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沒有打更人打更,月光從小窗戶裏透進來,照在角落的顧長生身上,雖然月光如水,可照的顧長生有點睡不著。顧長生看著一個牢房的人睡得死死地,心生羨慕,心想著反正閑來無事,便逐個逐個的觀察起人來。


    第一個看的便是那個白淨的少年,雖然爹說對人品頭論足的有失禮儀,但是聽別人叫他“玉兒”,這個名字倒是讓顧長生心裏泛笑。不過想想又覺得可能是乳名,倒沒有在取笑的意思。


    可是越觀察越覺得心裏別扭,那個叫玉兒的少年,睡相竟然如此的內斂含蓄,眉清目秀,一點都不像闖蕩江湖的,雖然今日才第一次看耍雜技的手藝人,可這玉兒也太格格不入了吧。


    還沒來得及多想,一個官差就打開了牢房。


    “都醒了,醒了,給我站起來,準備接受提審!”說完,四目一掃,便一個個點人出去。


    顧長生看著之前教訓玉兒的那個壯漢笑眯眯的從懷裏掏了個什麽東西給那獄卒,然後兩人喜笑顏開,最後那獄卒對著壯漢附耳說了幾句話,那壯漢就對著他自己班子的人一揮手就都出去了。


    這下顧長生就看明白了,原來需要點東西,不禁的摸了摸懷裏的碎銀子,趙大哥給的一錠銀子在逛街的時候就用了點,身下的就都是碎銀了。


    “下一個”


    “那個待在角落的,對,小子說的就是你,出來。”獄卒語氣有些不耐的說道,今日本不是他值班,可是上頭下令,今日戒嚴,全部得提審完,晚上可迴不去陪自家的婆娘了。


    顧長生把手在懷裏摸了摸,心一定,湊到獄卒的麵前,手一伸便是一把小碎銀遞了過去。


    “官兵大哥,小子初來乍到,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您看?”


    獄卒挑了挑眉毛,看了這小子手裏的碎銀,然後麵色淡然的接過揣在兜裏。顧長生也上道,立馬湊耳過去,那獄卒便開口說道:


    “小子,待等會提審時,你便裝作啞巴自然相安無事,往日便都是這樣。”獄卒說完便擺了擺手示意顧長生快些出去。


    顧長生剛抬腿,一名穿衣皮甲的將軍便嗬斥道:


    “站住!你剛可是收了這小子的賄賂!”那將軍對著獄卒怒目而視,獄卒立馬嚇得雙膝跪地,瑟瑟發抖的連聲稱罪。


    顧長生的心裏一涼,這迴直接給抓了個現行,怕是要蛇添足了。


    “求林將軍繞我一命,我也是一時給豬油蒙了心,求將軍恕罪!”那獄卒倒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一味的求饒。


    林將軍就讓那獄卒在哪磕頭,也不理會,看著恐懼的顧長生,心生狐疑,以往的探子也並不是沒有半大的小子,可這個小子眼裏的隻有不安,卻沒到做賊心虛那般地步。提了顧長生便走了,末了便對獄卒說下不為例。獄卒這才停下了求饒,繼續叫著下一個。


    本來顧長生以為自己是運氣不好,殊不知這林將軍就是特意挑選了這些半大小子,目的就是為了練一隻新軍。


    這太平日子過得太久,招人已是太難,按大將軍的眼光來看,戰爭就在近兩年,為了不引起恐慌,便不能大肆的招收新人。而林將軍這般做法雖然有違軍令,但是他已然顧不了那麽多了,接下來的這隻新軍采取的是單兵作戰,不同以往,上頭一直壓著這個提案,再拖下去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建立。


    漸漸的,顧長生被帶到了一個軍營中,裏麵已經有與他一般大小的少年了,最大的感覺也隻是二十來歲,小的也許隻有十四五。


    一路上林將軍也沒有和顧長生說一句話,顧長生也沒多嘴,到了林將軍便轉頭就走,本來還嘰嘰喳喳的軍營也漸漸的平靜下來。


    不一會人便擠滿了整個軍營,少說也有百來號人,而林將軍便又領了幾人進來,這迴林將軍就再也沒走了。


    “肅靜!”


