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蒼聽後,隻覺得雙腿發軟,兩眼發黑。


    耳邊“嗡”的一下,腦子裏便隻剩下丫鬟說的那句“千鷹衛來了”,就跟聽見鬼差來索命一樣。


    “老爺!老爺?”沈夫人推了推他:“千鷹衛來人不知為的什麽事,老爺快出去迎候啊。”


    不想沈蒼聽完卻跟被人踩了尾巴似的,一臉驚懼地說道:“我不去!”


    老夫人皺眉:“你不去誰去?我去嗎?”


    誰知沈蒼竟來了句:“對,您去!”


    “對對對,母親您去可以。”沈蒼念念叨叨的,顯然被嚇得不輕:“您年事已高,他們不會將您怎麽樣的。”


    沈老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沈蒼卻似魔怔了似的,又指著沈耀祖說:“要不讓耀祖去?他是府裏的男丁,由他出麵也可。”


    總之他是不會去的!


    他們沒有被抓進過棲鷹閣的暗牢,根本想象不出那裏的可怕。


    即便他如今已恢複自由,卻仍不免每日噩夢纏身。


    蕭琰……


    那就是個瘋子!


    沈耀祖也怕啊,立刻說:“我、我去不合適,我非嫡非長,這個時候站出去名不正、言不順,豈不讓人笑話咱們沈家無人?”


    沈蒼卻急了:“哎呀,這都什麽時候了,火燒眉毛了還怕人笑話?”


    沈耀祖嘟囔了句:“怎麽不怕人笑話呢?您素日不是最要臉了嗎……”言外之意便是,怎麽?今兒不要啦?


    “你還敢頂嘴!”


    沈蒼作勢要踢他,奈何腿軟無力,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夫人上前扶起他,忽然說:“要不讓姻兒去吧。”


    話落,房中幾人都看向了沈棲姻。


    沈蒼眼睛一亮,立刻掙開沈夫人,幾步衝到沈棲姻麵前,激動的雙手握住她的肩膀說:“對啊,為父怎麽把你忘了!”


    “你與千鷹衛眾相識,你去正合適!”


    沈耀祖也忙說:“對對對,這事兒就得姻兒出麵。”


    沈老夫人也附和道:“二丫頭,你就快去吧,萬一真出了什麽事,你還能求求情。”


    沈棲姻的視線一一掃過他們,在那一家子殷切的注視下,竟是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好啊,我去。”


    聞言,沈蒼他們剛要鬆一口氣,就聽她忽然話鋒一轉:“不過要我給你們求情……”


    她一把攥住了沈蒼的腕子,幽幽道:“父親可要與我一起。”


    沈蒼下意識要抽迴自己的手。


    沈棲姻卻緊緊抓著他不放,話卻是對沈老夫人和沈耀祖說的:“不止父親,祖母、二哥,你們也要同去才好。”


    誰都別想跑!


    “否則被人家以為咱們怠慢了,我看診的那點情分,可就隻夠保我自己的。”


    “更何況,若真有事,你們躲在屋裏就能安然無恙了嗎?”


    話落,她眼見他們麵色鬆動,便二話不說,拽著沈蒼就往外走。


    沈老夫人自是不想去,可又怕事到臨頭她真的不管他們,於是隻得叫上沈耀祖跟了上去。


    可行至門口,沈棲姻卻又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迴眸看向還立在原地的沈夫人,倏然一笑:“母親不一起嗎?”


    忽然被點名,沈夫人被嚇了一跳:“我?!”


    “我、我就不去了吧……”


    “我隻是個婦道人家,又笨嘴拙舌的,去了也是給你們添亂。”


    沈棲姻:“可您不是常教導我說,一家人,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嗎?”


    “事到如今,便是死,咱們一家人也要整整齊齊,死在一處才好啊。”她笑,眼底卻冰寒一片:“難不成您要打退堂鼓?”


    一聽這話,沈老夫人立刻不悅地瞪向沈夫人:“還不趕緊跟上!”


    “……是。”


    沈夫人到底沒跑了。


    一行人連同婢女丫鬟,浩浩蕩蕩地去到了大門口。


    確如那小丫鬟所言的那般,一大群千鷹衛橫刀立馬,氣勢洶洶。


    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熊鹿!


    沈蒼一見到他,隻覺得膀子一酸,某些死去的迴憶攻擊了他,愣是一步也走不了了。


    更要命的是,熊鹿一見到他,立刻就下馬朝他走了過來,沈蒼兩腿一軟,“撲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沈老夫人他們不明就裏,隻當是要跪迎熊鹿,趕緊也跟著拜了下去。


    就隻有沈棲姻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沈姑娘。”熊鹿朝她抱了抱拳,語氣熟稔。


    餘光瞥見那跪了一地的沈家人,他陰陽怪氣地說道:“姑娘家裏人這麽客氣呐?”


