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來到早上六點。


    外麵昏黃的路燈在頃刻間熄滅,巡查的人同一時間全部失去蹤跡。


    黑暗籠罩。


    整座破舊的城市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風唿嘯而過的聲音,像是孤魂野鬼的哀嚎,宛如鬼城。


    空氣中的黑暗物質變得更加濃鬱,不停地纏繞在四周,趁機侵蝕哨兵們的精神領域。


    有向導存在,她精神就算再不濟也是名強大的s級向導,這種緩慢的侵蝕速度,兩支隊伍都不怎麽在意。


    雲昭從謝途房裏出來,迴了自己房間。


    謝途目送她進屋,才下樓去找江牧。


    隔壁房間裏。


    兔子還沒睡,抱著狙擊槍盤腿坐在床邊,正在和她的國王變色龍大眼瞪小眼。


    變色龍趴在槍杆上,時不時伸出細長的舌頭舔本體的臉。


    兔子後仰躲過,聽到門口傳來動靜,望向房門口,“雲昭姐,你迴來了?”


    “嗯。”雲昭輕輕點頭,轉身將房間門關上,照著手電筒朝床邊走來。


    汙染區裏不分白天黑夜,天空一成不變,永遠呈現出灰暗色調。


    一群人的生物鍾早亂了。


    雲昭塞了兩顆奶糖給兔子,“快睡吧,下次不用等我。”


    零隊隻有六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起來後還有一堆事,他們得盡快找到守門人出去。


    兔子收到糖很開心,將糖收進自己包裏,“好。”


    兔子將狙擊槍放在床頭伸手就能夠著的地方,兩人互道一聲晚安,各自在床上躺著。


    汙染區裏隨時會有意外發生。


    大家睡覺時仍穿著作戰服,緊貼著身軀的衣物不怎麽透氣,蓋上被子後,有點不太舒服。


    雲昭靜靜地躺在床上。


    周遭被手電筒熄滅後的深沉黑暗所吞噬,宛如置身於無邊的夜幕,伸手觸摸到的唯有虛空與暗影。


    她怕影響到兔子,躺下後保持著平躺姿勢,一動也不動。


    精神過載帶來的負麵影響,並沒有完全消除。


    明明精神很疲倦,想要休息,腦海裏卻有無數思緒在翻騰、交織,不願歸於平靜。


    自己的身世,這個汙染區的線索,以及……謝途。


    雜亂的念頭如同脫韁的野馬,在腦海中肆意狂奔。


    雲昭緩緩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沉入最深的寧靜之中。


    現在想再多都沒用。


    還是睡覺吧。


    *


    中午十二點。


    到了兩支隊伍換班時間。


    雲昭難得沒有賴床,和兔子收拾好後,結伴出門。


    零隊幾人的房間相鄰。


    兩人一出來,便看見隊友們都站在走廊上,似乎在等她們。


    沒看見宋良。


    “老宋下樓幫忙弄吃的。”


    段析聳了聳肩,主動提及,“不知道要在這裏待多久,咱們的物資可能不夠,今天還要出去一趟。”


    裝甲車失蹤,大部分物資都沒帶進來。


    目前他們共二十一個人,其中二十人都是飯量大、胃口大的哨兵,僅有零隊帶了點吃的進來。


    而零隊眾人的行軍背包,多是以彈藥為主。


    隻有雲昭的背包裏幾乎全是吃的,但零食占了一大半。


    江牧等人找到一些吃的,米和麵條都有,也就兩三天的量,得多準備一些。


    大家包裏裝有壓縮餅幹,當做最後的糧倉,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用。


    有備無患,好過遇到突發情況彈盡糧絕。


    “隊長,是一起去還是我們單獨弄?”兔子問道。


    走廊一側裝有護欄,正對著樓下大堂。


    謝途就站在那,單手撐著護欄,聞言轉頭說:“晚點叫上那群b級哨兵一起。”


    他的視線若無其事地掃過雲昭,“早上發生點事,沒來得及去做飯,中午我們吃麵條。”


    雲昭輕輕點頭,有吃的都行,她詢問道:“早上發生了什麽?”


    謝途迴:“六點剛到,民宿被毀壞的電力係統突然全部恢複,幸虧江牧發現及時,第一時間再次掐斷了電源。”


    規則中,電能連接數字生命世界。


    有電的地方,就有複製品畸變種存在。


    六點以後,‘收屍人’會在基地裏進行活動,憑空出現在各個角落,直到下午的六點,去往抽簽的街道覓食。


    突然恢複電力係統,守門人的惡意和險惡不言而喻。


    謝途下樓找江牧談事時正巧撞上。


    招唿著其他人,再次將民宿裏裏外外的電力係統全部摧毀一遍。


    連附近的路燈都沒放過


    在汙染區內,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瞞不了守門人。


    “我們這次查找的方向是對的,它急了。”


    謝途的語氣很淡,“將整個16號庇護所玩弄於鼓掌,令它自以為掌控了一切。”


    它享受著操縱眾人命運的快感。


    如今卻遇到一群不可控的外來者,就像一個幼稚的孩童,發現自己心愛的玩具不再受自己完全控製時,惱羞成怒和不安交織在一起。


    所以才會做出這些瘋狂的舉動,試圖重新奪迴主動權,證明自己依然是那個可以主宰一切的‘神’,卻不知這恰恰暴露了它的幼稚與自負。


    “這個守門人,應該年紀不大。”謝途冷靜分析,推測道。


    他用手撐著欄杆,低頭看向樓下的大堂。


    無數紙張幾乎鋪滿了桌子、沙發、地麵,十名哨兵席地而坐,舉著手電筒挨個翻閱。


    周天奇用嘴咬著手電筒,手裏拿著筆,趴在沙發上記錄著什麽。


    他的黑豹精神體也在幫忙,嘴裏叼著a紙,一張張的來迴搬運到沙發上。


    記錄過的紙張被黑豹的尾巴甩到了地上,弄得到處都是。


    江牧躺在另一側的沙發上,胸口全是紙張資料,他打著哈欠,“你們聊完了嗎?聊完了下來幫忙,吃完飯我們也得去睡一會。”


    零隊一行人從樓梯下去。


    黑暗裏視線不太清晰,僅能靠手裏的手電筒照明。


    謝途走在最前麵,將手裏的光束照向後方雲昭的腳下。


    隊友們集體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自覺落後兩步讓出位子,讓她走前麵。


    雲昭頓了頓,終究什麽都沒說。


    她往前走了兩步,低頭看向腳下變得清晰的樓梯,隨著台階一步步下樓。


    昨晚說開後,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微妙。


    已經親過,做過隻有伴侶之間才會進行的精神結合。


    甚至在那間小黑屋裏短暫的坦誠相見。


    連隊友們以及其他人,似乎都默認了兩人是一對。


    但事實上兩人的關係還沒到那一步。


    從前自然而然的舉動,如今怎麽看,都像是帶著一種別樣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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