    林將軍腳一跺,原本還有點吵聲的軍營徹底的安靜下來,一個個都無辜的看著林將軍。


    “你等我已查過,背景均是幹淨,爾等並無任何罪過,至於為何要帶你們來此,便是給你們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


    林將軍環伺一周,等他們嘰嘰喳喳吵了半刻便出聲示意安靜,他知道讓他們討論一下可以舒緩一下緊張的情緒。


    “我要建立一支新軍,一支還未被朝廷同意建立的新軍,爾等又什麽想問的速速問來!”


    一時間鴉雀無聲,半晌一個人微微的舉起了手,說道:


    “將軍,既然未被同意,將軍建立私軍可是有點不妥?”


    “這不是你們所要考慮的,無論之後朝廷有何表示,都由我一力承擔!”


    有一人開頭,便有不少人開始提問了。


    “靜靜,你們的問題我一個個迴答,不過在迴答你們的問題之前,我想問問爾等,爾等的故鄉如何了!”


    林將軍這一開口,便所有人安靜了下來,原來這其中大部分人的村子都是被馬賊所洗劫。他們這之中,要不是逃到邊城,要不是和家裏人一起來的邊城,且各有大魏的路引。


    “如果我告訴你們,爾等所碰到的馬賊都是北燕的探子呢!”林將軍突然厲聲喝道。


    人群突然炸鍋了,他們從未想過那些馬賊會是北燕的探子,大魏與北燕都和平了多少年了,這邊境來來往往不知多少北燕商隊,遊曆少年,他北燕怎麽可能如此背信棄義。


    “如果我告訴你們,我要建立的這隻新軍,其作用也是如那些北燕探子一般無二呢!”


    雖然都是少年,但是所有人都聽明白了,原來是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慢慢的少年們都安靜了下來,林將軍眼裏閃過滿意之色。


    可是還是有些怯懦之人提出可否放他們迴去,並表示迴去後對此新軍絕對隻字不提。想迴去的人看著麵色漸漸陰沉的林將軍,心裏惴惴不安。


    “可,想走的便來到前頭來。”


    雖然出聲的人少,可是出來的人卻不少,百來個人裏便走出了三十人。


    “你們可以走了,不過臨走前你們得留下點東西。”


    一個看上去比較沉穩的少年壯著膽說道:


    “將軍想要什麽,直說說便是。”


    林將軍也不答,隻是大吼一聲。


    “來人!”


    帳外立馬就衝入十餘個親衛,異口同聲的說道。


    “將軍!”


    “經審問,這三十人便是北燕的探子,斬立決!”


    “是!”


    一時間無論是那三十人還是留下的七八十號人都慌亂不已,那三十人口裏還是不斷喊道饒命。可是林將軍卻不聽一擺手,那三十人便被拖了出去,然後便是聽到一聲聲慘叫。


    “還有何人想走?!”林將軍一聲震怒,所有人身子便抖上一抖。


    “那北燕犯我河山,殺我親人,他們卻一心隻想保命苟活,留著還有何用!還有何人想走的,現在出聲我還能給你個痛快!”


    林將軍見無人吭聲,轉身便出了軍營。顧長生雖然心裏也有些不安,但是怎麽想都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且不說父親往日說過,這北境軍乃大魏第一軍,治軍嚴謹有方不說,也是大魏出了名的仁義之師,絕不會犯如此的錯誤,哪怕北燕給的壓力再大。


    第二個疑點便是那三十人,若要立威何不當眾斬首,為何要拖出去隻讓我們聽到其聲音。不過林將軍的動機是什麽呢,顧長生想不通,也就暫時不想了。


    帳外,一名親兵走到林將軍的身後迴稟道:


    “將軍,那三十名少年已全然畫押記錄在案,絕不會走漏風聲,隻不過,將軍這般會不會多此一舉?雖然剩下的人已對將軍心生畏懼,但將軍你這名聲在這支新軍的心裏怕是臭了。”


    林將軍搖了搖頭說:


    “無妨,北燕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隻新軍將來可是我大魏插在北燕的一根毒刺,名聲臭了便臭了,還不知我還能不能從戰場迴來,名聲對我有何用處。”


    “將軍!”


    “不必多說,混在北燕的探子來報,他北燕已然默默集結六十萬大軍駐我大境之外,我可不信他們隻是常年不動武,拉出來溜溜這般簡單。我北境將士僅二十萬,足足三倍之差,那些個朝中大臣各個都是蛀蟲!難道隻有等大軍壓境才肯有所行動嗎!”


    “將軍息怒,我大魏虎賁軍定讓他們有來無迴!”


    林將軍搖了搖頭,隻是長歎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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