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晚,月滿長天。


    涼風吹拂,柳條飛舞,這樣的夜竟讓人有一絲豁然暢快的感覺,紀隆君沒由來的精神一振,伸了伸懶腰。


    紀隆君輕咳一聲道:“師弟,這部心法總訣隻是一個入門的提綱,和其他門派內功的練法有很大不同,你不要心急。咱們兄弟倆慢慢參詳,完全弄懂了之後咱們再開始修習練法,練法弄懂了再修習‘一氣雙化’的運用法門,怎麽樣?”


    八戴老祖起身道:“自然是這樣的。今晚先到這裏吧,咱們迴鎮子。”


    紀隆君道:“好!”


    二人步伐輕盈,速度極快,不到半個時辰重新迴到客棧客房裏。


    這裏是鎮子上檔次最高的一間客棧,二樓三樓是客房,一樓是酒樓,酒樓正中還有個戲台子,此時正有幾個花旦唱戲,咿咿呀呀好不熱鬧。


    台下十餘張桌子賓客座無虛席,眾人邊喝酒吃菜邊欣賞戲曲,愜意無比。


    紀隆君二人走過時,紀隆君發覺這些人穿著華麗,精神飽滿,遠不似礦城百姓那般清苦的味道,不由得心裏一動。


    “這裏距離奇城較近,看來很早前就已經被奇城吞並,納入奇城的勢力範圍了吧?礦城雖然多苦多難,但這般發展下去,或許用不了十年八年城裏百姓也能過得這般富足輕鬆。”


    紀隆君心裏默默歎息一聲,跟著八戴老祖返迴二樓客房。


    紀隆君二人麵對麵坐在客房內,雖然樓下就是戲台,但房間隔音不錯隻有極微弱的聲音傳進屋裏。他倆中間照例是一個三尺高的木桌,上麵擺的滿滿的幾樣酒菜。


    八戴老祖似乎仍舊在思考心法總訣,隻顧自己吃喝,眼神直勾勾的一句話都沒說。


    紀隆君瞅了瞅八戴老祖,輕聲道:“師弟,師弟?”


    八戴老祖牛眼一瞪:“做什麽?”


    “哈,師弟你看你都入迷了,吃個飯也琢磨功夫,不怕把菜吃到鼻子裏去?”紀隆君笑道。


    “嗬嗬,老子歲數大了,不比你們小年輕,日頭長,學個功夫磨磨唧唧的。”


    紀隆君趕忙倒了滿滿一杯清酒,端起跟八戴老祖的大酒壇子碰了一下:


    “師弟,來,幹一杯!今天咱們就算開張了!師弟你沉迷練武我是極高興的,畢竟咱們師兄弟親密無間,將來你更厲害了,當師兄的我不也是臉上有光?或者我遇上了什麽麻煩事,有個厲害的師弟不也能有人替我出頭不是?”


    八戴老祖隻得接過酒壇和紀隆君碰了碰,咕咚咚幾大口吞下。他抹抹嘴角的酒漬笑道:


    “你小子打這主意呢?怎麽著,你以為認了我當師弟就是請了個免費打手麽?哈哈,哈哈!”


    “不過無所謂,你若是有什麽仇家知會我一聲,我不介意替你幹掉幾個,反正也就是動動手指的事。放眼奇山南界,能接下來老子鐵拳的怕是也沒幾人。”


    紀隆君道:“師弟,你這樣動不動就要打打殺殺的累不累啊!”


    八戴老祖奇道:“什麽累不累,學武不就是


    為了殺人?你剛不是說讓老子替你出頭,給你解決什麽麻煩事麽?”


    紀隆君神色尷尬道:“我就這麽一說,師弟你別當真啊!我那些仇人都很厲害,師弟你雖然猛,可是好虎架不住群狼,你去了也是白搭。人家身邊兄弟多的很,哪像你光杆將軍一個,不如老實陪我學武好了。”


    八戴老祖仰頭大笑道:“你啊,還想給老子玩激將法?什麽人多人少的,老子殺人從來不看對方人數,隻看想不想殺!不過你若是想利用我去殺什麽人,替你解決什麽冤家,那趁早別提!老子的身價豈是你能指揮的動的?”


    紀隆君翻翻白眼:“師弟,我發現你這人說話和放屁一個樣。剛才還說不介意替我殺幾個仇家,現在又擔心我利用你。就像上次,你說出門從來不帶錢,沒人敢跟你要錢,後腳你又給我一堆錢讓我去花,師弟,你是精神分裂嗎還是怎麽?”


    八戴老祖作勢狠狠瞪了紀隆君一眼道:“紀隆君你懂什麽,老子這就叫隨心所欲!前一刻我想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後一刻我改變主意不想做了立刻就不做,天王老子也不能讓我改變主意!”


    紀隆君真想給他鼓掌:“說得好,厲害,厲害!”


    八戴老祖雖然性子粗鄙不堪、喜怒無常,但外粗內細,並且不拘小節,紀隆君拿他開開玩笑嘲諷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他也不以為意,這點讓紀隆君很是寬心。


    畢竟天天守著個臭臉大魔王是很折磨人的,但麵對這樣一個嬉笑怒罵的人紀隆君好歹還能動腦筋和他周旋一二。


    紀隆君道:“師弟,後麵日子你什麽打算,一直藏在這座蛛蛛鎮裏嗎?還是準備帶我去哪?”