    沈棲姻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轉而問熊鹿道:“熊大哥登門,不知所為何事?”


    “噢,大人派我過來接您去棲鷹閣。”


    聞言,沈蒼和老夫人他們不禁愣住。


    啥?!


    擺這麽大陣仗,跟要抄家似的,結果就隻是為了接沈棲姻去棲鷹閣?


    別說他們感到意外,就是沈棲姻自己也沒有想到。


    她看了眼外麵嚴陣以待的衛眾,不確定地問熊鹿:“接我去棲鷹閣……是為了換藥哈?”


    “對啊。”熊鹿點頭。


    “那為何來了這麽多人?”


    “是大人吩咐的。”


    但其實,蕭琰對酆六說的原話是:“派人去接沈棲姻,順便……震一震沈家的那些牛鬼蛇神。”


    然後酆六做了一下閱讀理解,傳達給熊鹿的話變成了:“你親自去接沈姑娘過來,她今日在侯府出了風頭,大人擔心沈家那幫缺德帶冒煙的會找她麻煩,你多帶點人過去,嚇嚇他們!”


    於是,就有了眼下這一幕。


    沈棲姻不知其中緣故,雖滿心疑惑,但仍配合道:“……好,那煩勞熊大哥稍候片刻,我去取樣東西便迴。”


    “姑娘慢慢來,不著急,我等在此等候便是。”


    他就是怕她心急,所以才沒讓人去通報,想著她幾時出門碰上了,幾時再動身。


    他挎刀站在沈家門口,身後跪著戰戰兢兢的沈家人。


    遠遠看去,還以為是在排隊砍頭呢。


    再說沈蒼見熊鹿此來不是興師問罪,便又活了過來,剛抬腿想要站起來,就聽熊鹿沉沉地咳了一聲。


    聲如洪鍾,可振林木。


    嚇得沈蒼立刻就把腿收了迴去,老老實實地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再動。


    一直跪到沈棲姻迴來,他人都麻了。


    還以為她能先將他這個父親扶起來,再引薦他和那位熊副使認識一下,誰知她竟徑直從他身邊走過,頭也不迴地上了馬車!


    去到棲鷹閣後,沈棲姻先去給千行換了藥。


    出來後,見忍冬仍蹲在閣前,興致勃勃地戳著那一池子王八玩,她也就沒打擾她,兀自去暗牢見蕭琰。


    入得閣中,卻未見其人。


    一名千鷹衛好心告訴她:“大人正在提審犯人,姑娘稍候片刻。”


    沈棲姻微微頷首:“多謝。”


    她走到書案邊,剛想放下手裏的食盒,就突然聽見“啊”的一聲淒厲的尖叫,嚇得她手一抖,食盒掉到了地上,還撞掉了案邊摞的老高的卷宗。


    她忙俯身去撿。


    卻意外在一堆卷宗中看到了兩張紙。


    上麵畫滿了王八。


    沈棲姻當場愣住。


    這不是她的“大作”嗎?怎麽在蕭琰這兒?


    轉瞬間又恍然發覺,啊……原來他不是在後山那發現她的,而是在她人還在寮房的時候就盯上她了。


    或者,比那還早!


    不過盯人就盯人,他拿她畫做什麽?


    思量間,沈棲姻猛然想起之前蕭琰生辰,熊鹿和其他幾名千鷹衛送了他一池子王八,熊鹿還說“我們大人喜歡王八”。


    她當時不以為意,沒想到蕭琰他還真喜歡王八!


    而且喜歡到,就算看到畫也要帶迴來私藏!


    正想著,就聽見一陣腳步聲響起,隱隱帶著一絲迴音,“噠、噠、噠”,自通往地下的樓梯那邊傳出。


    沈棲姻轉身看向聲源處。


    蕭琰一身錦衣踏步而來,一眼就看到了沈棲姻手上拿著的紙!


    腳步微頓,他隨即若無其事地走了過來。


    沈棲姻垂眸向他見禮:“蕭大人。”


    “食盒在此,沒有當。”她特意強調了一下,然後又說:“大人的披風我今日沒有帶過來,想著洗幹淨了再送還。”


    蕭琰隻輕輕“嗯”了一聲,視線還落在她的手上。


    沈棲姻見狀,卻不緊不慢地將東西給他放迴原處,解釋道:“方才忽然聽到尖叫聲,嚇了一跳。”


    “食盒沒拿穩,掉下去時撞倒了案上的卷宗。”


    “還請大人見諒。”


    “……無妨。”


    他徑自走到書案後,將那兩頁紙放進了抽屜裏,沈棲姻卻眼尖地看到,他那抽屜裏好像還放著一個荷包,透著焦黑,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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