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她將蓋子打開,一股濃鬱的香味撲麵而來。


    阮星狐甚至被嗆得咳嗽了一下。


    她身邊的丫鬟是個心直口快的,直接來了一句:“這哪兒是粉蝶軒的胭脂啊……”


    “侍月!”阮星狐沉聲打斷了侍月的話:“不得胡言。”


    “……是。”


    侍月委屈巴巴地看了沈棲姻一眼,像是在說:我沒有胡說,你這真不是粉蝶軒的胭脂!


    “姑娘也許看錯了。”沈棲姻朝她笑笑,語氣溫柔地解釋道:“這是我二哥買來送我的。”


    “他特意說了是從粉蝶軒買的,否則我也不會巴巴地拿來送給我大姐。”


    侍月張了張嘴,可想起阮星狐的警告,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可她不說,卻不代表別人也不說。


    方才侯府大門前的那一幕,已隨著其他人陸續來到花園而傳開,因此打從沈棲姻出現在花園中那一刻起,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這會兒見她拿了一盒劣質的胭脂謊稱是粉蝶軒的淡心胭脂,便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說:“香味廉價,粉質粗糙,怎麽可能是粉蝶軒的淡心胭脂!”


    “沈姑娘,你怕是沒見過真正的淡心胭脂長什麽樣吧?”


    另一人附和道:“沈家寒門小戶,沒見過好東西也是有的。”


    “隻是沈姑娘,人家世子妃的婢女都好心告訴你那不是淡心胭脂了,你總該相信才是。”


    “可別瞧著人家是個丫鬟就不把她的話當迴事,侯府富庶,丫鬟用過見過的東西指不定比你經過的還要好十倍。”


    這話就是明著侮辱人了。


    可沈棲姻卻一改方才在府外的伶牙俐齒,神色怔怔說道:“……不會的,我二哥親口告訴我,說這是他從粉蝶軒買來的。”


    “也許,是他被人騙了?”


    “我看是你被你二哥騙了吧。”謝晴難得逮到個能夠奚落沈棲姻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這種便宜貨,連我的丫鬟都不用!”


    說著,她的視線落到了沈棲姻的發間,像發現了什麽“寶貝”似的,再次開口時,聲音都拔高了幾分:“你頭上戴的不會是玉仙居的珠釵吧?!可我怎麽瞧著這玉的品質不怎麽樣呢?”


    聞言,眾人都朝她發間看去。


    “嘖,那顏色看著是不太正哈。”


    “你別說!瞧這樣式還當真是玉仙居新出的珠釵,不過我記得那掌櫃的說過,那珠釵是鎮店之寶,不賣的。”


    “那沈姑娘頭上戴的這個豈不是……”


    謝晴故作驚訝:“該不會也是假的吧?!”


    這次沈棲姻卻沒有堅定地否認。


    很顯然,她自己也不確定頭上戴的東西究竟是真是假。


    可要是自己買的,又怎會不知?


    除非——


    這也是沈家的那位二公子買給她的。


    謝晴一臉不讚同地搖頭:“我原以為沈家隻是門第不高,但各人品性應是好的,卻沒想到……令兄貪慕虛榮不說,竟還謊話連篇。”


    沈棲姻心想:會說你就多說點。


    可麵上卻是一副傷心落寞的樣子:“……我二哥不會存心糊弄我的。”


    “即便這東西是假的,他也一定是有何難言之隱。”


    見狀,眾人的口風忽然一轉。


    “唉,這沈姑娘也是可憐,怎麽攤上這麽個哥哥。”


    “誰不說是呢,我聽我阿弟說啊,那沈二公子平時拿的扇子都要二三十兩!明明自己穿的使的都價值不菲,可怎麽偏偏對自己妹妹這般摳門,真是叫人不恥!”


    “難為沈姑娘還惦記著沈家的大小姐,原以為是上好的東西想給人留著,結果……”


    謝晴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


    沈棲姻用假的胭脂、戴假的珠釵,她該是羞憤欲死,掩麵而逃的,可她怎麽反而一副傷心欲絕,活像別人欺負了她的樣子?


    還有那些世家小姐的反應是怎麽迴事?


    她們不應該是對此嗤之以鼻的,怎麽反而同情起她來了!


    事情鬧到這一步,阮星狐估摸著沈棲姻那胭脂大抵是不會再送給沈姨娘了,正想說些什麽將這件事岔過去,正好武安侯夫人身邊的婢女來了花園,說是侯爺和夫人請沈棲姻過去。


    朝阮星狐福了福身子,沈棲姻便跟著那名婢女離開了。


    對方直接引她去了一處院子。


    遠遠的,她便看到一男一女站在院門口,男子身形高大,孔武有力,女人身形嬌小,卻氣質不凡,料想必是武安侯和他的夫人。


    及至近前,侯爺夫人立刻迎了上來:“不想姑娘如此年輕便有此精湛的醫術,我兒的病症,就全指望神醫了。”


    “夫人客氣,我必當盡力而為。”


    武安侯魏蹊麵色嚴肅,隻抬手道:“請!”


    說完,他率先抬腳往裏走。


    沈棲姻望著他的背影,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仔細迴憶了一下方才想起來,之前有一次在棲鷹閣險些將她撞倒的人,可不就是眼前之人了!


    會作畫的人,一貫對人和物的觀察細致入微,因此即便隻是一個背影,沈棲姻也確定自己絕不會認錯。


    思量間,忽聞一道琴聲響起。


    沈棲姻凝神細聽,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用腳彈的!


    但凡有一隻手都不至於彈出這麽個死動靜來。


    有一說一,難聽的程度就是和忍冬的笛子比起來都毫不遜色。


    越往院裏走去,琴音越是清晰,顯然彈琴之人就是這院子的主人,武安侯府的三公子,魏恆。


    沈棲姻覺得奇怪。


    不是都說魏三公子自幼抱病,終日纏綿病榻不得起身嗎?怎麽還能彈琴?


    許是看出了沈棲姻的疑惑,侯爺夫人歎了口氣,說:“神醫見了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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