們、你們……”沈夫人氣得話都說不完整了:“好啊你們,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


    沈棲姻瞧她氣的那樣,想著她還不得好好鬧一通才罷休啊,結果她居然一拂袖,轉身走了。


    沈姑娘望著她怒氣衝衝的背影,暗暗蹙眉。


    嘖,沒勁。


    迴過神來,沈棲姻對一旁的一個小丫鬟說:“去叫兩個老婆子過來,把這些東西送到我院裏去。”


    沈老夫人和沈蒼聽了這話,臉色不禁有些變了。


    後者還在斟酌該如何開口的時候,前者已經付諸行動了。


    她說:“怎麽?抬你院裏去?”


    沈棲姻假笑道:“不然呢?抬大街上扔了啊?”


    “……你這叫什麽話!”沈老夫人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我不過是想著你小孩子家,拿了這些東西還得費心經管,萬一有何閃失,豈不是讓陛下怪罪?”


    沈棲姻:“哦。”


    “你‘哦’是什麽意思?!”


    “就是表示‘聽到了’的意思啊。”


    沈老夫人不死心,繼續道:“依我看,這些東西還是先送到綴錦堂去,我先替你保管著。”


    “等來日你出閣了,便當作你的嫁妝給你帶去婆家。”


    沈棲姻麵無表情:“哦。”


    沈老夫人愈發不悅:“你又‘哦’什麽?”


    “這次的‘哦’是指,‘聽到了,但不聽’的意思。”


    “你……”


    “祖母。”沈棲姻抬手,打斷了沈老夫人的話:“您除了惦記著這些東西,是不是還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她晃了晃手裏明黃色的聖旨,一字一句地說道:“除卻這些賞賜,陛下還封了我為鄉君。”


    “按照大周禮製,鄉君乃為女子六等爵位之一。”


    “其位雖處在最末等,但正五品以下官員見了也是要見禮問安的。”


    “而您區區一介民婦,自然更是無可避免,在家裏怎樣倒還好說,我隻恐您無禮慣了,趕明兒當著外人的麵也這樣,未免落人口實。”


    “是以,我覺得您還是收著些性子比較好。”


    說著,沈棲姻忽然轉向沈蒼:“父親您覺得呢?”


    沈蒼可不像沈老夫人那樣拎不清。


    尤其是在他失去太醫院的差事,而這個女兒卻“平步青雲”之後。


    方才鄂公公對她說,是蕭世子在陛下為她美言,才讓她受封鄉君,可平白無故,蕭世子為何要對她那樣好?


    除非——


    是蕭世子看上了她!


    也就是說,沈棲姻日後是要嫁進寧國公府,那可是比武安侯府門第還高的人家,自己可得巴結住了。


    不能像對大女兒沈念姻時那樣不聞不問,搞得她現如今也報複似的,對這個家不理不睬。


    於是,他果斷站在了沈棲姻這邊,指責沈老夫人道:“母親不是我說您,您都這個歲數了,怎麽還這般貪戀身外之物?”


    “我們又不是不孝順,往後有我們一口幹的,難道還能讓您喝粥不成?”


    “您幹嘛非要把銀子都賺在自己手裏,累不累啊。”


    沈老夫人見他們父女倆竟然一個鼻孔出氣兒,剛要開罵,結果剛張開嘴,話還沒有說出口呢,沈蒼便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


    “我去看看耀祖。”


    沈棲姻也緊隨其後:“我也是時候該去醫館了。”


    不過在去醫館之前,她還是先把東西都送迴了海棠院。


    路上碰到了一個人。


    那是府裏負責侍弄花草的匠人,素日也包攬些雜活,跟塊磚頭一樣,哪裏需要往哪裏搬。


    他看起來約莫有而立之年,生得相貌平平,膚色略黑,一身結實的腱子肉,一看就是幹活的人。


    沈棲姻對他並不陌生。


    她記得,他叫陸山。


    “小的見過二小姐。”


    “嗯。”


    沈棲姻輕輕應了一聲,腳步未停。


    可經過對方身邊的時候,她卻聽到他聲音很低地說了句:“屬下會看好您院中的東西,絕不會叫人擅動。”


    聞言,沈棲姻的身形猛地頓住。


    她轉頭看向那人,眸中驚愕之色未褪。


    他抬頭飛快地看了沈棲姻一眼,似乎隻是為了讓她看清自己的長相,然後便再次垂下頭,解釋道:“屬下隸屬千鷹衛。”


    這下沈棲姻就沒有不明白的了。


    他是棲鷹閣安插在沈家的眼線。


    隻是如今多了一份任務,還得幫她看著那些金銀細軟。


    餘光掃了下在前麵抬東西的下人,沈棲姻的聲音不大不小地響起:“這兩盆花怪好看的,待會兒你給我送到海棠院去。”


    陸山神色一動,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是。”


    沈棲姻略點了下頭,壓低聲音道:“有勞。”


    蕭琰這樣安排,倒是省了她不少事兒。


    想到那位世子爺,沈棲姻原本平穩的心跳不禁有些變快。


    臉頰也隱隱發燙。


    唉……


    那個“意外”的後勁兒實在是太大了。


    蕭琰昨日還說,今兒會在棲鷹閣等她,可她這會兒就已經想打退堂鼓了。


    見了麵她要說什麽呢?


    本來要是沒有昨夜的那個“吻”,蕭琰對她的好,她是做好了迴應他的準備的。


    可這一下,把什麽都弄亂了。


    誰知峰迴路轉的是,她去棲鷹閣的時候,蕭琰正好不在!


    沈棲姻大喜過望!


    她火急火燎地給千行換完了藥,連口茶都沒喝就忙不迭地走了,看得千行一臉茫然,心說有鬼追她不成?怎麽走得這樣急,她還想跟她聊會兒天呢。


    一直到坐上馬車,沈棲姻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唿——”


    還好跑得快。


    她兀自沉浸在“慶幸”的情緒中,一時間也沒注意有什麽不對,等她迴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往日去武安侯府沒多久的路程,今兒怎麽還沒到?


    她疑惑地掀開馬車側麵小窗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眸光卻倏然凝住。


    這不是去侯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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