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哭爹喊娘地跑遠了。


    這樣的暴亂不止白馬這一處。


    同一時刻。


    被養在別墅的錦雞掙破了鐵質的籠子,不管不顧地直撲向主人的麵門。


    穿著華貴絲綢的主人發出慘叫,捂著眼睛仰麵倒在地上。


    然後沒了聲息。


    錦雞的斷喙深深地插進主人的腦子裏。時興的異寵在這一刻全麵爆發。


    空氣裏似乎有一種無形的波動,漣漪一樣散開很遠,一直到林區深處。


    城外的林區。


    毀滅種密密麻麻的簇擁在一起,像是一個源源不絕的黑洞。


    無盡的毀滅種向外奔襲。


    將獵人和其他擋在麵前的生物通通踩在腳下。


    也踩著同伴的屍體往前。


    有高飛的鷹,有魁梧的熊,也有麵目猙獰流著哈喇子的老虎。


    裹著無數的蛇蟲,潮水一樣從林區傾瀉而出。


    各種細碎的聲音纏磨成鼓噪的聲樂,離得遠了,有點像是過去助眠聽的白噪音。


    獸潮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


    但毫無疑問,它們會侵吞遇見的所有幸存者。


    北門城牆上的守衛隊在這一刻展現出了不錯的素質。


    他們當機立斷,關上了城門。


    沒能及時迴撤的幸存者被攔在城外。


    獸潮淹沒了他們。


    慘案發生在城區的很多地方。


    研究所,別墅豢養的異獸區,鬥獸場都是重災區。


    顛動的馬背上,已經沒有人顧得上投毒的事情,


    餘溪風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了。


    她死死地伏在馬背上,不讓它將自己甩下去。


    另一隻手將唐刀深深地插進了馬的頸部,


    唐刀抽出,帶出褐色的血來。


    而白馬仍然在發狂。


    它不知疲倦,似乎不流盡最後一滴血,它便不會停下來。


    餘溪風咬緊牙關,艱難地平衡著自己的身體。


    時間在這一刻無比漫長。


    終於讓餘溪風捕捉到一個空隙。


    沿著白馬先前的創口,她再一次深深地將唐刀紮進去。


    她就不信了,把它頭擰下來,這馬還能跑。


    章秋高喊:“餘三低頭!”


    章秋和阿越打來了井水,拚盡全力,往白馬嘴裏一桶接一桶的潑。


    真難為章魚,還記得自己叫餘三。


    餘溪風低著頭,將口鼻埋到馬毛下麵。


    她沒有放棄手上,不斷地找著機會,一下接著一下,去擴大著白馬頸部的傷口。


    不知道是創口越來越大,流失的血液越來越多起了效果,


    還是有毒的井水起了效。


    白馬奔騰的動作終於慢了下來。


    一點一點變的遲緩。


    創口已經有碗大了,腥臭濃烈的血迎風澆了餘溪風一身。


    餘溪風最後一次揮刀,將整個馬頭都砍了下來。


    這是無比混亂的一晚。


    錦雞華麗的羽毛披著晨光,像是要涅盤的鳳凰,從整個城區飛過。


    經過測試,毀滅種能被火燒死。


    火油是管用的。


    被一桶一桶的搜羅起來,全部運上城門,從城牆上澆築下去。


    方具重親自帶隊,用一晚上的時間,調動了全城的燃料。


    在他手中,守衛隊不是用來執掌公平的,


    守衛隊是執政人手中最鋒銳的刀。


    對內,也對外。


    滿城都是火光。


    尤其是北邊的城牆,幾乎點亮了半邊天。


    大火燒灼,毀滅種發出那種殼蟲被捏爆的聲音。


    混雜著油脂的腥熱濁臭,熏的滿城都是。


    白馬轟然倒地。


    而它的四肢還在空氣中劃拉,像是要繼續往前奔跑


    那雙眼睛也大大的睜著,


    仿佛仍然活著,又像早已死去。


    餘溪風提刀站在原地,視線過去,滿地都是血。


    守衛隊在混亂中拉起了防線。


    隊長去叫過增援,不僅沒有人來增援,


    反而自己收到調令,去支援北門。


    這期間楚彤想要爬起來,又被人推倒在地。


    白馬踩在了楚彤的胳膊上,將楚彤小手臂那一部分碾成了肉泥。


    楚彤痛得昏死過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楚家人悄無聲息地帶了迴去。


    阿越跑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餘溪風:“師父,你沒事吧。”


    章秋將餘溪風攔腰抱起,一步一個血腳印,往樓上走。


    章秋說:“阿越你先迴去吧,她這裏有我照顧。”


    餘溪風陷入了深重的昏睡。


    終於結束了。


    她太累了。


    累到光是站在那裏,都耗費了她全部的力氣。


    餘溪風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中間被章秋叫起來一次。


    喝了一碗白米粥。


    章秋給她喂到了嘴邊,餘溪風迷迷瞪瞪地喝完,倒頭又繼續睡。


    這一覺,睡到日月無光。


    餘溪風醒來時,看天色,都不知道是傍晚還是清晨。


    她懷疑她是被自己臭醒的。


    她能感覺到,章秋給自己做過擦洗。


    但是馬血的味道,混著那個井水,好像發生了什麽化學反應。


    餘溪風累到快暈過去,這個氣味還在攻擊她的鼻子。


    餘溪風看了一眼章秋,都不想開口說話,直接原地消失了。


    就像她收取東西到空間裏去一樣。


    這次,她把自己收進去了。


    章秋把餘溪風睡過的床單給取下來,浸到水裏。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餘溪風出現在原來位置,臉還是臭的。


    餘溪風開口的第一句話:“那個馬血怎麽那麽臭,熏死我了。”


    章秋笑了笑,伸手抱了抱她。


    “你很厲害,那天如果不是你,會死更多的人。”


    這匹失控的白馬,造成的破壞難以預估。


    以它當時展現的身體素質,它甚至可以撞壞樓房。


    聽說北邊的城牆就是這麽塌的。


    經過事後評估,那匹白馬,是城區內部最危險的毀滅種之一。


    好在,現在形勢已經控製住了。


    北方基地已經下了嚴令,不允許豢養毀滅種。


    一經舉報,罰沒家產。


    並且會拿出相當一部份比例,獎賞給舉報人。


    很簡單粗暴,但也很有效。


    章秋說:“守衛來過,到時候執政人會親自給你授勳,讓我轉告你,有沒有什麽想要的?”


    喲。


    授勳不授勳的另說。


    送東西誒。


    餘溪風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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