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著你。”


    這是李聖世離開治安署大門前,給我的最後一句警告。


    我能看得出來,他有些生氣了。


    不怒自威的表情裏麵,充滿了上位者的睥睨與輕蔑。


    仿佛是一尊神佛,在低頭俯視一個爬上自己腳麵的卑微螻蟻。


    臨走前他不忘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後帶著最為信任的保鏢猴子,以及某位中環律師事務所出身。


    現在專職服務於他的金牌大律師,離開了油麻地的治安署。


    “交了保釋金就走了,那些貨上沒有他的指紋,甚至連後備箱都沒有。”


    “再加上監控裏麵,清晰的看到有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人,用萬能鑰匙,打開了他的後備箱,把貨放進去。”


    “所以,沒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那批貨是他的。”


    “甚至監控裏麵拍攝到的內容,反而洗脫了他的嫌疑。”


    坐在江澄的辦公室內,他正告訴我,李聖世被帶到治安署之後,都發生了些什麽。


    這位o記的探長,親自為我倒了一杯工夫茶。


    我與他此時此刻麵對麵的坐著。


    我喝了一口茶水。


    說道:“總之這次比較棘手,信任這東西其實很脆弱的,一旦出現危機,便很難彌補。”


    江澄為我把茶水斟滿:“那是當然,老板的錢不好賺的。李聖世能和你合作,肯定是你身上某種特質,吸引他與你合作。”


    “比如?”我問。


    “比如,你底子幹淨,沒有社團背景,甚至和其他的社團,都沒有太多的關係。


    李聖世要找的,就是這樣的生意合作夥伴。


    他自己本身,就有許多見不得光的生意,需要有你們這類人去幫他處理。”


    我嗤笑:“我當然清楚。”


    談話到一半。


    一個年輕的探員走進來,給江澄遞上了一份文件。


    江澄麵無表情的翻看了一會。


    我問道:“怎麽樣?查清楚是誰搞我了嗎?”


    江澄看向我,目光懷疑的打量著我。


    “暫時無可奉告。”


    我輕笑一聲:“怎麽?不打算和我說,讓我自己去查?”


    江澄搖了搖頭:“你們有你們地下的規矩,我們有我們的規矩。”


    “我懂。”我看向身邊的一麵巨大落地玻璃,我知道那是一麵單向玻璃。


    也就是說,這麵玻璃看上去隻是一麵鏡子。


    但實際上能從外麵,看到裏麵。


    我看著那麵鏡子,隱隱覺得外麵有人正在看著我。


    我問江澄:“你們治安署的老一,是不是在外麵?”


    江澄沒有迴答,沉默麵對。


    “我猜這事情鬧得很大,畢竟有人死了,你還開了槍。”


    “我的律師程小姐,應該正在幫我走動。故意傷人肯定和我沒關係,因為我一切行為,都是出於防衛目的。你們應該正在決定,關我多久。”


    我喝了一口茶水,表現的十分淡定的說道:“沒關係,你們可以關我四十八個小時。甚至可以控告我,但也無濟於事,我應該和李聖世一樣,交了保釋金,等候開庭。”


    江澄輕蔑一笑:“你很懂我們香江的規則嘛。”


    “我又不是傻子。”


    江澄點頭:“的確,我們關不了你多久。但你應該知道,我們這麽做,也是出於對你的保護。”


    “多謝,不過沒必要。我是被襲擊的一方,你問我什麽,我也隻有一個迴答,什麽也不知道。”


    似乎我的迴答,完全在江澄的意料之中。


    他隻是尷尬的笑了笑。


    ...


    我在油麻地的治安署,呆了四十八個小時。


    程欣替我把保釋金交了之後,便把我從治安署帶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是淩晨四點半。


    治安署外麵的街麵上已無行人。


    我走出大門,隻有程欣和白眉,帶著兩個手下站在外麵。


    除此之外,還有那天在聲勢卡拉ok,經曆生死一幕時,跟在程欣身邊的那個泊車小弟。


    我坐上車。


    開車的正是那個小弟。


    程欣給我拿了一根香煙,我點燃問起來那個小弟:“叫什麽名字?”


    “蔡明傑,他們都叫我口水傑。”


    我點了點頭:“那天怎麽跑出去的?”


