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朝餘溪風靠近。


    她身上有一種潮濕的感覺,似乎已經習慣在黑暗裏行走。


    下意識的,會抗拒暴露在光下麵。


    她湊過來,餘溪風在她身上聞到了腥氣,


    血的腥氣。餘溪風眼神冷漠,她雖然也看不清,


    但女人的每一點動作的摩擦,都落在她的耳中,勾勒出身形的全貌。


    芳橘提起一口氣,手握緊了匕首。


    “芳橘。”張業成的話打破詭譎的寂靜,“你怎麽在這。”


    不知道什麽時候,張業成提著水桶上來了。


    張業成把水桶放到地上:“章大夫,這我剛打上來的水。”


    張業成笑道:“芳橘,你老公剛剛還找你呢,說有個什麽事要跟你說。”


    芳橘眼神閃了一下,冷笑一聲。


    她頭也不迴地走了。


    章秋隻覺得莫名。


    章秋對張業成道:“辛苦了,我這還剩了一點黑麵包,你拿迴去墊一墊吧。”


    “這怎麽行,大夫您留著,這點水不值當什麽,我幫好多人挑水呢,您這就是一點順帶的活。”


    餘溪風站在邊上,沒吭聲。


    那對夫妻提著水桶,兩人似乎是吵出了結果,還是一塊去打水。


    湯傑看見給章秋打到門口的水,臉色難看。


    “愚昧。”她在心裏罵了一聲。


    但看到張業成高壯的身軀,到底沒敢說出來。


    湯傑心想,這人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喝點安慰劑,還真以為自己喝的是神藥了。


    她過去是研究員,走到哪裏都受人尊敬。


    碰上這麽一個神棍,不“打假”簡直渾身難受。


    看到所有人都對章秋客客氣氣的,又冒出來一股子酸意。


    黃鴻多看了兩眼張業成。


    張業成行動自如,一看就恢複的很好。


    說話中氣十足。


    黃鴻這麽想著,感到喉嚨裏泛起了癢意,偏過頭,止不住地咳了起來。


    咳得湯傑心煩。


    黃鴻疑心張業成是章秋請來的托,然後,想起那天在水井旁,


    這人身上腫脹的紫紅色肉團也做不了假。


    要是沒有對比也就算了。


    當時張業成的情形,分明比黃鴻要差得多。


    黃鴻自從被毒蟲咬了之後,便感覺身體差了一截。


    當時治療的時候,醫生是有兩種治療方案。


    黃鴻從園區裏出來,還不知道下一份工作在哪裏。


    選了便宜的那個。


    現在一直斷斷續續的咳嗽,躺在家裏,不免輾轉反側。


    總疑心是因為自己沒有選擇更好一檔的治療,才會這樣。


    如今見了恢複如初的張業成,


    湯傑還可以嗤之以鼻。


    黃鴻卻是默默地記到了心裏。


    湯傑說著酸話,黃鴻一邊敷衍地應著,一邊在心裏打起了別的算盤。


    不如找個機會,讓章秋也看看,


    這赤腳大夫,也費不了幾個錢。


    夫妻倆走了。


    章秋看到一旁站著不動的餘溪風,漸漸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個點,是餘溪風練拳的時間,餘溪風站在這裏沒走。


    說明這裏剛剛發生了什麽,餘溪風不放心他。


    章秋再去看張業成,燭光照亮了那張憨厚的笑臉,


    風一吹就晃動起來,


    顯出兩分晦暗的陰森。


    張業成寒暄了兩句,最終也沒要章秋的黑麵包,點頭哈腰地走了。


    等到人走遠了,餘溪風輕聲說:“他是一個好手。”


    章秋自己也能判斷出來,張業成胳膊上的肌肉緊實,氣息悠長。


    能恢複的這麽快,也是因為他的身體底子好。


    餘溪風繼續道,是肯定的語氣:“剛剛那個芳橘,是黑刁子。”


    窮兇極惡的人,男女都有。


    幸存者和通緝犯的氣質截然不同。


    幸存者來看病,不會畏首畏尾。


    芳橘是不是真的來看病,也不好說。


    章秋心頭一驚。


    這幾日,城區裏到處都是黑刁子滅門的慘案。


    還配得上家門二字的,自然是別墅區。


    黑暗中的刺客一撥接著一撥。


    其中還有很多是保安反水,與黑刁子相勾結。


    從老板那裏領錢,哪會有直接搶來得快。


    別墅區是大頭,外邊流竄的黑刁子,也非常的危險。


    趁著夜色悶頭打黑棍的人多的是。


    “那張業成是嗎?”章秋有些艱難地開口。


    餘溪風搖搖頭:“不好說,暫時來看,他沒有惡意。”


    他剛剛叫走了那個,準備朝餘溪風動手的芳橘。


    是的,剛剛芳橘對餘溪風起了殺意。


    芳橘的懷裏應該是有一塊匕首,


    餘溪風聽到了金屬與布料摩擦的聲音。


    這也佐證了芳橘確實是黑刁子。


    這附近的人,都知道餘溪風的一級勳章怎麽來的。


    基本不會有人把主意打到餘溪風頭上。


    隻有黑刁子是外來戶,會下一些想當然的判斷。


    比如餘溪風是女的,所以搶先控製解決,把她手裏的武器給奪過來。


    看章秋一臉凝重,餘溪風笑笑:“別多想,走一步看一步,能在我麵前揮刀的人,已經很少了。”


    有這個身手的人,不會選擇餘溪風做為目標。


    也算某種意義上的王不見王。


    畢竟,無論什麽時候,對於幸存者來說,保存自己才是最優解。


    章秋這一晚,在床上翻了一宿。


    餘溪風同他仔細說了那個芳橘。


    他無法接受,別人打著求醫的幌子,來傷害他,甚至傷害餘溪風。


    這一個躲過去了,下一個呢?


    餘溪風要陪著他看診,幫他盯著不懷好意的人,時時刻刻保衛著他的安全嗎?


    章秋無法接受。


    第二天,守衛隊的隊長來了。


    說有人檢舉章秋非法行醫,涉嫌詐騙和傳教。


    舉報信是匿名寫的。


    隊長巴結著餘溪風,又受過章秋的恩惠。


    過來說這話,是提醒兩人,有人私底下不懷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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