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溪風聞言,眼神微動。


    “是王安民救了我。”


    再聽到這個名字,讓人有些出神。


    那是一個很堅毅,也很冷硬的人。


    鄭偉陽的語氣不無可惜:“我給過他機會的,他本來應該去到北方基地,以他的履曆,在北方基地依舊會有發揮的餘地。”


    他的語氣微微愉悅:“他為了救我,死在了那裏。”


    餘溪風轉頭,盯著鄭偉陽:“他不是為了救你,他救了很多人,你隻是剛好,出現在他救人的路上而已,你運氣不錯。”


    鄭偉陽認可這個誇獎:“是啊,我運氣不錯。”


    “我命不該絕,所以才會被他救下,餘小姐,你信命嗎?”


    餘溪風在這一瞬間想起很多。


    大地震,死去的蔡老頭,瘋狗症……還是她那三天的昏厥,章秋的心悸。


    一點一滴。


    她好像很早就已經觸碰到了命運的觸須。


    餘溪風無言。


    “看,你是懂的,如果有酒的話,我們合該共飲一杯,明明你還這麽的年輕,和你說話,卻好像是在和那些老家夥聊天,可真有意思。”


    像是真的舊友重逢,鄭偉陽站在原地敘起舊來。


    “能再看見故人,實在是一件讓人愉悅的事情,說實話,我已經等了你很久。”


    鄭偉陽說:“你看下麵這些人,都是走投無路的幸存者。”


    章秋並不認識鄭偉陽,隻覺得氛圍古怪,沉默地站在一邊當背景板。


    餘溪風說:“你做的?為了什麽?”


    甲蟲有兩米多高。


    那些人手上拿著的斧頭,劈不開甲蟲的殼。


    甲蟲頭上的長角洞穿血肉,串起了一串的人。


    像是一溜用血澆灌的冰糖葫蘆。


    甲蟲在原地興奮的轉起圈來。鄭偉陽說:“我以為你會同情他們,這麽年輕的小姑娘,心真硬啊。”


    章秋皺眉:“這下麵的人慘歸慘,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章秋頗誠懇地給出建議:“我是赤腳大夫,要不我給你看看腦子。”


    少在這登月碰瓷。


    鄭偉陽道:“我不太喜歡同理心過盛的理想主義者,你們能這麽想,那最好不過了,這說明我們之間,有合作的基礎。”


    他看向天坑下麵的人:“他們是自願的,自願來到這裏,成為伊甸園的誌願者。”


    這迴餘溪風倒是真的有點驚訝了。


    什麽樣的情況下,人會自願選擇一條死路?


    餘溪風問:“你畫了一塊什麽餅?”


    話一問出口,餘溪風就明白了。


    這個餅就在這裏,


    在這遍地的牛羊,滿地走的雞鴨上。


    這片草地上的豐饒景象,不是給餘溪風和章秋看的。


    而是給天坑裏,用命在搏一條出路的人看的。


    鄭偉陽說:“我許諾他們,隻要成為伊甸園的誌願者,隻要活著從天坑裏走出來,他們就可以生活在這片草地上。”


    在草地上,牛羊成群,芳草遍地,


    乍一看,食物遍地都是。


    可是這些牛羊和雞鴨,餘溪風已經確認過了,都是毀滅種,根本不能食用。


    下麵的喊殺聲震天,前麵的人死了,後麵的人又前仆後繼地填上缺口。


    似乎隻要殺死眼前的甲蟲,就可以到草地上來。


    就可以享用,鄭偉陽許諾的美食。


    這是一個謊言。


    草地上的一切,都是無法食用的。


    餘溪風說:“為了什麽?”


    這樣的手段讓餘溪風感覺熟悉。


    在地下避難所的時候,鄭偉陽就很輕巧地利用了太陽神教。


    太陽神教在地下避難所數度縱火,


    在極寒中,大肆毀壞保暖措施。


    地下避難所出現的最大的死傷,不是因為極寒和饑餓


    而是因為被太陽神教所煽動的瘋狂。


    在地下避難所的時候,鄭偉陽是為了向上爬。


    現在呢,


    這些人源源不絕地死在毀滅種手上。


    這能給鄭偉陽帶來什麽,能送他走上更高的位置嗎?


    鄭偉陽說:“現在還不可以告訴你,因為地震,那天我們的談話還沒有說完,餘小姐,我以為,我們可以再好好地談一談。”


    那時,鄭偉陽向餘溪風提出了招攬。


    想讓餘溪風為他所用。


    餘溪風拒絕了。


    如果沒有那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兩人之中,注定是你死或者我亡的結局。


    鄭偉陽篤定,工廠裏的那些食物在餘溪風手中。


    他甚至不需要餘溪風的解釋,或者口供一類的東西。


    在他這個位置,一點零碎的信息,就已經足以確認太多東西。


    就像他其實從來沒有得到過切實的證據。


    但依舊認定了,自己的獨子死在餘溪風的手上。


    誰都不是傻子。


    鄭偉陽說:“我聽說,外麵將這個叫做毀滅種。”


    餘溪風道:“是,怎麽,這裏不叫這個名字,那你管它叫什麽?”


    鄭偉陽說:“它們每一隻都有自己的名字,神農,玄武,何羅魚,當康……”


    神農是那個巨大的白色蘑菇,


    地上一大片都是蘑菇噴出來的菌絲。


    菌絲一碰即碎。


    被菌絲沾染的人,很快就變成了一攤血水。


    “何羅魚,當康,”章秋說:“這不都是山海經裏的名字嗎?”


    山海經,餘溪風看向那些四不像。


    章秋低聲同餘溪風道:“當康,其形如豬,應該就是那頭豬。”


    鄭偉陽含笑看著章秋:“你和我兒子差不多大,當年,我兒子也心悅餘小姐,是他沒福。”


    “它們不是毀滅種,它們才是人類在天災裏活下去的希望。”


    鄭偉陽提起毀滅種的語氣有一種很奇異的興奮。


    餘溪風不置可否,她提醒:“這些希望正在吃人。”


    天坑裏,用人間慘劇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隻是一點犧牲而已,不算什麽,隻要最終能活下去就好了。”


    餘溪風重複了一遍:“隻要最終你能活下去就好了,”


    餘溪風不知道,毀滅種吞食人類,和鄭偉陽能在天災中存活下來有什麽關係。


    也不是很想知道。


    因為她不會和鄭偉陽合作。


    兩人沒有合作的基礎,一丁點都沒有。


    鄭偉陽笑道:“隻要最終,我們能活下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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