    八戴老祖眉頭一皺:“紀隆君,你有什麽打算?”


    “我嘛……是有點小打算。師弟你知道的現在奇山南界正在打仗,我和那幾位朋友有極重要的任務在身,現在我被你捉來了,我們的任務能不能成還不好說。”


    “就因為這個……我一直心神不寧的,總是不自覺的就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就惦記我那幾個同伴。他們失了我會不會擔心?繼續去執行任務的話會不會危險?師弟啊,你沒有同伴是不能體會師兄我的感受的,哎!”


    紀隆君說著偷偷打量了一眼八戴老祖,八戴老祖端著酒壇邊喝邊斜著眼看著紀隆君等他說完。紀隆君繼續道:


    “這門功法嘛確實非常高深,本來我腦袋就笨,資質就差,多虧了有白日門的前輩親身指導我才有這點成就。我自己學是一迴事,讓我再教別人又是另一迴事,本身我就學了個囫圇吞棗,半瓶子醋的本事,現在我心裏裝著事,我就怕我哪天講著講著講岔劈了。”


    “師弟你也知道的,這門功法單論總訣看似簡單,但越是簡單的功夫想練好就越難,萬一我真給你講錯了一二豈不是誤人子弟?豈不是天大的罪過?”


    八戴老祖放下酒壇眼珠子瞪著說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想讓老子替你去殺人?哼哼……那你說說看你的仇人是誰,如果是鮑絕塵那就算了,他和我小兄弟有交情,我不能殺我小兄弟的朋


    友。”


    紀隆君趕忙擺擺手:“不不不,怎麽會呢!鮑絕塵那小子是王者家族的少爺,身份不一般,我真讓你殺你也不敢啊!是不是師弟。”


    “笑話,王者家族的人老子雖然沒有殺過,不過我倒也不怕他們!這些沒營養的屁話還是少說,你小子這一晚眼珠子轉來轉去的到底惦記的什麽事,直接說吧不用給老子藏著掖著,老子最討厭和人鬥心眼。”


    “嘿,我這不是被逼的沒辦法了不然你以為我喜歡鬥心眼?”


    紀隆君憤憤想到,但臉上依舊是苦大仇深的表情。


    紀隆君點點頭,眼神古怪的說道:“師弟既然你隻是被鮑絕塵偶然請來喝酒,想來和奇城四大城主也沒什麽交情?師弟你也看得出來,我們幾個這次到奇城暗殺鮑絕塵,實際擺明的意圖就是要和奇城勢力作對!我的仇人到底是誰……師弟你這麽聰明肯定一猜就猜得出來。師弟你看你這麽厲害,能不能幫我……幫我幹掉幾個奇城厲害的武將?或者幹脆幹掉一兩個城主?”


    八戴老祖放下酒壇哈哈笑道:“他媽的,說了半天你狗東西還是想拿我當槍使啊?不錯老子和你們奇境這些勢力沒什麽仇怨也沒什麽交情,什麽狗屁城主在我眼裏也就是幾拳頭的事,不過你讓我殺他們的首領,這個我卻不能答應你。”


    紀隆君奇道:“師弟,為什麽?你怕了麽?他們人是挺多,不過以你的實力就算人再多你殺進殺出也沒什麽問題吧?誰能攔得住你?”


    紀隆君忽然想到他在演武場放火的那晚,姬大叔在數百個奇城武士圍攻下依舊殺出重圍,飄然離去。


    “老子什麽時候怕過?”


    八戴老祖瞪眼道,“這跟怕不怕沒有一丁點關係,隻是你不懂。天下九界差異極大,有些界域的人和勢力非常厲害,有些又極其羸弱。為了防止有心人惡意入侵弱小界域,九界最大的幾個門派弄了一個組織。”


    紀隆君插嘴道:“師弟,你說‘九界公法庭’?以你這種無惡不作、天王老子都管不了的大惡棍,難道還怕一個鬆散的聯盟組織?”


    “哦?紀隆君你知道的還挺多?”八戴老祖看了紀隆君一眼,笑道:


    “老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誰都不放在眼裏,誰也奈何不了老子,那是因為老子從來都是不打無把握之仗,不殺無把握之人。腦子,老子混江湖靠的是腦子!”


    八戴老祖粗大的指頭指了指自己醜陋的肥臉,繼續講道:


    “即便是那些名門大派死在我手裏的門人,大家也都是公平決鬥,他們被我打死誰也說不得二話,想要報仇盡管派更厲害的高手來便是,我若是感覺打不贏便一走了之。”


    “可是惹上九界公法庭卻不一樣,‘維和會’裏高手太多,如果派出好多人聯手抓捕我,那真是跟聞到狗屎的蒼蠅一樣嗡嗡嗡的沒完沒了!我能怎麽辦?打又打不過,逃的話被他們一直追,我隻能藏身在赤冥罪惡穀,哪裏也去不了。”


    紀隆君暗道:“第一次見到有人把自己比喻成狗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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