    口水傑迴答道:“我帶著欣姐進了電梯,來到二樓的消防通道,從那裏跑出去的。”


    我繼續說道:“你報的警?”


    口水傑點頭。


    “不錯,很機靈。”


    “出來混江湖嘛,就要反應快。”


    我接著說道:“有沒有興趣以後替我做事?”


    口水傑略微驚訝,並沒有第一時間答應我的邀請。


    我則笑著說道:“沒關係,慢慢考慮。你老大陳觀泰那裏,我會給他打招唿的。”


    口水傑連忙說道:“不用不用,我老大不是泰哥,是祥哥。”


    我沒想到,口水傑的社團地位這麽低。


    “好,我會和胖子說的,你要是有興趣,過幾天就可以跟著我做事。”


    口水傑有所猶豫,但還是感謝了我。


    “去哪裏?”程欣問我。


    我扶著額頭:“先睡覺吧,很累。”


    “好。”


    程欣剛要啟動汽車。


    卻突然,三輛奔馳從街口開了出來。


    停靠在了我們的車邊。


    白眉緊張的立刻下車。


    我卻衝他擺了擺手。


    示意白眉稍安勿躁,不要緊張。


    這三輛奔馳不是別人,一輛車是陳觀泰,一輛車是尤伯,另外一輛則是李聖世。


    三輛車停靠在一起,他們三個人卻都沒有下車。


    而是讓一個司機,走到了我的車邊。


    “陸先生,三個老板請你喝早茶。”


    淩晨三點。


    喝早茶。


    瘋掉了!?


    我心裏想著。


    但很顯然,他們三個應該很著急。


    不然的話,也不會我前腳從治安署出來,後腳就截住我。


    “好啊,前麵帶路。”


    我勉強答應。


    雖然此時此刻,我已經身心俱疲。


    但我知道有些事情,總要給他們一個解釋。


    於是我讓程欣開車,跟著他們三個人的車。


    來到廟街一家和記開的茶餐廳。


    這家餐廳專營早茶,午茶和晚茶。


    我們來到的時候,一個客人都沒有。


    茶餐廳很大,一共兩層樓。


    據說平日裏還承接婚宴,滿月宴,生日宴請。


    上了樓,經理帶我們進入一個包間。


    白眉的手下,還有他們三個人的手下,全部在外麵等著。


    我則和程欣,進入到包間裏麵落座。


    李聖世坐在主位,猴子站在一側。


    陳觀泰和肥祥,尤伯和白頭佬,以及另外兩個叔父坐在另外一側。


    其中,肥祥的手上,還纏繞著繃帶紗布。


    單說座次,便能看到,今天這個早茶是誰主持的。


    我落座之後,便安靜的吃著蝦餃,一邊喝著鐵觀音。


    陳觀泰輩分最小,率先帶著刁難的語氣發問:“怎麽樣?o記江澄的工夫茶,好喝嗎?”


    我點頭:“還行。”


    尤伯擺手:“行了,我們之間就不要客套了,陸文召,說吧,到底怎麽迴事?你在外麵,到底惹了什麽麻煩了?”


    我疑惑的問:“麻煩?這幾天我在治安署裏麵,一直在想,到底是誰想致我於死地。”


    陳觀泰嗤笑:“裝模作樣,你仇家這麽多,想讓你死的大有人在。”


    “咳咳。”李聖世突然輕聲咳嗽了一聲,然後喝了一口茶水,清了清嗓子。


    說道:“不要廢話了,看樣子阿召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發生了什麽事情?”我疑惑的問。


    陳觀泰站起身,質問的語氣對我說道:“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那我告訴你。”


    “襲擊你的人是從澳門坐船來的水房的刀手!”


    “襲擊我的人,則是南亞佬訓練的刀手,我們抓住了其中一個,後麵有新記的。”


    “偷佟玉珠的則是兩個水房的道友,至於你的碼頭上,則是幾個大圈仔搞的鬼。”


    砰!


    陳觀泰用力敲著桌子,對我大聲嗬斥:“我頂你個肺,你到底惹了誰,對方幾乎不計成本,雇傭了香江除了和記之外,所有的社團針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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